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不禁又沉不住氣了，“郡王……你這是想斷送我忠貞營十二萬弟兄的性命啊？”
吳爭微笑著不答。
連高桂英、高一功也臉色難看起來。
高桂英皺眉道：“郡王或許有欠考慮……不是忠貞營畏戰(zhàn)怯敵，實是博洛占據(jù)廣信、饒州等府，墻高城堅，一旦開戰(zhàn)，五、六日不下，福建清軍就會趕到，到時就是一場不了之局。眼下我軍糧草、軍械匱乏……郡王可否重新擬定轉(zhuǎn)進之路？”
其實三人心中沒有說出的疑慮是，吳爭，你是不是想借刀殺人？
吳爭明白，心里跟明鏡似的。
可自己真要想借刀殺人，何必兜這么大一圈，還親自跑一趟？
“難道本王在諸位心中，就如此不堪？”吳爭微笑著，“這仗雖然是忠貞營的名義打，但不需要忠貞營將士攻上饒城。”
這話說得太矛盾，讓高桂英三人驚愕起來。
吳爭解釋道：“義興朝與清廷有停戰(zhàn)協(xié)議，至少在短期之內(nèi)，義興朝無法進行北伐，所以，這協(xié)議不能由我們這方首先去破壞，給清廷撕破臉的借口。”
吳爭將事先擬定的方略和九江金志達部已經(jīng)歸附之事，大致與三人講了一下，“本王的意思是，北伐軍以討伐忠貞營的名義進入黃州府，西攻武昌府。忠貞營自知不敵，只能向南撤退。此時，由三千北伐軍穿上忠貞營的軍服，做為進攻先鋒，忠貞營主力緊隨其后。”
“大軍抵達九江后，迅速分兵兩路，一路經(jīng)湖口攻浮梁、德興，然后南攻廣信府治上饒，主攻由喬裝的三千北伐軍擔(dān)任。另一路經(jīng)鄱陽，攻萬年、貴溪，直入廣信府，掐斷博洛六千清軍退路，這一路，還需要二位將軍鼎力相助。爭取在五日之內(nèi)，連克饒州、廣信二府，殲滅博洛所部。”
這個計劃，讓高桂英、高一功、李過三人面面相覷。
是，金志達所部義軍已經(jīng)歸附，忠貞營順利到達彭澤、鄱陽可以說，已經(jīng)不費吹灰之力。
而向南包抄，掐斷博洛六千清軍退路，也不難。
可問題是，三千北伐軍竟能攻滅六千據(jù)堅城而守的清軍，還是五日之內(nèi)？
李過“咕嚕”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開口問道：“郡王是說，三千北伐軍？能五日攻下廣信府？”
吳爭點點頭道：“出其不意，博洛肯定已經(jīng)得到北伐軍西征，進攻忠貞營的消息。如此，忠貞營潰敗南撤，也在情理之中。那么博洛就不會想到，北伐軍會喬裝成忠貞營前鋒進攻廣信府，所以，他不會撤退，而是會據(jù)城而守，因為，他很清楚，以忠貞營的戰(zhàn)力，恐怕不能對上饒城有威脅。”
雖然忠貞營在進攻湖北之戰(zhàn)慘敗后，確實戰(zhàn)力下降了，但被吳爭這么“實話實說”，讓高一功、李過皆臉色不虞。
吳爭說“忠貞營潰敗南撤，也在情理之中”，顯然，在吳爭看來，十二萬忠貞營在三萬明軍的進攻下，會潰敗。
這讓高一功、李過非常難堪。
吳爭就象是沒有看到二人的難堪，平靜地道：“二位將軍，本王說得是事實，此戰(zhàn)之后，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本王如果對忠貞營有惡意，最多一月，忠貞營這支軍隊，將在這世上消失。”
高一功、李過沉默，因為他們已經(jīng)決定歸附吳爭，以下犯上，他們已經(jīng)不敢，但心里確實是不服氣的。
高桂英哂然道：“郡王既然有如此把握，那就按郡王說的辦吧。”
吳爭問道：“忠貞營眼下有多少火炮？”
李過稍作遲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道：“大概六、七十門左右。”
吳爭道：“本王為了行軍迅速，沒有攜帶火炮，二位將軍請組織人手，帶上這些火炮。”
李過皺眉道：“火炮太重，恐怕跟不上行軍。”
“這本王不管，必須帶上，而且須跟上三千喬裝的明軍，五天內(nèi)攻下廣信，少不了它。”
“郡王，我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高一功猶豫著問道。
“盡管講來。”
“郡王若寄希望于這些火炮，恐怕攻城……不易。”
“為何？”
“原本我軍所攜火炮，用得是鐵彈、鉛彈，可進攻湖北……失敗后，彈丸、火藥皆已用盡，眼下交戰(zhàn)所用的，都是臨時配制的火藥和石彈，射程只有一、二里，且威力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吳爭道：“無妨，能用就行，抵近暴轟就是，就算炸不死人，壯壯聲威也好……或許運氣好，還能擊碎城門。”
“這恐怕不行。”高一功急道，“如果抵近至一、二里內(nèi)，清軍往往迅速出騎兵，突擊我軍火炮陣地……我軍已經(jīng)吃過數(shù)次虧了，損失慘重。郡王還是三思為妙。”
吳爭微笑道：“不怕，本王就怕清軍不出城，這樣，攻城就慢了，一旦僵持起來，不但戰(zhàn)損大，而且還須防備福建清軍趕來。”
高一功驚訝地問道：“王爺有應(yīng)對之策？”
吳爭笑著點點頭，“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你們就知道了。”
李過突然道：“我愿隨郡王一道南下。”
吳爭道：“忠貞營南撤，需要二位將軍調(diào)度，反正沒多少日子，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過堅持道：“有母親和舅舅在，忠貞營南撤出不了岔子，請郡王允我跟隨。”
吳爭看向高桂英。
高桂英微笑道：“既然李過有心追隨郡王，那就請郡王成全他吧。”
吳爭點點頭，“好，本王允了……夫人，忠貞營撤離時，萬萬不可再劫掠百姓。”
高一功皺眉道：“那不便宜了韃子？”
吳爭悠悠道：“公道自在人心，韃子會怎么做，本王管不著，可你們已經(jīng)歸附本王，那就得按本王的規(guī)矩來。你們放心，到了江南，無論武器、裝備、糧餉，本王絕不少你們的……給湖廣民眾，留些活下去的口糧吧，帶不走的、用不上的，都分給百姓，這是本王給你們的第一道命令。”
高一功和李過面面相覷。
高桂英道：“聽郡王的。”
高一功和李過低頭躬身道：“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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