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維聞聽驚愕了,他不傻,反而,他是真正的閱歷豐富。
張煌言的話,點出了一個事實,就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么,不在其位卻謀其中政的呢?
張國維后背滲出了冷汗,他顫聲、艱難、干澀地問道:“你連錢希聲都不信了嗎?”
張煌言目光變得深遂,他悠悠道:“我執掌按察司日久,但凡疑案,必遵循一個道理,那就是利高者疑此次杭州府政變,誰得利誰,最得利?”
張國維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臉色蒼白,手指顫抖著,指著張煌言低吼道:“你就是個瘋子你不僅不信錢希聲,連吳翁你都懷疑你你真是瘋透了!”
張煌言轉頭,正面直視張國維,“你說得沒錯不僅如此,我連你也懷疑!”
張國維一愕,隨即大怒,指著張煌言破口大罵,“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張某今日當是白走這一趟!”
說罷,竟撂起襟擺奮力撕扯起來,敢情,這是想效仿前賢,割袍斷交了!
張煌言一見,趕緊上前伸手制止,被張國維憤然甩開。
這下張煌言只能作揖賠禮,連連道:“誤會玉笥兄是真誤會了能容我把話說完嗎?”
張國維停住了撕扯,指著張煌言道:“講看你能說出個天花亂墜來!”
張煌言正色肅容,道:“此事非常蹊蹺魯王上岸,竟瞞過了所有人,已是不易,這須府兵、長林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有城門衛,至少是東、南幾座城門,皆作白眼瞎這還不算,從大長公主以郡主車駕順利出杭州府,直入應天府,這沿途更是有無數關卡,郡主的車駕真能這么暢通無阻?別人不知道,你我心里清楚啊!”
張國維沉聲道:“這未必不是人之常情郡主乃吳王妹妹,沿途軍民皆敬畏吳王殿下,愛屋及烏,亦未必不可!”
“笑話!”張煌言嗤聲道,“坊間或許是這么認為的,可你我不該這么揣測大將軍府,王爺治軍、你與熊大人執政、我忝掌按察司玉笥兄不僅在誹謗自己和熊大人尸位素餐,更是在指責按察司耳聾目瞎!”
張國維吶吶道:“我我只是揣測人心不然,這千里距離,怎么解釋大長公主可以輕松入京呢?”
張煌言搖搖手道:“只有兩種可能其一,這是王爺安排。”
“這不可能!”張國維幾乎跳將起來,“王爺為何要與自己作對不,這絕不可能!”
張煌言不置可否,“其二,是你!”
張國維這次真跳將起來了,“張蒼水,你是真逼我與汝斷交啊?!”
“其二,是你、錢熊二位大人,還有我,四人之中,必有人會大長公主車駕一路放行!”
張國維慢慢沉默下來。
“那么,如果按玉笥兄剛剛說的,這事是大長公主、錢大人、陳子龍三人合謀,又向吳翁告備看似脈絡清晰了,可怎么解釋,大長公主應天府一行呢誰放得行?為何放行?又是誰在一路打點方國安最后向在吳王殿下說的那句話商賈逐利不可盡信,莫負讀書人何解?”
張國維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看著張煌言如同見鬼一般,“你不但疑吳翁、希聲連莫老都疑你真是瘋了瘋了!”
張煌言毫不理會,顧自道:“大長公主發動江南二十余府生員、織女,人數合計高達十余萬之眾玉笥兄不會以為,這十余萬眾皆是自己帶著錢糧上京抗議吧那么,誰給他們提供的錢糧?江南又有多少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筆要知道,大長公主當日離京,只是一車一馬,在杭州這些日子,皆是由大將軍府供給花費用度!”
張國維被張煌言這么一說,越思越不對勁,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吶吶道:“想當年外敵內困,我等數人尚可齊心協力,輔佐魯王監國可如今,江南江北數十府之地,北伐功成近在咫尺我等卻不能互信了何其荒謬,何其悲哀啊!”
“人之天性皆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張煌言輕喟道。
“既然你誰都不信那么,對你而言,除了王爺,還有誰可信?”張國維恨恨道,“按你的說法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你,不可信?!”
“煌言自認可信!”張煌言不亢不卑地平靜道,“我一直置身事外,無欲則剛況且,旁觀者,清!”
張國維愣愣地看著張煌言,他呵呵苦笑起來,“張某臥薪嘗膽、日夜煎熬到頭來,換你張蒼水不可信三字可笑,著實可笑啊!”
“你也可信!”張煌言依舊平靜,“原本我確實也懷疑玉笥兄但現在不懷疑了!”
張國維驚訝地問道,“這又是何道理?”
“因為玉笥兄也被蒙在鼓里最多,只是個被蠱惑之人!”
張國維聽了,開始還感覺欣慰,可一細品,霍地跳將起來,指著張煌言囂喝道:“張蒼水,你無禮你敢當著我的面,暗喻我是蠢物?!”
張煌言連忙解釋道:“玉笥兄是真誤會我了這樣,我給玉笥兄陪個不是!”
張國維只能苦笑著坐回,他搖頭嘆息道:“我寧愿當日死在白馬湖也比今日強!”
張煌言道:“那就請玉笥兄回吧只要什么都不做,便不會有錯,等王爺回來,一切便可清楚了。”
張國維看著張煌言許久,沒好氣地道:“都到了這一步你叫我什么都不做你想憋屈死我嗎?”
張煌言微笑而視,不答。
張國維終究忍不住心里好奇,“聽你所言你是知道些什么了,亦或是有了什么證據?”
“沒有!”張煌言想也不想地否認道,“我只是做為一個旁觀者,去分析每個人的言行,去判斷每個人的動機罷了。”
“那錢希聲有何動機?”
張煌言稍作遲疑,還是抬頭看著張國維,慢慢吐出四字,“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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