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開始確實驚訝，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是啊，如果連這也明白不過來，又如何與吳爭一路伴隨呢？
所謂志同道合，先有志同，后有道合。
陳勝身子一轉(zhuǎn)，改坐為跪，拱手道：“屬下不該擅自率瀝海衛(wèi)回京……請王爺責罰！”
吳爭冷冷道：“責罰？那是不夠的。你可知道，多少建陽衛(wèi)、京衛(wèi)將士因你的莽撞而死在大勝關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此時清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可就算如此，太平候夏完淳重傷，京衛(wèi)都指揮使廖仲平險些喪命，兩衛(wèi)將士傷亡近萬……。”
“屬下有罪……請王爺處罰！”陳勝拜伏在地。
吳爭沉聲道：“我謝過你了……但你確實錯了，就算你想要替我復仇，也該選個對的時機，清軍真攻進應天府，死得絕不止害我的人，還有無數(shù)無辜的人和我們的親友，連同你自己在內(nèi)，此罪不可不罰，罷去你所有的官職，你可服氣？”
陳勝連頭也沒抬，就應道：“屬下心服口服！”
吳爭長吁了一口氣，又道：“不過如今戰(zhàn)事緊急，我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你暫代瀝海衛(wèi)指揮使，立即前往大勝關收復失地，給你一天時間，明天日落之前，我要聽到捷報，能做到嗎？”
陳勝猛地抬頭，盈淚道：“屬下絕不負王爺所望，若奪不回對岸失地，屬下就死在陣前！”
吳爭慍怒道：“放屁，我可沒叫你去死……區(qū)區(qū)方圓二十里地，還不值得用瀝海衛(wèi)指揮使的命去換！”
陳勝趕緊道：“屬下失言了。”
“去吧……活著回來！”
陳勝沖出殿門之時，突然回來道：“瀝海衛(wèi)離開，王爺身邊……要不，留下一隊人馬？”
吳爭揮揮手，已經(jīng)抬步走向莫執(zhí)念，道：“不必了，去做好你的本分事！”
“是！”陳勝應道。
雖然不知道吳爭是不是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手，但陳勝終究沒有撤走圍著奉天殿的三百人。
……。
莫執(zhí)念看著吳爭，他心里暗嘆，這孩子對馭人之道，是越來越駕輕就熟了。
恩威并施，說得容易，可做到卻難。
難的在于，威，需要名正言順。
這才能被施者，不會心生怨懟。
大義，是最好的施威借口。
在莫執(zhí)念以前眼中，吳爭的馭下能力并不優(yōu)秀，然而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其實有許多時候，吳爭非常受手下愛戴，譬如說陳勝，一聽吳爭有難，不管不顧回擊京城。
如果陳勝算是有義氣之人，此舉理所當然，那么譬如馬士英。
莫執(zhí)念是真意外馬士英在昨晚的表現(xiàn)。
這讓莫執(zhí)念領悟到，馭下能力太優(yōu)秀，也不好。
太優(yōu)秀了，就高高在上。
太高了，自然就有了距離，距離太過遠了，便會出現(xiàn)裂隙。
反而平庸，讓人有親近感、有依賴感，或許才是馭下的另一種辦法。
別的人，或許不理解吳爭為何當眾苛責陳勝，可莫執(zhí)念心里卻是非常明白。
就憑陳勝此次擅自調(diào)兵入京，引發(fā)大勝關戰(zhàn)局災難性的后果，這罪足以讓陳勝丟命。
不管朝廷還是吳爭，都無法回避陳勝的罪過。
這罪要是讓朝臣提出來，那不死也得蛻層皮。
只有吳爭當眾處置，才能將所有彈劾、指責擋下來，才能保住陳勝。
朝臣懼怕吳爭威勢，見他已經(jīng)主動處置過陳勝，自然就不會再找不自在了，畢竟陳勝是一衛(wèi)指揮使，朝廷也曾授他三品武散階，一朝罷去所有官職，處罰不可謂不重。
當然，吳爭的用意，也非只有莫執(zhí)念清楚。
譬如黃道周、錢肅樂、王翊，他們都猜得到吳爭的用意。
只是前二人不可能與吳爭唱對臺戲，而后者，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陳勝身上，同時，吳爭對陳勝的處罰，也能勉強到達他的容忍底線。
吳爭微笑著走近莫執(zhí)念，“一夜無眠，累莫老擔驚受怕了！”
“王爺是吉人自有天相。”莫執(zhí)念伸手捏住吳爭的胳膊，抿著癟嘴哽咽道，“王爺可知道，老朽和莫家的一切，皆系在王爺身上……王爺切不可再行如此魯莽之事！”
吳爭有些感動，按著莫執(zhí)念的手道：“這次確實是意外……下次不會了。”
莫執(zhí)念大愕，睜著老眼，還有下次？
“王爺，王爺，馬某賀喜王爺逢兇化吉。”馬士英見縫插針，上前拱手道。
吳爭轉(zhuǎn)臉大笑道：“馬士英，本王若今日真遇害了，你心中可有選好新主公？”
馬士英胖臉搖得跟撥啷鼓似的，“王爺休要取笑，士英這后半生，可就王爺一個主公！”
吳爭哈哈大笑起來。
滿殿朝臣盡注目于吳爭身上，他們有的喜、有的憂、有的在激動、有的在戰(zhàn)栗！
可吳爭就是在殿門口站著聊天，大有將閑篇聊到天老地荒的意思。
“你做得很好！是時候該給你升升官了。”吳爭拍拍馬士英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馬士英的身子隨著吳爭的連拍，一寸寸的下挫，這功夫拿捏得十分到位，到底是沉浮官場數(shù)十年的老油條啊，天下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謝王爺提攜。”馬士英笑容可掬地應道。
……
吳爭終于抬腳往里走去。
每一步都很慢、很沉穩(wěn)。
隨著吳爭的腳步，兩邊官員下意識地往兩側擠，就象是被吳爭擠開一般。
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人心里。
然而吳爭目光筆直地看著黃道周、錢肅樂二人。
路過袁成禮的時候，吳爭頓了一頓，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僅僅是甩了下袖子。
于是，幾個瀝海衛(wèi)士兵沖過來，直接將袁成禮按壓在地。
袁成禮已經(jīng)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被摘去頂戴，拖拽出去時，連求饒、呼救聲都沒有。
在無數(shù)雙目光的注視下，吳爭走到黃道周、錢肅樂二人面前。
肅容躬身道：“有勞首輔、太傅大人擔心了！”
黃道周深深地看了一眼吳爭，“郡王能安然回來，國朝之大幸！”
錢肅樂點點頭道：“先大后小，先國后家，先公仇后私怨，你在殿門口所言，實為至理！”
“謝岳丈大人指教！”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