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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隨臉色蒼白，他垂頭不答。
莫執(zhí)念顫抖著手指，指著他道：“老朽替你說，這事也可當(dāng)你不知。可眼下，你慫恿老朽舉事造反……這是要拿莫家數(shù)百口人往絕路上送啊！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老朽活著，你說是下人，卻比主人更具權(quán)勢，老朽百年之后，莫家家業(yè)也少不得有你一份，你……！”
莫執(zhí)念氣急之下，竟噎得說不出話來。
長隨臉色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回復(fù)如常。
“東翁，若是我說，我確實無私心，全為了莫家，你信嗎？”
“放屁——！”
“東翁不信，我也沒辦法，可東翁要問為什么，那我就明言吧。沒有吳爭收復(fù)杭州府前，莫家雖不顯赫，可實力在那擺著，父慈子孝，江南商人一說起莫家，哪個不豎起大拇指贊頌有加？可自從東翁追隨了吳爭之后，偌大的家業(yè)，如今不足六成，東翁為了討好吳爭，不惜將莫家在各地的店鋪充公，無數(shù)莫家的老人，那隨了吳爭……更有甚者，東翁將孫小姐作為人質(zhì)，以獲取吳爭的信任，一抵就是四年啊，眼見著孫小姐已過出閣的年齡，小人心中痛啊……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執(zhí)念愣愣地看著長隨，等他說到此次，悠悠道：“這么說來，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作是莫家人了？”
長隨一怔，咬牙答道：“是。”
“那就怪了。”莫執(zhí)念深吸一口氣，“方才你說的話，老朽可以采信，可反之一想，就覺錯漏百出。清兒一開始就是老朽與王爺約定的側(cè)室，江南同行艷羨還來不及呢，何來羞辱一說。好，就算是時間拖了長些，可定親到成親，四年之期并不少見，或許坊間確有謠言，可也只是少數(shù)，說是羞辱，這還真是可笑了。”
“再說說莫家的家業(yè)，你所說四年之后，僅余六成，這是事實，可你卻不提莫家在如今漢明銀行所占二成股份所值幾何，僅論這一項，莫家虧了嗎？長林啊，老朽雖年事已高，可還不糊涂……說吧，到了這時，在老朽面前，就別藏著掖著了。”
長隨臉色數(shù)變，突然從地上起身。
莫執(zhí)念神色不動，定定地看著他。
長隨呵呵笑道：“一直道東翁是個深藏不露之人，今日算是服了，東翁之城府，確實非我能及。是，這三件事，確實是我在背后鼓動、推波助瀾，不過六位少爺，也是久恨東翁處事不公多年，心中早已有了怨意，我一鼓動，他們就做得比我想的還多。”
“占用財政司一百多萬兩銀子，只是對少爺們的試探。之后見少爺們確實可以為我所用，才有了新城三萬畝地。至于截下軍工坊原料轉(zhuǎn)手倒賣，這事開始我還真不知情，等知道時，我就助了他們一臂之力，當(dāng)然是暗中襄助，他們并不知道……莫家的聲勢，十一府之地誰敢忤逆？哈哈。”
“最后，也就是幾位少爺要調(diào)府中死士行刺，也非我所鼓動、指使，全是少爺們自己的主意，當(dāng)然，我只是在接到稟報之后，點了下頭。事情我認(rèn)下了，前后經(jīng)過就這么簡單……之后要殺要剮，全憑東翁之意。”
聽著長隨娓娓道來，莫執(zhí)念臉色又是數(shù)變。
他驚得不是別的，驚的是長隨口中，幾個兒子心中的怨意，竟已如此之深，深到可以棄莫家于不顧的地步。
莫執(zhí)念多想聽到，自己幾個兒子是受長隨蠱惑，一念之差做了錯事。
莫執(zhí)念多想聽到，他們只是一時被蒙弊，在知道真相后，可以翻然悔悟。
可這個念想的破滅，讓莫執(zhí)念心如刀絞一般。
“你還有后著嗎？”
“東翁此話何意？”
“老朽不信，你會沒有后著……譬如，一聲令下，被你收買的死士一涌而入，拿下老朽為質(zhì)，甚至殺了老朽，然后選一個少爺做莫家家主。”
長隨哈哈大笑道：“東翁想多了，長林受莫家之恩，斷無害莫家之意……一切所為，皆是為了莫家好。”
說到此處，長隨臉色一黯，“只是結(jié)局……并不如我心中所想。東翁，將我交出去吧，將所有罪責(zé)推到我的頭上，無非一死，我替莫家擔(dān)著。”
莫執(zhí)念臉色抽搐，“你以為你擔(dān)得了？你口中說皆為了莫家，可實際上，你害莫家?guī)捉移迫送觯 ?br />
木然起身，莫執(zhí)念沉聲喝道：“將他看押起來，不得讓任何人接近。另外，將六個少爺全部看押，等我命令。”
突然涌出數(shù)個蒙面黑衣人，將長隨一把扭住，往外拽去。
長隨呵呵大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東翁還有人手藏在暗處，哈哈，哈哈！”
莫執(zhí)念沉聲喝道：“備車。”
……。
吳爭離開小樓，返回王府后院。
就見馬士英在院門處，急得搓手頓足地打圈圈。
一見吳爭現(xiàn)身，馬士英急迎上去道：“王爺這是為何呀……大吉的日子，不在新房內(nèi)，卻去了小灰樓？”
“何事？”吳爭沉聲問道。
馬士英一愕，忙道：“張總兵有急事稟報王爺，已經(jīng)在中堂等王爺一個時辰了。”
吳爭想了想，道：“走，去中堂。”
馬士英上下打量了吳爭一眼，“王爺不換身衣服？”
吳爭代頭看了看，自己一身還是昨日禮服，只是有些皺巴巴了，確實不雅。
于是，朝院門處府衛(wèi)道，“去知會一聲，讓人送套常服到中堂。”
……。
到了中堂。
馬士英識趣道，“王爺，那屬下告退了。”
“不必，這事你可以聽。”吳爭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看著張名振道，“張大人，探查如何了？”
張名振拱手道：“回王爺話，初步查知，王得仁這數(shù)月中與南邊往來甚密，同時，這三月之中，王得仁率船隊對過往商船劫掠次數(shù)有異常增加，甚至是前往杭州府番商商船，也劫掠了兩次，不過都沒傷人。”
“還有嗎？”
“嗯……還有一事，未經(jīng)證實，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講。”
“據(jù)說過往海商說，王得仁接受了隆武朝冊封，說是什么錢倉伯的爵。另外，王得仁水師最近得了一批新式火炮……數(shù)量不少。王爺，這些都是聽海商傳言，卑職正派人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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