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天壽一愣，“那……那就是陛下暗里許了夏完淳什么好處……譬如高官厚祿！”

    莫執(zhí)念心里真想扇這閹貨一大嘴巴子，這他X的還說是歷經(jīng)四朝的元老，其實充其量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物。

    “夏完淳本就是衛(wèi)國公、軍機輔弼，如今更添太尉之銜，敢問龐公公，還有什么能令他垂涎欲滴的？！”

    龐天壽也驚了，是啊，夏完淳還能升到哪去，世襲？封王？

    金銀財貨就更不用說了，吳王那里是什么景象，朝廷眼下又是什么景象，明眼人誰不知道內(nèi)情？

    可都說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蠢物也不例外。

    龐天壽對莫執(zhí)念這一懟，沉聲道：“那依莫相之見……夏完淳此時效忠陛下是何緣故？”

    莫執(zhí)念心里，確實是有些膽寒了，他能想到的，是他寧愿自己不曾想到的。

    “老朽擔心的是，如果太尉虛與委蛇，暗里卻……！”

    龐天壽畢竟不是蠢物，他只是當局者迷，被莫執(zhí)念這么一提醒，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莫相是說，太尉明里效忠了陛下，可暗里卻令建陽衛(wèi)東調，意圖不規(guī)……咦，不對啊，建陽衛(wèi)東調，那是陛下的意思！”

    莫執(zhí)念背轉身去，負手在后，微微仰頭，看著窗外。

    “老朽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假道伐虢啊！”

    龐天壽這下是真驚到了，“莫相的意思是，此刻已至常州的建陽衛(wèi)，是為了抄廖仲平的后路……？”

    莫執(zhí)念沒有回頭，只是喟嘆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越不想看見的，越會發(fā)生……老朽擔心啊！”

    “可……可不對啊，建陽衛(wèi)奉旨調往常州，乃月前就定下的……而陛下根本不知道廖仲平起兵之事，自付在一月之前，就有了定計……？”

    莫執(zhí)念渾身一顫，霍地回身，直勾勾地看著龐天壽。

    把龐天壽看得是渾身不自在起來。

    “莫相這是……難道是咱家說錯了話……？”

    莫執(zhí)念身子的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龐天壽一時之間，驚得沒有反應，只是瞪著癱在地上的莫執(zhí)念，嘴里發(fā)不出聲來。

    莫執(zhí)念很快就自己支撐著起身，起身之后，神情回復了不少。

    “莫相是想到了什么？”龐天壽急問道。

    莫執(zhí)念慢慢搖頭，滿是溝壑的臉上，擠出一比強笑，“……倒也沒什么……老朽只是擔心建陽衛(wèi)壞事……好在……正如龐公公所言，建陽衛(wèi)奉旨調往常州是月前就定下的……或許是老朽多慮了……！”

    說到這，莫執(zhí)念神情已經(jīng)完全恢復，他打了個哈哈，道：“龐公公放心……就算建陽衛(wèi)有異動，那也不過一萬多人……而老朽這些年積攢下的，足以掌控一切！”

    龐天壽瞪著莫執(zhí)念，似信非信，半晌，道，“那咱家立即派人……前往常州探聽建陽衛(wèi)動向？”

    “不必了！”莫執(zhí)念一抬手道，“不出明日一早，便會有消息傳來……龐公公還是專注與湯若望、衛(wèi)匡國等聯(lián)絡聯(lián)合艦隊事宜……只有聯(lián)合艦隊進逼，吳王才能投鼠忌器，才能達到你我之預期！”

    “好……咱家這就去辦！”

    ……。

    “吳王側妃……可有消息？”

    看著龐天壽離去的背影，莫執(zhí)念陰惻惻地問道。

    他身邊長隨低頭輕聲答道，“遍尋全城，依然沒有孫小姐的下落……還真奇怪了，就象憑空消失了一般。”

    莫執(zhí)念沉默了一會，揚手道：“不管她了……咱們或許是上當了！”

    “上當……上誰的當？”

    莫執(zhí)念仰頭悠悠一嘆，恨聲道：“還能有誰……宮中那……丫頭的當唄！”

    長隨臉色大變，驚訝地道，“主公的意思是……？”

    莫執(zhí)念猛地吐出一口氣，“老朽活到這把年紀……沒想到臨了，卻上了這丫頭的當……她這哪是在與吳王對著干……這明明是在助吳王一臂之力！”

    “主公……這話怎么說……？”

    莫執(zhí)念霍地回身，盯著長隨的眼睛，嚇得長隨連忙低頭，再不敢吭氣。

    好在莫執(zhí)念沒有怪罪長隨的意思，反而長嘆一聲，“老朽原本就懷疑……試想一個年不足二十的小丫頭，就算是惠宗后裔……哪來的膽子，敢與吳王爭天下……再試想，太尉雖然年紀不大，可這些年血雨腥風的閱歷，又怎會不明白，就算天子有大義，又怎及得吳王實打實的權柄……？”

    長隨有種恍然大悟，“主公的意思是……陛下其實很清楚咱們的意圖，她是在演戲給咱們看……甚至于，她登基，也是一場戲……吳王授意的一場戲？”

    莫執(zhí)念臉色如冰，他就這么筆直地站在窗前。

    長隨不敢再說話，垂首而立。

    “廖仲平……怕是要敗了！”良久，莫執(zhí)念長嘆道。

    長隨急道：“小的得趕緊去知會……那可是主公耗費了無數(shù)心血的……！”

    “來不及了！”莫執(zhí)念冷冷地說道，“原以為杭州府兵力空虛是舉事良機，奈何，棋失一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建陽衛(wèi)突然出現(xiàn)在無錫，斷了廖仲平后路，此時想撤兵……晚了！”

    “可廖仲平尚未對杭州城發(fā)動進攻……此時還可……以誤會解釋！”

    “誤會？”莫執(zhí)念沉聲道，“哪來的誤會……誰的誤會？難道要承認這是老朽策劃的誤會？”

    長隨聞言驚愕了。

    是啊，讓人背黑鍋不難，難的是，黑鍋，從何而來？

    如果說這是誤會，廖仲平背上黑鍋，那么，廖鐘平的背后是皇帝，這才叫背黑鍋。

    可問題是，莫執(zhí)念已經(jīng)懷疑到，皇帝很可能是扮豬吃老虎，那么，這黑鍋還能扣到皇帝頭上去嗎？

    也就是說，如果中止廖仲平進攻杭州，那么這黑鍋就推不出去，因為，活著的廖仲平，少不得將莫執(zhí)念扯出來，因為廖仲平的本意，不是為了莫執(zhí)念，而是效忠皇帝和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更簡單地說，只有廖仲平繼續(xù)進攻杭州城，才能真正將此變解釋為誤會。

    只有死了的廖仲平，才能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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