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苦笑道：“孩兒倒是真沒想沾宗室的血，可他們愣是往孩兒的刀口上撞今日之禍，或許就是孩兒對宗室太寬容了的緣故。”
“不。”吳伯昌嚴肅地說道，“這是人心使然，并非是因為他們是宗親改朝換代，天下利益就須重新瓜分，你以為盡是宗室想阻你登基嗎不，是那些失去既有利益、或是將要失去利益之人，他們不希望你坐上那位置。”
吳爭認同，“孩兒知道，可問題在于，這不是短時間、或是一代人能扭轉(zhuǎn)的陳子龍之前對我說，別用舊人教新人，因為那會事倍功半孩兒深以為然，可惜，不用舊人教新人，新人如何成長起來這便是個無解之題！”
吳伯昌也喟嘆道：“這確實，是個難題啊！”
。
吳爭的馬車剛至王府門前，宋安就急步迎上來。
“少爺，側(cè)妃已經(jīng)在少爺書房門口跪了一個時辰了。”
吳爭皺眉道：“為何不勸她？”
“我勸了，可勸不動側(cè)妃。”
吳爭知道，莫亦清所求，無非就是她的父親。
這確實讓吳爭很為難，莫執(zhí)念也求他放過長子，可吳爭知道，這一放，就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
莫辰博不僅是反亂，而且通敵，還不是一般的通敵，他扣留本該運往前線的大批軍械火器資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城內(nèi)數(shù)千軍民的死，莫辰博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若是連他都被赦免，這本身就是對律法的褻瀆。
吳爭不想給新朝開個壞頭，可莫執(zhí)念、莫亦清祖孫的懇求，又不能不理，實在是為難至極。
但正象吳伯昌說的，赦不赦是自己的事，總不能因為自己不想寬赦她父親，而絕人家孝心不是？
吳爭長吸了一口氣，“走，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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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亦清梨花帶雨的臉龐，讓吳爭心生憐憫。
這是個奇女子，有莫執(zhí)念的精明、果斷，也有不同于莫執(zhí)念的仁義。
在掌長林衛(wèi)的一年中，雖然無大的建樹，但卻受到了長林衛(wèi)上下一致的贊譽。
在一個陰暗組織中受人愛戴，不易啊！
“起來吧！”吳爭道，“有話坐下講講道理嘛！”
莫亦清淚眼看著吳爭，“若與夫君講道理那我爹就沒救了！”
吳爭一愕，無語。
“王爺，妾身別無所求，就想留父親一條命！”
說上，再次拜伏在地。
吳爭強捺著憐惜道：“可你爹做事太過你也是掌過長林衛(wèi)的人，應當知道，若赦免他，怎么服人心城中如今亂象初平，無數(shù)參與反亂之人尚未得到公允的判決，此時一旦赦免了你父親，怕是又得亂起來。”
誰都知道這話有道理，可莫亦清倔強地懟道：“妾身父親確實有罪，可妾身阿耶輔佐夫君七年之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阿耶年已古稀夫君就忍心看他老年喪子、憂郁而終嗎？”
這話明顯讓吳爭心里有了抵觸，冷冷道：“這話是莫老教你的吧怎么，莫家想要與孤清算了？”
如果莫亦清這時能緩和語氣，哪怕是不說話沉默下來，或許就沒事了。
可或許是莫亦清救父心切，亦或是莫亦清覺得，這么多年了，莫家為吳爭所付出的巨大犧牲，應當?shù)玫皆撚械幕貓螅谒磥恚瑓菭幟婺媳潮敝皇且徊街b，赦免父親，只是他一句話的事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所以，莫亦清倔強地懟道：“妾身父親只是附從，否則，就憑父親的能力，恐怕還攪不起如此驚天大浪來城中通敵反亂之人尚有許多，夫君為何只揪著妾身的父親不放！”
吳爭臉色劇變，這不該是做為王側(cè)妃該說的話。
同時，莫亦清的無心之話，觸動了吳爭心里那根緊崩的弦。
“城中通敵反亂之人還有哪些啊？”吳爭冷冷問道。
這或許是莫亦清最后的機會了，若這時她改口，說這是她的猜測，亦或是情急失言，事情還是能夠圓過去的。
可惜，但凡人執(zhí)拗于一事，性子上來了，說話分寸就不易掌握了。
就算如莫亦清這般冰雪聰明之人，一旦身在局中，亦不能清醒。
“錢家媳婦東莪還有紹興伯沈家媳婦邁密！”莫亦清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幾家來。
吳爭怒火中燒，但強捺著，沉聲問道：“你可知道這不是家中閑聊，而是你在向孤指證這幾家通敵？”
可莫亦清直起螓首，倔強地道：“妾身有證據(jù)城中反亂未起之時，錢家東莪與沈家邁密來往甚密，且有數(shù)十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進入沈家車中必是金銀之財物！”
“你怎么知道是金銀之物？”
“妾身所派之人檢視過車輪留在地上的痕跡，入土甚深，必是重物！”
吳爭心里格登一聲，他知道，這事，復雜了！
“如你所愿孤答應你！”
吳爭這話讓莫亦清一喜，可剛抬頭，就見吳爭甩袖起身，“孤會鏟除城中所有奸佞，無論是誰絕不讓你失望！”
說完，吳爭拂袖而去。
留下驚愕的莫亦清，怔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怕是說錯話了，這下好，求情變成了逼迫，沒有救父親，反而為莫家樹了無數(shù)強敵。
莫亦清頹然坐倒在地痛哭起來。
隨后，抹去臉頰上的眼淚，帶人出府回了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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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執(zhí)念聽聞側(cè)妃回門，高興得從榻上起身，至前院相迎。
可到了主屋大堂，聽莫亦清講了求情經(jīng)過之后。
莫執(zhí)念臉色急白，慘笑道：“清兒，汝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在王爺身邊這些時日，汝就不明白，王爺是個外柔內(nèi)剛之人？也怪我我不該逼你去向王爺求情這下完了，你爹怕是命不保了！”
莫亦清大急，急涕道：“阿耶清兒再去向夫君認錯、求情！”
莫執(zhí)念搖搖頭，木然道：“沒用了一旦王爺徹查此事，最后必定是殺雞儆猴你爹，怕就成了那只，首先被殺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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