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就是按步驟來唄。”荀牧嘁一聲，說：“先搞清楚他迅速招供的原因，才好繼續(xù)下手。”

    “你這說了不約等于沒說么？”蘇平翻個白眼。

    荀牧聳聳肩：“簡單來講嘛，我打算先給他做個體檢。”

    “你懷疑他吸獨？”蘇平問。

    “嗯。”荀牧輕輕點頭：“你看他早衰的那樣兒，年紀(jì)輕輕，瘦的皮包骨了，頭發(fā)也掉的差不多，肯定有問題，不是嗑藥有癮，就是罹患重病。

    就比如說癌癥吧，化療放療，再健壯的身子都會很快就徹底垮掉，年紀(jì)輕輕變成這般模樣，卻也蠻正常的。”

    “這樣么……”蘇平捏著下巴，輕聲說：“我倒是沒想那么多……”

    “你是根本沒想吧？”

    蘇平笑笑，擺擺手接著說：“如果真的是罹患絕癥，跳出來頂罪卻也可以理解了，反正橫豎就是死，哪怕最為嚴(yán)厲的懲罰——死刑——對他的威懾性其實也并沒有多強。

    以此為前提，幕后主使若許以重利，給他家人一大筆錢，我想他很樂意跳出來頂罪。

    不過找人頂罪，其實風(fēng)險還是相當(dāng)大的，尤其對于這種職業(yè)犯罪團伙來說……

    若非萬不得已，他們根本不會去冒這種風(fēng)險，因為只要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以往犯的罪，便會全部被一樁樁揪出來，最終死無葬身之地。

    是以按照邏輯說，這幫家伙，與他人接觸應(yīng)該相當(dāng)謹(jǐn)慎，主動找人來頂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更可能是另一種情況，他本來就是該團伙的重要核心成員，只不過因為生了病，是以該團伙提出，以他作為最后的保險，倘若露出破綻，實在逃無可逃，就叫他出來攬下所有罪責(zé)……”

    荀牧聳肩：“但這無法解釋他為什么這么干脆的承認(rèn)自己犯罪。如果他是團伙核心成員，總還是與他們一條心的。

    而且應(yīng)該很清楚，我們即使調(diào)查到了他，即使他無可辯駁無可抵賴，但這么干脆的承認(rèn)，還表現(xiàn)的如此平靜，很容易引起我們的進一步懷疑，這與該團伙的利益訴求不符。”

    “還只是個推測呢，絲毫依據(jù)都沒有，充其量只能算眾多思路中的其中一條而已，并不著急往下猜。”蘇平搖搖頭：“還是等確定……嘿，不說好你負(fù)責(zé)嗎？怎么又考起我來了？”

    “分的那么清楚干啥子，”荀牧輕笑：“你自己還不是心癢難耐，根本就忍不住。想都想了，說出來又有何妨？”

    “反正你怎么說都有理。”蘇平擺擺手，隨后身子微微前傾，問：“所以……你叫老凃過去了？”

    “嗯。”荀牧點點頭：“不過如果是癌的話，血檢尿檢恐怕查不出什么，所以我還叫小高去核實他的身份，打算調(diào)取衛(wèi)生部門的就醫(yī)記錄看看能否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來。

    還有，如果真的是癌，或者其他絕癥，他家里怎么著也該留有一些藥物才對，我也叫人去瞧瞧了，估計很快就能核實。”

    “你有譜就好。”蘇平輕輕點頭，又摸出手機：“那，趁著這功夫，恰個宵夜？”

    “不是剛剛才吃飯嗎？”荀牧張了張嘴：“就兩個鐘前，八點不到些的時候。不過，你好像沒吃多少？貌似才吃了半份，當(dāng)時就想問你來著，怎么回事老大哥，這不像你啊，往常你可是吃的又多又快的。”

    “也沒辦法。”蘇平嘆口氣：“飲食太不規(guī)律，這不，胃現(xiàn)在也壞了，飽的快餓的也快，吃也吃不了多少，但很快又餓……

    而且吧，元旦的時候被我女兒硬拉著又去做了個體檢，三高，高血糖高血壓高血脂，好在都不嚴(yán)重，只是正常偏高而已。

    醫(yī)生開了點降壓藥，讓自己去買個血壓計，偶爾測測，偏高就吃，沒事就放著，還叫少食多餐，吃清淡點啥的。本來胃就不好，吃的不多，又叫吃清淡點兒，沒點油水，這不一下就餓了。”

    “你現(xiàn)在還真是，一身毛病啊。”荀牧輕嘆口氣：“年紀(jì)也大了，好好注意下養(yǎng)生吧，還是多聽醫(yī)生的，少喝酒，清淡飲食，定時測血壓，高了就吃藥……還有，你尿酸高不？”

    “這倒是不高，不然再痛風(fēng)啥的就完了。”蘇平聳聳肩：“所以你吃啥子哦？”

    “算了吧，別點外賣了。”荀牧一把抓起他的手機，放到桌面上，說道：“這個點基本就剩下燒烤了，不然就蝦粥，但蝦粥貴啊……吃麥片吧，我抽屜里有好些，剛買回來不多久的，你嘗嘗看，好吃得很。”

    “噢？”蘇平挑眉：“一包怕不夠我吃。”

    “給你沖兩包唄，去拿杯子吧，我給你燒水去。”

    “行。”蘇平站起身，轉(zhuǎn)身回了自己辦公室。

    荀牧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搖頭。

    自從上回受了傷，他常年積累下來的老毛病似乎一下子就都爆發(fā)出來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都說生理心理息息相關(guān)，自從身體不大好了之后，他的性子似乎也有了相當(dāng)大的轉(zhuǎn)變，不再如以往那般強勢，更不再那么愛逞能，并學(xué)會了妥協(xié)。

    當(dāng)然了，卻也僅僅只是對身體，對工作妥協(xié)而已，辦案態(tài)度卻依舊還是以往的那么個態(tài)度，底線并沒有退讓絲毫。

    蘇平如此，卻給了荀牧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輕輕嘆口氣，他取出熱水壺，結(jié)了一壺水燒起來，又從抽屜中摸出麥片，拿了幾包出來，卻是他自己也有些餓了，想沖點兒來吃吃。

    不一會兒，蘇平回來，拿了個杯子。

    荀牧將麥片倒好，不一會兒，水也燒滾了，便將麥片沖開，拿調(diào)羹攪了攪后遞給蘇平：“吶，喝吧，小心燙。”

    頓了頓，他看看時間，又說：“也快十點了，喝完你就先趕緊去睡吧，王強華那邊等會兒我再拉個人去審就是。”

    蘇平端著杯子的手頓了頓，過了小片刻，才輕輕點頭，兩手巴掌微微挪了挪，將杯子覆蓋住，隨后張嘴吹了吹，又悶悶的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荀牧嘴唇微微一抿，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杯中燕麥，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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