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的兩眼瞪得滾圓,她微微張開嘴,盡管心里早就有了諸多猜測,但是怎么也想不到,這個駭人的陣法,竟然就是自己多年來的死仇。
而這一次,它還要毒害自己唯一的親族。
“師伯,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顧北北忍不住提高了聲調(diào),急急忙忙地問道。
玄虛子的臉色并不好看,他按住顧北北的肩膀,推了推她身前的杯盞,說道:
“先喝口茶不遲。這件事說來話長,不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的,你也務(wù)須戒躁,北北,要知道,冷靜。”
顧北北心緒已經(jīng)不安寧,又哪里冷靜的下來,她慌亂之中,抓起茶杯就往肚子里灌,滾燙的濃茶鉆進食道,灼熱的氣息幾乎要燒傷了自己的黏膜。
顧北北嘴里喊著燙,眼淚都快冒了出來,好容易止住了嘴里的疼痛,這么一折騰,心里的悸動才平復(fù)了一些。
“師伯……我,我,我實在是太沖動……”顧北北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在這里跟玄虛子秉燭夜談,也是這個師伯的一番良苦用心。
玄虛子沒有做聲,也沒有責(zé)怪,只是給顧北北身前的茶盞里重新倒?jié)M,才緩緩說道:
“二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月夜,不過是在初冬時節(jié),天氣轉(zhuǎn)寒,那時你初生不過月余。”
“師伯認(rèn)得北北?”顧北北忽然問道,眼中充滿了好奇。
玄虛子笑了笑,細(xì)細(xì)飲了口茶。
“沒什么認(rèn)得不認(rèn)得,我派雖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門小派,但是素來跟風(fēng)家交好,你父母見了老夫,也得尊稱一句師叔哩。”
顧北北眨了眨眼,再看向玄虛子的眼神似乎都有了變化,她實在沒想到,原來師父師伯之間還有這樣的牽連。
只不過自己二十年活過來,顧老頭卻一個字也沒提過。
“這不能怪師弟。”玄虛子卻一眼看透了顧北北內(nèi)心的顧慮,說道:“他平生閑云野鶴慣了,從藝不過二十載,就過慣江湖游蕩的滋味,早不過問門閥之間這些瑣事。要不是風(fēng)家遭此劫難,受人重托,更不會收養(yǎng)你了,北北。但是當(dāng)年那浩劫的細(xì)節(jié),他既不知曉,也從不過問。”
顧北北點點頭,她心里很清楚老頭子的個性。
“更何況他心里也清楚,知道這些事,對你來說也是有害無益。”
顧北北捏緊了小拳頭,身體輕輕搖晃著,重重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想起當(dāng)年的那些,我就得一五一十告訴你,怎么選擇,就要看你自己了。”
顧北北沉默著點頭,玄虛子又揮了揮手,示意她多喝幾口茶水。
顧北北雙手端起茶盞,淺淺喝了一口,沁入
心脾的滋味爬在嘴里,苦痛的酸楚也消了下去。
“風(fēng)家業(yè)大,但是俗話說,樹大招風(fēng),難免招人嫉恨,哪一行都是如此。”玄虛子道:“我相師一行,也難免俗。四家貴胄,原本不過是相師里的平凡門閥,而風(fēng)家卻是自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大宗,因此處處掣肘,早就心存歹念。”
玄虛子掃了一眼顧北北,忽然和藹地說道:“你可知道,你的風(fēng)雷尺便是上古八卦法器,伏羲規(guī)矩的化形之物。”
顧北北點點頭,無怪乎風(fēng)雷尺與她血脈相連。
“這些人嫉恨風(fēng)家,因此密謀了一場推翻風(fēng)家的血洗計劃。這計劃密不透風(fēng),牽涉了不知道多少相師在內(nèi),四家聯(lián)手的勢力更是不容小覷。”
顧北北點點頭,她現(xiàn)在比誰都明白這四大家族的強橫。
“但他們沒想到,風(fēng)家的實力遠(yuǎn)在他們之上,幾次三番的作對,簡直就是蚍蜉撼樹,對風(fēng)家而言毫無損傷,反倒是他們自己傷了元氣。”
顧北北聽到這里,忍不住嘟噥了一聲“活該”,又慌忙捂住了嘴,低下腦袋。
“要是見好就收,這樣便算了。但是這四大家族偏偏把自己的過錯也算到風(fēng)家的頭上,幾家人的仇怨越積越深,終究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顧北北心里難過,忍不住一拳頭搗在眼前的石桌茶幾上,手掌生疼,仍咬著牙問道:“就是如此,他們就聯(lián)手殺害我風(fēng)家的無辜人命么?”
玄虛子卻嘲弄地說道:“哪有這等便宜的事情?風(fēng)家即便是遭逢大難,也是江湖里一等一的望族,小鬼臨門,不過是隔靴搔癢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劫難,更別提滅人滿門。”
顧北北這下愣住了,忙問道:“既然他們打也打不過我風(fēng)家,陰謀詭計也無濟于事,那……”
玄虛子伸了伸手,攔下顧北北的話,又給她滿上一盞濃茶,見到顧北北會意地飲下,這才繼續(xù)說道:
“當(dāng)年四大家族的人也是一般想法,他們自知力不能逮,要對付風(fēng)家,一般的手段根本也派不上用場,于是想出了一個陰詭的主意來。”
顧北北緊緊抓住茶杯,凝神靜聽。
“他們找到當(dāng)時相師一行里偏門的奇門派閥,聯(lián)手改造制服邪鬼的一種血煉陣法,想盡辦法得到了風(fēng)家人的血根,這才制造出這種極陰毒的陣法來,但凡踏入此陣的風(fēng)家血脈,無一例外,都橫尸慘死,死狀極為慘怖。”
玄虛子的話語沉重,一字一句敲進顧北北的內(nèi)心里,一字字都鏗鏘有力,讓她心情也變得沉痛。
顧北北抓緊茶盞,猛地灌進一口,顧不上嘴里麻麻的疼痛,問道:
“可是師伯……即使
這陣法再厲害,我聽人說過,風(fēng)家并不是人丁單薄的小家族,注意到這犧牲者之后,就……”
提到這里,玄虛子似乎也心情忐忑。
“說到這一點,大家伙何嘗不是如此想的?老實說,四大家族起初動的手腳不是沒有過,風(fēng)家業(yè)大,不在意便罷了。但是這一回,他們造出的陰毒法陣卻又不同。”
“不同?”顧北北問道。
玄虛子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原因有三。其一,當(dāng)初風(fēng)家人以為這陣法只是狠烈,卻并無特異之處,誰知曉,這陣法的詛咒竟然會隔著血脈互相傳播,只要是身體接觸,都會受到陣法侵害。”
顧北北聽了,忍不住捂住嘴,眼睛瞪得滾圓。
“那,那我?guī)煾负蛶煹芩麄儯 鳖櫛北焙鋈灰庾R到什么,慌忙問道。
玄虛子搖搖頭,說道:“這倒不會。一來我已經(jīng)施法壓制了蘇辰良身上的詛咒,三月之內(nèi),不會傳播。二來,這陣法的是依循血脈共生,因此只會傳播給風(fēng)家的族人。”
顧北北繞了繞手指,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師伯,那我……”顧北北眨了眨眼,問道。
玄虛子沒有吭聲,但是目光之中帶著些許的哀傷,他看了看顧北北,艱難地說道:
“北北,這詛咒何其狠烈?當(dāng)年風(fēng)家很快知悉了詛咒,聯(lián)合族內(nèi)的精英共商,卻不想不到七日,在風(fēng)家的內(nèi)部竟然猛地擴散了起來。這詛咒來的無根無由,竟然不知道是從哪里來,又如何擴散開來。再有,即使受到此等重創(chuàng),原以為隔離這些血脈便能暫緩這詛咒,誰知道不消月余,變本加厲地席卷而來,這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顧北北沉默了。
玄虛子繼續(xù)說道:“這詛咒的慘烈與兇狠,風(fēng)家是用血的代價見識過,二十年前的災(zāi)難,也因此而生。”
“所以……師伯,我果然……果然也受到了詛咒么?”顧北北問道。
玄虛子搖頭。
“這一點在你發(fā)作前,無法斷定,但是北北,你一定要留意,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還是沒有找到這陣法的陣眼所在,更不知道作何解法,因此我在你身上種下了這顆靈藥的藥根,能防一時的劫難。”
顧北北低下頭,渾身顫抖個不停,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在邱芳山前后感受到身體里的異樣,但又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心里無數(shù)的想法交織在一起,難以厘清。
“只是沒想到,這四大家族消息竟然如此靈通,連你和蘇辰良是風(fēng)家血脈的事也一一知悉。”
玄虛子忽然說出的這句話讓顧北北大吃一驚。
“師伯,這是什么意思?”顧北北驚訝地問
道。
玄虛子捋了捋長須,說道:“北北,你想想,這陣法陣眼的事,如何操使,結(jié)陣的所在,都只有四家族的人知曉,天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讓你和蘇辰良恰好陷入這等劫難之中,難道不是有意為之么?”
顧北北聽了,心頭大震。
“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師伯。”顧北北咬著牙帽子里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面容來。
顧北北知道,在自己的身世暴露之前,知道蘇辰良血脈秘密的人,除了自己和師父師弟外,只有一個人知道。
莫夜朗。
顧北北的眼光里冒著火,身上也散發(fā)出濃重的殺氣,她連自己都無可察覺地緊緊攥住茶盞,茶水灑了一地。
玄虛子看在眼里,微微抿了一口濃茶,說道:“北北,老夫不知道你在心里做了什么樣的決定,只是作為長輩,必須得勸你一句,凡事要冷靜,三思而后行。”
顧北北只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師伯,關(guān)于二十年前的事,師父和蘇師兄他們……知道多少?”
玄虛子一愣,笑了笑,說道:
“蘇辰良我不清楚,但你師父,他即使聽了,一盞酒水也就從腦子里忘了,更何況我從未向他提及。他們現(xiàn)在知道的,至多不過是四大家族與你風(fēng)家有仇罷了,再多的細(xì)節(jié),我也未曾告知。”
顧北北忽然站起身,拱了拱手,篤定地央求道:“師伯,北北求你……這件事,別跟他們提起,適當(dāng)?shù)臅r機,北北自然會跟他們說清楚這一切。”
玄虛子望著顧北北火一般的瞳孔,點了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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