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搶身擠進了廚房,只聽見砧板上傳來剁剁剁的聲音,蔥花的香氣傳來,顧北北好奇地看過去,吳根圍著一件臟兮兮的白色圍裙,一邊捂著滿頭大汗在灶臺邊起火,一邊嘴里哼著過時的小曲兒,手里切了一排細細的豬肉。
“我來我來。”顧北北堆著滿臉笑,一上來便擠開了吳根,抓過身前的蔥花撒在肉排上,臉上掛滿嘻嘻哈哈的笑,又要從吳根手里搶過刀來。
“師姐,你這是干嘛?”吳根愣了愣,怎么也猜不透顧北北的心思。
“我來下廚。”顧北北沾了一手油,一身素裹的單衣上也滿是污垢,她卻渾然不在意,只想著從吳根手里搶過刀來。
吳根瞇著眼斜睨了顧北北一眼,寫了滿臉的懷疑,他問道:
“你?師姐?你還會做菜?我怎么頭回聽說呢!”
吳根當然是信不過,但他怎么也拗不過固執(zhí)的師姐,只能搓了搓手背,退到一旁。
顧北北喜滋滋地抓過刀,胖乎乎的小手捏在刀把子上,眼睛雖然笑的彎成了月牙,但是嘴里卻嘀咕起來。
是這樣么……
吳根似乎聽到顧北北一邊使刀,一邊嘴里不清不楚地念叨著,頭皮有些發(fā)麻。
果不其然,顧北北一只手吊著刀,另一只手鋪著肉,甩過來的刀鋒簡直像是屠宰現(xiàn)場,在砧板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豁口。
肉被切得稀碎不說,顧北北掛著滿臉笑的小圓臉上更是肉沫橫濺,堆了整張面孔。
“姑奶奶喲!”吳根慌忙攔下了她,一邊解下圍裙給顧北北套上,一邊把身旁鍋里的燴菜趕集起了盤,說道:
“師姐,您就在旁給我端端盤子,我謝謝您了!”
吳根的腦子都嗡嗡叫,好說歹說把顧北北勸下了灶臺,這才把剩下兩樣菜式炒好,一落油,整個廚房里發(fā)出歡天喜地的滋啦聲。
顧北北卻耐不住寂寞,盡管不能親自掌勺,但是沒過一會就得抱著個自認為美味的調(diào)料,總想試試“鬼點子”,三番五次被吳根勸下,這頓飯一直拖到了下午,顧老頭怨聲載道傳到了廚房里,這才作罷。
顧北北果然是換了一個人。
在大堂里擺好了桌,顧老頭心里打起鼓來,這小丫頭自從得知自己的身世背景,血海深仇以來,從沒有一天像這樣活潑過,怎么今天這是轉(zhuǎn)了性?
一旁的蘇辰良也是一樣的疑問,兩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只能聳聳肩膀攤攤手。
等到顧北北一盤盤把鮮嫩炙口的扒雞、蔥花小豆腐和醋溜排骨端上來的時候,兩人的目光也就在她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的顧北北心里都有些發(fā)毛。
擺齊
了最后一道菜,卻沒有人愿意動筷子,這時候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顧北北身上。
過了半晌,吳根才一拍筷子,埋怨起來。
“怎么!這也太偏心了吧師父,她就下了一回廚,你看看她這菜給我摘的——我天天下廚,也沒聽您老人家點評幾句……”
吳根這壓在心頭的抱怨還沒說上兩句,就被顧老頭一巴掌給掄開了,他兩眼直勾勾盯著顧北北,像是看見一只怪物一樣。
“北北?”顧老頭問。
顧北北身體一震,筷子輕輕放在嘴邊,視線左右飄忽。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盡管肚子早就受不了這一整桌美食的誘惑,但是顧老頭卻急著問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啊。”顧北北的臉頰紅了紅,視線來回飄動。
顧老頭心知這丫頭從小開始就不怎么會撒謊,這模樣,也實在太明顯了些。
“那你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顧老頭用筷子指了指一桌子盛宴,擺明了不信。
吳根卻扯著嗓子試圖辯駁。
“師父!那,那可是我……”
“你閉嘴!”顧老頭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摁住了吳根,又看向顧北北,說道:
“別說平時如何,北北,老頭子帶你從這么小到這么大,什么樣子沒見過?你就是張張嘴,我都知道你那邊舌頭先動。你今天這樣子可不對勁。”
顧北北卻只裝作聽不懂,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油豆腐,放到顧老頭碗里。
“師父,您就別瞎想啦,吃菜,吃菜。”
“北北,你師父他也是擔心你。對了,你不是還說,吃飯的時候要告訴我什么事?什么計劃?是不是跟這有關(guān)?”蘇辰良也接過話來,他滿臉擔憂地問。
“哦?計劃?”顧老頭放下了筷子,吳根和蘇辰良一見到顧老頭正色起來,也都放下筷子,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顧北北。
顧北北實在瞞不下去,只能泄了口氣,把筷子往桌上拍了拍,索性不吃了。
“既然你們這么心急,那我就說好了。”顧北北嘆了口氣,說道:
“師父!”
忽然被顧北北正兒八經(jīng)地點到名,顧老頭渾身一個激靈,點了點頭。
“你說。”
他悶悶的回道。
“師父,北北知錯了……”顧北北埋下頭,先道了個歉。
顧老頭眼睛都看直了,慌忙搖頭。
“傻丫頭,你道的哪門子歉啊!快,把頭抬起來。”
誰知道顧北北壓根不抬頭,只悶著說道:
“前些天北北因為自己身上的仇,差點讓你們也被那些壞人迫害……我,我心里很難過。”
顧老頭卻紅了一張老臉,慌忙抓起顧北北來,說道:
“這說的什么話。北北,老頭子別的不敢保證,就你的事,也是老頭子的事,別說報仇了,你就是上天摘月亮,那也是老頭子鼎力支持的。”
顧北北一抬起臉來,滿臉的淚痕嘩啦啦地掛了一臉,哭成了個苦臉的蠟人兒。
“好咯好咯,乖孩子,不哭不哭了。”顧老頭正想多勸兩句,顧北北卻忽然推開來,兩只手一并把眼里的淚全抹的干干凈凈。
她抽了抽鼻子,醞釀了一番情緒,才說道:
“師父,師弟,還有蘇師兄。”顧北北一眼連著掃過三人,這三個一聽到北北的聲音,不由得都正襟危坐起來。
“北北現(xiàn)在明白,四大家族畢竟不是好惹的。師父,我也知道您的擔心,他們?nèi)硕鄤荼姡肿鰬T了卑鄙無恥的事,我們勢單力薄,不好跟人爭斗。”
顧老頭點點頭,道:“你清楚就是最好的了。”
顧北北笑著點頭,一邊抹淚,一邊說道:“當然咯。”
“所以呀,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機會,對不對?”
顧北北捏了捏拳頭。
顧老頭“哦”了一聲,其實心里也沒有譜,畢竟他閑云野鶴一個人慣了,江湖上的紛爭多跟他無緣,他哪里懂得什么權(quán)勢斗爭,家族興亡這些事?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休養(yǎng)生息,謀定后動,是這么說的吧,嘿嘿。”顧北北臉上掛著笑,笑里還含著淚,一邊抓著腦袋,一邊說道。
顧老頭瞇著眼,忽然問道:“北北,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顧北北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我們也需要養(yǎng)精蓄銳不是嗎,現(xiàn)在城里早已經(jīng)被四大家族的人控制了,我們不方便活動,但是以您的江湖經(jīng)驗,我們應(yīng)該在這樣的鄉(xiāng)村田野里調(diào)查他們,訂好了計劃,再出動!”
顧老頭先是點了點頭,后來又遺憾地搖頭。
“北北,有句話我得告訴你……這些事,你只可在心里想,卻不可跟外人提及。”
顧北北點點頭。
“還有。”顧老頭瞇著眼,說道:“恐怕連這里都不是那么安全了,老頭子我回來的時候,在這些鄉(xiāng)鎮(zhèn)邊沿見到了不少他們家族的相師,說是下鄉(xiāng)采風,其實是干什么——哼,他們心里難道不清楚么!”
顧老頭的語氣里充滿了厭惡,聽到這個消息,眾人也都沉默了。
他們沒想到四大家族的人手段如此迅速,原以為他們盤踞在城里不過一只手的力度,現(xiàn)在看來,遠遠不止。
蘇辰良氣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怒道:“他們是要將風氏的血脈斬草除根
才罷休,不瞞各位,我當年也是有一樣的經(jīng)歷——如果不是我明哲保身,改頭換面,連宗族的姓氏名字都徹底改變了,恐怕也早已遭了他們的毒手。”
顧北北聽了,眼里閃過一絲憤怒,不久又歸于平靜。
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說道:“所以北北才說,我知錯了——前些天,我太沖動,給大家添麻煩了。”
“你別這么說師姐。”吳根帶頭說道:“誰遭了這種事,心里能冷靜得下來啊!又不是個個都像你師父那樣冷……”
吳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背脊發(fā)涼,整個人背后被什么恐怖的視線盯著一般,他收回前言,自己給自己掌了掌嘴,把話吞了回去。
“總之,師父,您覺得現(xiàn)在該怎么辦?”顧北北問道。
顧老頭哪里有什么主意,他猶豫了半天,只得說道:“那幫狗東西欺人太甚,仇肯定是要報的,只不過他們?nèi)硕鄤荼姡蹅円膊荒芨思矣才鲇玻日业剿麄兊念^兒,我們也要玩一玩戰(zhàn)術(shù)。”
顧北北點點頭。
顧老頭竊喜,繼續(xù)說道:“不過眼下咱們幾個傷的傷,病的病,也得先把身體養(yǎng)好才行。”
說到這里,顧北北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她從腰間取出一張紙來,拍在桌上。
“師姐,這是?”吳根疑惑地看了看這張紙,上面快書疾寫了幾十字,他個個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卻一個也瞧不明白。
“藥方。”顧北北拍了拍胸脯,說道:“師父,玄虛子師伯閉關(guān)前留下的,這是我們幾人恢復身體,強健體魄,乃至以后修煉要用到的藥方。”
“你要做什么?”顧老頭忽然好想有點明白,為什么顧北北今天性情大變了。
“連帶您的計劃,我要回一趟城里,除了取藥之外,還要把白云巷里的行頭打點好,您說的嘛,大家恢復了身體才好打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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