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扯開這扇門,門上的力量卻匪夷所思地消失了,她咽了口口水,門里空無一物,別說血水,就連空氣似乎都靜止在大門開啟之后,屋子里黑洞洞的,空無一物。
顧北北愣了有足足一秒鐘,她后退一步,像是碰到什么軟乎乎的東西,回頭看去,原本應該站在自己身旁的師弟和蘇辰良,這時候也不知所蹤。
黑暗之中不可視物。慌亂之中,顧北北更是連火符都忘了祭出,她慌張地伸出手來,在空中碰到那團軟乎乎的東西。
像是一副石棉做成的裝飾品。
詭譎的氛圍逐漸擴散開來,陰郁的濃霧從屋外的操場逐漸彌漫到了顧北北身邊。
空氣中濕潤的雨點一片片落在地上,澆灌著操場干燥的泥沙土壤。
只聽到悶雷吞吐,天空時不時閃過一道刺眼的雷鳴。
雷鳴下,顧北北抓住一瞬間的工夫,看到眼前這古怪的身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惡魔。
不知為什么,她的心里浮現出這樣的字樣。彎折的長角盤旋在這東西的腦袋頂上,雙手各拿著銳利的兇器。
黏著的血痕從兇器上滑落,看不到這惡魔的神情,只能見到恐懼。
顧北北碰到的也絕不是什么石棉,而是一具放干了血的尸體。
她不怕惡鬼,但是卻不知該如何應對人。
尤其是這樣的人。
她后退一步,已然進到屋里。屋里的空氣更加渾濁,露出的酸腐的臭味更加**。
顧北北很想大喊出聲,至少讓師弟和蘇辰良聽到自己的聲音。
但是恐懼就蟄伏在她的嗓子眼里,她喊不出聲。
飛快地鉆進了屋子里,顧北北雙手錯亂的抓住了門把手,一陣猛烈的抽搐傳來。
她擰住嘴里的牙,疼痛感從腳脖子上一點點襲來。
抽筋。
但現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抽出的力氣,顧北北咬著牙,狠狠地扣上了木門,身體止不住地抽動,伏在門背上,整個人軟的站不住腳。
她大口喘著粗氣,身體瘦弱地背抵住大門,身體縮成一團,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強烈的氣息從嘴里抽送出來,這種恐懼拼命地釋放出信號,讓她的胃酸也開始分泌。
屋外靜悄悄的。除了雷雨的淅瀝聲,原以為什么也不會再發生。
顧北北軟下身去,身體剛一放松,就聽到木門“刺啦”一聲。
她瞪大了雙眼,斜睨到身邊一條彎鉤模樣的刀刃從自己腦袋頂上貫穿了過來。
這鋒利的長刃像是切割的工具,一瞬間把顧北北身后的木門懶腰截斷,顧北北趔趄地躲開幾步,身后這股令人恐懼的氣息又一次席卷而來。
她驚疑不定,正想要祭出自己的符箓護身,沒想到這惡魔的攻勢更快。
黑暗之中,寒光閃過,顧北北的右肩膀上噗噗噗連中三下,次次都是奪心的疼痛,隨著一股熱流涌動,顧北北的身體搖晃著跌倒在地。
這惡魔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他的腳步聲又緩又沉,踏在干燥的木制地板上,發出古舊的“咿呀”聲。
這聲音一步一步,逐漸靠近顧北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長長的刀刃,一言不發。
似乎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顧北北斜著眼瞧過去,只見到屋外的尸體被雨水沖干凈污穢的泥濘,露出了少女的端莊。
是一名女孩,從打扮上看,應該是村里的農家人。
顧北北咬咬牙,使勁在地板上就地滾了一圈,她身體上的幾把刀刃彈開,惡魔手里的長鐮刀貫穿到了地板上,嗡嗡地響個不停,在地上彈動。
顧北北心里又驚又怕,慌不擇路地來到了樓梯間,身后的影子拖著長長的步伐,已經跟到了身后。
她回頭瞧了一眼,這惡魔的身影簡直如影隨形,沒有腳步聲,沒有氣息,簡直不像是個人。
他一直跟在顧北北身后,像是追逐獵物的獵人,玩味地把玩手里的玩具一樣,從身邊掏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刀具,有時候落空,有時候又正插在顧北北的肩頭上。
鮮血淋漓地遍灑在地板上,顧北北順著樓梯一步步往上爬去。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幾乎是靠著本能和直覺來到了三層。
三層?
顧北北翻過身,身體骨碌碌地滾動著挺過最后一級臺階,遍體的傷口滾燙的血痕把地板染得通紅。
她毫不懷疑,自己的死法會跟那女孩兒一樣,干枯干癟,變得像是石棉一樣。
腳底下的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一聲,一聲。短促有力,沉重而穩健。
這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
每靠近一步,顧北北就知道,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她憑著最后一抹一時,翻過身來,見到三層屋子里那熊熊的火光。
火光縹緲蒸騰,火星一點點從火苗上脫離,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她撐起半邊身體,雙腿上都被刀刃開了幾寸長的豁口,只有一條胳膊撐著顧北北一點點挪動。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就憑著這一口勁,拼了命似的來到三層的中庭。
咦……
顧北北模糊的意識開始推動——這小小的洋樓,幾時有這樣高,這樣大了?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幾乎一眼望不到頂,左右看去,除了縹緲火光,一眼也看不到邊。
來不及去想這些,身后那厚重的腳步聲又一次傳來。
顧北北咬著牙,一步步挪動疲憊的身體,她蹣跚幾步,身體連滾帶爬地翻到一處樹樁前。
合圍六人的巨大樹樁,背靠著無盡的黑色木林。
咦?
顧北北心里有些發涼。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洋樓里嗎?她身體里的力量緩緩流失,但是意識卻意外地清醒。
她一只手捂住嘴,喘著恐懼氣息。身體顫抖不住,雙手緊緊地扣住樹樁。
背后的惡魔之聲一點點傳來。
似乎又下起雨。
雨從哪里來的呢?顧北北只覺得身體的熱量也逐漸消失,雨勢逐漸滂沱起來,霧色,濃雨。
雨中仍有火。
顧北北只覺得這一幕十分神奇,就好像無數的暖流匯聚在一起,甚至看清楚那火堆旁的人影。
這人影還十分熟悉,甚至熟悉地讓她有些熱淚盈眶。
……大叔。
顧北北呢喃著嘴唇,干裂的血跡從她的嘴里刺鼻地涌過。
大顆的淚珠一個一個地滾落,她朝著火堆勉強挪動了十幾步,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響聲。
大叔。
她分明見到,卻只能匍匐著摔倒在地。
好像是泥濘的濕地,痛苦讓她無法呼吸,拼命掙扎,絕望感傳來。
意識也跟著逐漸遠去,她撲通一聲,跌倒在泥水之中。
直到耳邊響起呼喊聲。
“——北北!快醒醒!北北!”
這聲音十分熟悉。
顧北北猛地睜開眼,慘白的臉色下,一雙碩大的瞳孔使勁眨動。
“北北!”
咦,這聲音……顧北北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意識到,這聲音并不是大叔。
是蘇辰良。
蘇辰良一臉擔憂地瞧著顧北北,兩人站在門外,雙手合在一起,緊緊抓住門把手。
好像時光倒流了一般。
顧北北心里一驚,慌忙檢查起自己的身體。她翻開裹纏在身上的衣裝,茫然抬起頭來,朝蘇辰良緩緩搖了搖頭。
“怎么了?”蘇辰良問道。
顧北北后退一步,整理好自己的身體衣服,她支支吾吾地退了幾步,忽然背后響起了悶雷聲,一道點亮了天空的雷鳴幾乎從他們的正上方穿行而去。
“媽誒!要死人啊這是!”吳根嚇得躲到顧北北身邊。
死人?
顧北北腦子里忽然閃過一絲不對勁。她環看四周,在雨中祭起火符。
“師姐?”吳根見到顧北北不發一言,言行古怪,上前發問。
蘇辰良也覺得很不對勁。剛才一瞬間,顧北北的神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就像是經歷了無數的痛苦一樣。
顧北北沒吱聲,她細細打量眼前的操場,緩緩幾步來到一處泥洼的空地上。
“……師姐?”吳根雙手兜著外衣,權當做雨傘一般,來到顧北北跟前。
蘇辰良也一般模樣,兩人湊到身旁。
顧北北行為十分古怪,既不遮風擋雨,也不發一言。
只在嘴里反復念叨著。
“應該就是這里……是這里。”她回手在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張米黃的符箓紙。
蘇辰良眼尖,忽然抓住了顧北北的手腕,問道:
“破土符?”
顧北北掙扎開蘇辰良的手,喘了大氣,只點點頭。
兩人阻攔不住她,就見到顧北北催動法力,地面忽然一陣涌動,又見到顧北北默念咒語,土壤忽然由內而外,分出一塊方形的土坑。
土坑里很快濺入雨水。
“師姐你瘋了?”吳根正疑惑地搭話,卻發現自己這話是說不下去了。
他愣在原地,雙腿一軟,半跪倒在地,雙手撐著地。
“尸尸尸尸……尸體!”吳根大喊著叫出聲來,很快被蘇辰良一手蓋住了嘴。
“別激動,吳根兄。”蘇辰良控制住吳根,說道:“看來這地方名堂很多。”
顧北北陷入了沉思。
這尸體果不其然,就是剛才她親眼得見,靜靜躺在自己身后,被惡魔殘忍屠戮的少女。
少女的儀容枯槁,身體干癟,血液流盡,死狀十分可怖,身體里好像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三人都不忍直視,這尸首的模樣實在太觸目驚心。
蘇辰良勉強站起身來,見兩人如此慌張,他強自鎮定,說道:
“既然相逢也是緣。我們便把她安葬了吧。”他直起身,正要料理后事,忽然身子一緊,被什么給抓住。
他回頭一看,是顧北北。
顧北北的臉色陰沉,仍舊慘白。她渾身哆嗦,嘴里念叨出一句話來。
“他……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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