姬淵向來敬重他,讓人上了茶。
懷安大師卻不肯喝,跪下說:“老衲今天前來,是為了一人的命數,還望皇上赦免,饒恕。”
霽月問他:你想救誰?
懷安大師說:陌凌花。
姬淵是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這就有意思了。
懷安大師幽幽一嘆,說:“不敢欺瞞皇上,凌陌花是老衲年輕時……”
提到那些往事,有些羞恥。
雖是一言難盡,他還是說了出來。
也只有這樣的關系,才能讓他放下一切,不惜再一次踏進紅塵中來,為他求個情。
姬淵靜靜的聽他講了一些陳年往事后,說:“既是如此,我就賣大師這么個人情,只是這凌陌花生性狡詐,輕功了得,來去無蹤,他若生了逃跑的心思,只怕大師也難以捉拿住他。”
懷安大師說:“那就廢其武功,令他無法逃跑。”
姬淵說好,傳令下去,讓人把凌陌花提過來。
關在牢中的這幾日,向來英姿瀟灑,桀驁不馴,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如同羅剎的凌陌花面容上有些頹廢。
手腳被帶了鐵鏈。
暗淡下來的眼睛在看到懷安大師的那一刻,忽然就明亮起來。
他本能的質問一句:“老禿驢,你來干什么?”
懷安大師看他一眼,說:“我來帶你回去。”
“誰要跟你回去,少管我的閑事。”
他就像一個叛逆的孩子,氣得不輕。
離開這里,就再見不到朝歌了。
他總想著,她有一日是會過來看看他的。
聽說她就要當皇后了,他心有不舍,不舍得離開此處。
懷安大師說:“凌陌花,放下過去的恩恩怨怨,跟回去,我渡你成佛。”
凌陌花非常嫌棄的拒絕:“……不需要。”
他可沒有那些悲天憫人的胸懷。
他這輩子要注定成魔。
可是由不得他。
懷安大師說:“你生性頑劣,不服管教,現在,我就廢去你這一身的武功,帶你回去。”
凌陌花面色一變。
廢他武功,他敢。
這人當真是又狠又絕,揮掌就朝他打來。
凌陌花本能的去避。
他手上腳上都是鐵鏈,行動諸多不便。
懷安大師是何等人,在這種情況下動手,凌陌花豈是他的對手,三兩招的功夫就被懷安大師給拿下了,打趴在地上。
朝歌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懷安大師,看起來慈眉善目,出手可是一點不留情,直接用內力震斷凌陌花的筋脈,使他發出一聲痛哼。
慘叫。
朝歌怔了怔。
凌陌花固然有錯,但是……
在她危難之時,凌陌花還是救了她。
凌陌花對她不忍。
她對凌陌花,也不能完全的狠下心來。
“住手。”
朝歌飛快的過去,喝住懷安大師。
懷安大師回過神來,看她一眼。
朝歌把他給推開了。
“阿槿,你怎么樣?”
他臉色慘白。
他說:“朝歌,阿槿疼。”
懷安大師轉身對姬淵說:“皇上,老衲已斷其筋脈。”
朝歌面色微變。
這樣,阿槿豈不形同廢人一般了?
姬淵頷首。
懷安大師過來帶人。
凌陌花緊緊抓住朝歌的手臂說:“朝歌,別讓這老禿驢把我帶走。”
姬淵人已走了過來,伸手把朝歌拉到一邊說:“他是大師的在紅塵時留下的孫子,旁人的家務事,你就別插手了。”
放他離開,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朝歌,朝歌。”
凌陌花啞著聲音叫她。
朝歌轉臉看他,懷安大師把人提起來就帶走了。
那么大的一個人,此時也無助得像個孩子。
朝歌于心不忍,又沒有辦法。
她怔怔的看著被帶走的凌陌花。
姬淵攬過她問:“你這是什么表情?”
朝歌勉強道:“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吧。”
姬淵認同,道:“皆大歡喜。”
拉她一塊坐下,拿了他之前寫好的圣旨給她看。
朝歌瞅了瞅,以為自己眼花了,多瞅兩遍后,不可置信的問:“你要把玉瑤賜婚給二哥?”
姬淵點頭,說:“扶辰喜歡她。”
“……但是。”她甚是糾結。
這玉瑤心術不正,嫁給她二哥,會好好過日子?
玉瑤以往在府里窩藏凌陌花,甚至想派凌陌花殺她。
玉瑤念著的是霽月,一旦入了他們沈府,她豈會甘心?
她心有不甘,豈會待二哥好?
恐怕要把他們沈府攪個天昏地暗。
朝歌想要勸說,琢磨著問:“這事二哥知道嗎?”
“知道。”
朝歌心里堵了一塊石頭擱那了,她忙又問:“這圣旨能先不下嗎?”
“……你有意見?”
她抿抿唇,輕聲說:“你明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二哥身上,把她嫁給二哥,我怕二哥傻呼呼的,最后會受傷。”
姬淵無話可說。
明明做了一件好事,感覺朝歌一點不感謝他。
不歡喜。
“你容我和二哥聊一聊,若是二哥的想法還不改變,就隨他了。”
姬淵悶悶的點頭。
朝歌把他的圣旨合上,說:“把這個收好了,先別讓人看見了。”
他便悶悶的把圣旨給收好了。
朝歌看了看他,怎么他還不高興上了?
他悄悄往他身上靠了靠,伸了雙臂,一把就摟住了他。
他低首看了看她,她臉蛋在他身上蹭了一下,說:“你放心吧,要是二哥到時候不同意了,我也一定給玉瑤找個好婆家,不會虧著她的。”
霽月除了點頭,還能說什么。
朝歌又拿了墨,要幫他研墨,說:“皇上,時光短暫,您現在開始批閱奏折吧。”
他瞧她一眼,嘴角劃下弧度,問她:“今日怎么來得如此的晚?”
朝歌解釋說:“我已經天不亮就起來了,洗漱過后,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
早膳都沒吃。
姬淵想了想,說:“就不該答應讓他們先成婚。”
害得他們又要等上一等,朝歌也要宮里宮外來回跑。
朝歌忙說:“皇上金口玉言。”
不能后悔不能改變的。
姬淵說:“府上沒人,我實在不放心你,你以后就留在宮里吧。”
朝歌輕哼一聲,回他:“你就稍微守點規矩吧。”
在成婚之前,他們本就不該見面了,偏他這個人不守規矩,非要她日日到宮里來報到,陪他。
姬淵嘆口氣。
忍。
和往常一樣,朝歌陪他到午后,又離開了。
自從皇上說要冊立她為后,她最近也是收了不少拜帖的。
她忙得很,沒空見旁人,也都回絕了。
等到回府之后,墨老夫人帶著墨念一塊過來了,早早的等在府上了。
外孫女被封為后,她的親孫女調離京師去做太守,墨家老夫的臉上算是真正的揚眉吐氣了。
過往不開心的事情,也都隨著時間煙消云散。
祖孫在一起吃過喝過,聊過,墨老夫人笑著說:“朝歌,你看念念和你分外投緣,日后,就讓念念跟在你身旁,陪著你照顧你吧。”
由墨念陪在將來的皇后娘娘身邊,將來的墨念也必另有一番前程。
墨家的姑娘,沒個出息的,墨念是唯一的嫡女了。
朝歌笑說:“念念這般小,到時候還指不定是誰照顧誰呢。”
墨念一派天真可愛的說:“念念已經十歲了,念念一定會把師傅照顧得妥妥的,師傅,您就給念念一個孝順您的機會吧,要是念念照顧得不好,您再把我趕回來就是了。”
朝歌默嘆口氣。
墨念是個可愛的,機靈的。
留墨念在身邊,于她來說也沒什么。
于墨家來說,卻是大不一樣。
朝歌答應了。
墨念高高興興的謝謝過她。
墨老夫人也高高興興的出府了。
等回到朝陽閣,朝歌讓人給墨念備個房間,她也回自己屋坐著了,只是又吩咐人把二公子叫過來。
她琢磨著那道圣旨的事情,這事只要扶辰不答應,一切都好說。
扶辰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奴婢沏了茶,退下。
朝歌開門見山的說:“聽聞二哥想娶玉瑤。”
扶辰知道她是從霽月那里聽聞的,也就說是。
朝歌笑了一下,說:“玉瑤本是與我結義的姐妹,她嫁入我們沈府,我本該為你們開心,但是,玉瑤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扶辰立刻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玉瑤的那點心思,我也清楚,不過,大哥又不喜歡她,她想也白想。”
朝歌詫異的看他一眼。
原來他知道玉瑤喜歡大哥啊!
既然扶辰不在意這件事情,她抿唇一笑,說:“玉瑤性子剛烈,若是勉強她嫁入我們沈府,我怕你到時候吃了虧,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我這個做妹妹的,也左右為難。”
玉瑤性子他當然清楚。
他依舊毫不在意的說:“七妹大可放心,我既然敢娶她,就不怕她敢在咱府里造反。”
朝歌就知難在勸動他。
想了想,到底是說出那句:有句話,我還是要告訴你,玉瑤有害我之心。
扶辰只當是女孩間的爭風吃醋,他忽然起身,向朝歌鄭重的行了一禮,說:“玉瑤過去若有得罪之處,我在這里代她向你賠個不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日后玉瑤若過了門,那時你也是皇后娘娘了,沒有娘娘的召見,玉瑤此生都不得進宮。”
兩人之間,基本上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了。
朝歌忽然就笑了一下。
她知道再難說動扶辰了。
“隨你吧,你覺得幸福就好。”
扶辰又鄭重的說了句:“二哥在此就謝過七妹成全了。”
朝歌笑說:是你自己的選擇。
和她沒有關系,她沒有成全。
但愿他們能過得幸福,玉瑤會愿意放下一切。
扶辰告退。
朝歌這邊沐浴。
人靜的時候,眼前忽然就出現凌陌花的臉。
他被斷了筋脈。
阿槿臨走時喚她,很絕望的樣子。
她還從未見過這般的阿槿。
她有心想做些什么,卻是力不從心。
但愿阿槿跟大師回去后,能夠把一切也都放下。
從頭開始。
翌日。
朝歌和往常一樣,會去宮里陪霽月。
姬淵問她說:扶辰怎么說?
朝歌默嘆口氣,說:“被美色沖昏了頭的男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當然是同意了。
姬淵伸手摸她的腦袋說:“這話怎么聽起來像在說我。”
朝歌便反問他:“你有被美色沖昏頭嗎?”
姬淵說:“已經昏得不能再昏了。”
她輕哼一聲。
又隔了一日,姬淵上朝的時候就派人把圣旨傳給了容平公主。
沒等來姬淵立她為妃,倒是等來了姬淵給她賜婚,把她賜給了扶辰。
扶辰,他一個商戶之子,憑什么娶她啊?
他配嗎?
玉瑤被怒氣沖昏了頭,跑去景仁宮找姬淵理理論。
姬淵人在朝上還沒有回來,沒看到他,倒是看見扶辰人正在景仁宮候著。
玉瑤氣不打一出來,大步流星的沖他走了過去。
扶辰遠遠看見她,見她臉色不好,便迎了過去喚她:玉瑤。
玉瑤抬手就要抽他一個耳光,也好讓他清醒一下。
扶辰避開了,問她:玉瑤你這是干什么?
玉瑤沒打到他,手拿著圣旨往他臉上甩,扶辰忙接住。
玉瑤怒罵:“沈扶辰,你憑什么娶我?你不要以為你們家收養過皇上,你就有資格娶我了。”
扶辰沉靜的說:“你以為你比我高貴?若非仰仗了皇上因著你的父親,對你的那一點憐憫,你覺得又有什么樣的人愿意娶一個孤女?”
雖然他說得是事實,玉瑤被這話氣得臉色漲紅。
扶辰說:“嫁給我,是你最好的選擇,你也不要不識抬舉。”
玉瑤被這話氣笑了。
沈添香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小的跑過來一把攬過他二哥的肩膀說:“二哥你說得是,我支持你。”
這容平公主有什么可驕傲的,上來就羞辱他家二哥。
不識抬舉。
玉瑤氣得差點想哭,指了指沈扶辰,說:“是你讓皇上賜的婚,現在你就和皇上說,這婚不作數。”
沈添香沖她:“你以為皇上下這道圣旨是兒戲,你說不作數就不作數的?虧你還是徐將軍的女兒,丟人。”
君無戲言。
知道不知道。
玉瑤氣得瞪他一眼,拔腿就往殿里去。
她不和這兩個粗人說話,她要等皇上回來,和皇上說話。
她要等就等,由她去了。
等姬淵從朝中回來,知道她人在殿里等著,也就過來了。
一看見姬淵回來了,玉瑤沖他跑過來,帶著哭腔叫一聲:皇上……
本想往他懷里撲的,姬淵避了,說:“容平公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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