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充格道：“原本想著岳樂那小子能順從王爺?shù)闹笓]，不想，這廝竟從了皇上，如此一來，火槍新軍要是投向皇上那邊，京城的軍力平衡就會由此改變……王爺要早做決定，早加預(yù)防啊！”
多爾袞沉聲道：“慌什么？不就是三千九百人的新軍嗎，未必是本王一合之敵。”
可話是這么說著，多爾袞陰沉的臉色，已經(jīng)說明他的言不由衷，他是忌憚的。
城中本就不易用騎兵作戰(zhàn)，反倒是這支火槍新軍，可以挾火器之利，任由其橫沖直撞地施為。
關(guān)鍵是，這支新軍是應(yīng)小皇帝福臨的旨意組建的，并且新軍人數(sh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與駐京八旗不同的是，它可以在訓(xùn)練結(jié)束之后，順利調(diào)入皇城。這一點是多爾袞麾下正白旗與鑲白旗兩旗無法達到的。
這時，派出的人回來了，祁充格出門，在外面嘀咕了一會。
回來稟報道：“王爺，有消息了，洪承疇、范文程所派之人，是去與岳樂知會，說是皇上過些日子要親自前往拱北城檢閱新軍操練。”
多爾袞眉頭微皺，斥道：“一國之主，無端輕離禁中……果然是個不成器的東西。”
祁充格、剛林不敢接話。
多爾袞想了想問道：“新軍情況如何？”
祁充格答道：“一切正常，咱們安排進去的，都沒有返回什么不妥的消息……哦，對了，之前有消息說，岳樂打算與錢翹恭各自率隊進行切磋比試……。”
“為何不早稟告本王？”
“這……下官當時聽聞，錢翹恭一直沒有參與到新軍訓(xùn)練，而是將他與沈致遠帶來的三十火槍兵，單獨編成一支騎槍兵進行訓(xùn)練。加上錢翹恭是濟爾哈朗的準孫女婿，說起來，也該是皇上的人，下官以為，他們比試，與咱們無關(guān)……讓岳樂和錢翹恭相互撕咬去就得了。”
“騎槍兵？”多爾袞吶吶重復(fù)道。
祁充格連忙解釋道：“就是取武庫存有的三眼、七眼短銃，裝備給騎兵，如此可以取代騎弓，進行突擊……不過這短銃射程極近，準頭也就二、三十步的距離，差騎弓一大截呢。”
多爾袞蹩眉道：“這兩小子，還挺能折騰的。”
剛林道：“要不，下官去傳沈致遠來問問究竟？”
“不必了。”多爾袞道，“先去打探一下福臨何時去拱北城，再有放出風(fēng)去，本王到時也要前往拱北城……另外，你們二人挑選幾個閑棋上書，就說推行滿漢聯(lián)姻，須由上而下作出表率，諫議皇上將之前的賜婚婚期提前，為沈致遠、錢翹恭二人盡早完婚。”
祁充格、剛林為之一愕。
剛林急道：“王爺若是想以婚事攏絡(luò)沈致遠，也未嘗不可……可讓錢翹恭與濟爾哈朗提前綁在一起，這豈不是壞了咱們自己的事？”
多爾袞煩躁地一瞪眼，“知道什么叫掩人耳目？本王阻止，錢翹恭與濟爾哈朗的聯(lián)姻之事就不辦了？無非是時間遲早而已，既然如此，何不拿來作擋箭牌……照本王的部署行事，本王自有主意。”
祁充格、剛林無奈應(yīng)道：“是。”
……。
十天之后，拱北城的大校場上。
八百名新軍士兵列成四個方陣，準備接受檢閱。
無論是岳樂還是沈致遠、錢翹恭都無法預(yù)料到，本來是一場軍中的游戲，至多是意氣之約。
不想竟驚動了皇帝和攝政王及朝中重臣前來。
無奈之下，岳樂和沈致遠、錢翹恭取消了比試的約定，盡量來應(yīng)付這場顯然已經(jīng)規(guī)模失控的“檢閱”。
四個多月的訓(xùn)練，傾注了沈致遠的所有心血。
不得不說，這支軍隊，對沈致遠而言，就象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從三千九百人中遴選出的八百士兵，就是這支新軍的佼佼者。
沈致遠將軍校一個月中所看到的、學(xué)到的，加上他自己對于火槍、戰(zhàn)爭的理解，全部傾囊而出。
但還顯然，沈致遠離開軍校時，吳爭還沒有去軍校訓(xùn)練士兵，也就是說，沈致遠所知道和掌握的，還是火繩槍的那一套，為代表的是，經(jīng)過改良的三段擊和三連擊。
不過，因為已經(jīng)有了丹陽吳爭以火槍兵殲滅一千清騎的戰(zhàn)例，沈致遠已經(jīng)知道以上、中、下、左右形成火力交叉，以此來增加全方位的殺傷力。
也知道，以三點一線的瞄準方法。
所以，在換裝了燧發(fā)槍的這支新軍，雖然其戰(zhàn)術(shù)思路，依舊是火繩槍的那一套。
但對于射擊準確度的訓(xùn)練，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了江南軍校的訓(xùn)練方式。
大校場北邊，是一處高臺。
檢閱還未開始，朝廷重臣們已經(jīng)先到了，他們不敢落坐，只是在臺下，三五成群地各自圍作一團，竊竊私語著。
多爾袞到時，所有朝臣皆躬身行禮，而多爾袞只是以一種，聽都聽不清楚的哼聲來呼應(yīng)。
沒有人敢指責(zé)，多爾袞掃了一眼臺上，稍一遲疑后，竟走上臺階，大步朝著正中主位而去。
所有人都驚愕了。
那是皇帝的座位。
此時洪承疇、范文程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大聲道：“王爺且慢，皇上還沒到……不如請王爺與臣等一起恭候皇上？”
多爾袞頓住了腳步，此時他的一腳，已經(jīng)踩在了主位面前，只要轉(zhuǎn)個身，就可以一屁股就下去。
這個姿勢大約保持了三個呼吸的時間，多爾袞慢慢轉(zhuǎn)身，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皇上也要來嗎？既然皇上也要來，那不妨再等等。”
說完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向四周掃了一眼。
但凡被他目光掃過的官員，紛紛低頭，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多爾袞突然道：“本王舊疾復(fù)發(fā)，此時已經(jīng)行走不得……來人，替本王搬張椅子來。”
隨扈迅速從左側(cè)的次位上搬過那張原本就屬于多爾袞的椅子，就放置在主位的一側(cè)，由臺下往上看，幾乎就是兩個主位。
大臣們見怪不怪，沒有人站出來。
洪承疇、范文程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們雖然位高權(quán)重，可與多爾袞硬碰，那就是雞蛋碰石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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