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堪用如此鐵甲重騎的,已經(jīng)不多。
不用想,定是出自朝廷死敵北伐軍。
雖然不清楚,這樣一支騎兵怎么可能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不容置疑。
喀喀木的反應迅速,他知道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必須趕緊突圍,與主力會合,將消息傳出去喀喀木不再猶豫,他立即大吼起來,“前令撤消,目標轉北,截住對面鐵騎只準兩翼游斗不可力敵,掩護主力南撤!”
聲嘶,力竭!
可喀喀木心里明白,這條只及半條馬腿的澮水,根本無法成為重騎的攔路虎。
自己的八千騎,就是輕松涉水過來的。
靠這二千游騎,想戰(zhàn)勝重騎,幾乎是不可能的,拖延喀喀木此時只想拖延。
望向戰(zhàn)場的喀喀木,心中一陣哀嘆,半個時辰就差半個時辰。
他不禁后悔,讓二千預備騎兵加入戰(zhàn)場,要是早半個時辰就好了。
喀喀木還特意眺望了南面,援軍為何還不來,喀喀木此時對援軍的期盼,比開戰(zhàn)后任何時候都強烈。
但喀喀木心里明白,除非出現(xiàn)奇跡,否則,算時間,援軍至少得三個時辰之后,才能到達。
三個時辰,這支重騎可以犁上幾個來回了。
天曉得這支重騎后面,還會有怎樣龐大的騎兵存在。
因為喀喀木心里很清楚,重騎兵不會單獨存在,必定有輕騎于背后或者兩翼策應。
否則,重騎就算再強悍,也會被對手騎兵拖死、累死。
喀喀木隨即咬牙決斷,不能等了,萬一這支重騎后面,真有更多的輕騎后果不堪設想。
“傳令全軍向南撤退,與鳳陽城方向主力會師不得遲疑,即刻與敵脫離違令者,斬!”喀喀木竭盡全力嘶吼著。
。
這支重騎,說起來,其實并不突兀。
那便是被吳爭、沈致遠不時念叨的失聯(lián)了半個月之久的小林騎。
小林騎隸屬于風雷騎。
但與風雷騎不同,風雷騎是短銃槍騎,可小林騎,幾乎是多爾袞鐵騎的翻版,若要說有不同之處,就是騎手腰間多佩帶了一枝三眼短銃。
錢翹恭此人,出身書香門第,性格正直、實在,按理說,這種性格,是不適合為一方主將的。
可錢翹恭年輕。
年輕是人最大的本錢,年輕代表著可以修剪、可以引導可以改變。
吳爭是個好老師,沈致遠也是。
這二人先后,愣是將一個正直、實在人,潛移默化成了一個有心計的人。
真可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當然,錢翹恭率部銷聲匿跡半個月有余,并不是在向吳爭耍心眼兒。
他確實也是為形勢所迫。
當日,錢翹恭率風雷騎配合宋安阻截鰲拜大軍南下,于濟南府以南,泰安州一線,擊潰了鰲拜大軍的后方補給運輸隊,斬獲不小。
可也正是如此,被聞訊而來的敵軍圍堵。
若是沒有小林騎,以風雷騎占著先手,突圍不難。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小林騎速度快不過敵游騎兵。
如果原路撤退返回,不出半日,定會被敵騎追上。
于是錢翹恭臨機決斷,不往南面原路返回,而是不其不意,向西撤退。
這個決定合乎兵法,也迷惑了前來圍堵的敵軍。
風雷騎暫時脫離了被圍殲的風險。
可接下,錢翹恭面臨著艱難的抉擇,因為當時宋安尚未在小汶河擊破鰲拜大軍,整個山東,還是清軍控制。
也就是說,風雷騎是支孤軍。
向西撤退,西面不遠就是東昌府,原明在那設有一衛(wèi),為平山衛(wèi)。
而此時,有一支清軍駐守,由于南北僵持,平山衛(wèi)亦為前線,故守軍兵力還不小,共有馬步軍八千之多。
按理說,風雷騎暫時脫困,是得銷聲匿跡才是。
因為一旦暴露蹤跡,那就是被四面聚殲的結局。
可錢翹恭已經(jīng)顧不得了,一來他急著返回與陳勝主力會合,二來,經(jīng)過一日的作戰(zhàn)和脫圍奔馳,兵疲馬乏,急需休整、補給。
要補給,就必須去有人煙之處,總不能在野外補給吧?
于是,錢翹恭毅然決定,急襲東昌府,因為東昌府最近,也適合為三千多的風雷騎提供補給。
這樣一來,一旦與平山衛(wèi)駐軍遭遇,無論如何,風雷騎都得暴露蹤跡。
。
可世事,就是這么巧合。
平山衛(wèi)駐軍守將,名為祖澤潤。
就看這姓,便知道是故人。
這是指相對于風雷騎中的祖大弼而言。
當然,錢翹恭決定急襲東昌府時,并不知道,平山衛(wèi)的守將是祖大弼故人,祖大弼自己也不知道。
這樣一個尋常衛(wèi)所駐軍,絕不是當時情報所能了解透徹的。
在東昌府偵知有敵來犯,調動平山衛(wèi)迎敵。
雙方面對面遭遇,這才發(fā)現(xiàn),大水沖了龍王廟。
當然,如今分屬兩在陣營,為將者就算徇私,也不敢廢公,各為其主嘛。
可見了面,好歹得聊幾句,敘敘別情。
祖大弼和祖澤潤,那是相當近的叔侄。
祖澤潤原是祖大春的兒子,祖大春是祖大壽的親弟弟,追隨祖大壽降清之后,于崇德三年,隨揚威大將軍、多羅貝勒岳托,攻明山東濟寧州城,在先登時,中守軍炮火戰(zhàn)死。
祖澤潤由此成了孤兒,正好伯父祖大壽膝下無子,于是,被祖大壽收為從子。
反正本就是一家人,連姓都無須改了,省事。
而祖大弼為祖大壽堂弟,當時與祖大壽親弟祖大樂,同為祖大壽麾下裨將,自然是與堂侄祖澤潤再熟悉不過了。
所以,原本雙方劍拔弩張的前鋒,突然之間,就成了認親大會。
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哪還打得起來?
看得錢翹恭心里一肚子的憋悶,這打,還是不打,再拖下去,消息一旦走漏,那真要被合圍了。
錢翹恭其實是,多擔心了。
就算是這做侄子的祖澤潤不曉事,那年近半百的祖大弼,還能不曉事嗎?
這叔侄倆互傾別愁之后,抹干凈臉頰上的眼淚,就湊在一起,私下議事了。
只是兩軍相互離得遠,聽不清叔侄倆說些啥罷了。
沒讓錢翹恭等太久,這叔侄二人很快分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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