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將葉云留在了最后，這看似只是無意之舉，可到了尊者這個境界地位，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讓人浮想聯翩。
明臺不在，東凰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人，她和葉云都未回答，可尊者卻是讓東凰先答，讓葉云最后。
這其中是什么意思，各人有各人的解讀。
不少人此刻都望向了葉云，想要看看他如何解讀這個“賢”字，有人覺得他多半是和前者相同，不過是換個說法，更有人覺得葉云連武皇都無法突破，根本不懂賢之一字。
葉云也同樣皺眉，沒有急著回答，但尊者似乎不急，故意在等他一樣。
如果是在上一世這個時候，葉云或許也會和楚原，銀靈等人回答一樣，賢者就應該心懷天下，嫉惡如仇，懲惡揚善，抑或是念頭通達，追求道心無缺。
可他卻明白，道心無缺何其之難，不過只是一個說法而已，別說是賢者，哪怕是圣尊，甚至是帝君，又有誰能道心無缺。
至于善惡，葉云對此更是不屑一顧，這世間豈有真正的善，又豈有絕對的惡。
他沉思了半晌，這才說道。
“弟子以為，所謂賢者，不過是一個稱謂而已。”
此話一出，頓時有人對葉云怒目而視。
先賢境，這個稱呼被傳揚了萬載，必然是世人公認，豈會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葉云對這些目光視而不見，尊者沒有開口，就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賢，在弟子看來，宙宇恒固，天道無情，我輩修行，爭的是一線天機，全在個人，何須銘感旁人，哪怕天地，也不用。”
他這話是在駁斥東凰的第一句銘感天地，東凰蹙眉，瞥了一眼葉云，但卻沒有多說什么，其他人卻是覺得奇怪，葉云和東凰都是樂居一脈，可葉云此舉，卻是與東凰相悖了啊。
“至于無愧于心，對也不對，修行之人，到了高深境界，常說要暗合天道，可凡人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
“賢者，自當我心隨我意，若是執拗于世間善惡，又怎來的無愧于心。”
“想，就去做，一念生，則萬法隨，這便是賢。”
一念生，萬法隨！這就是葉云的了解，尊者依然沉默，不過看向葉云的目光卻是多了幾分震撼，因為這個說法，連他都有所觸動。
可是，有人對葉云的話卻是極其排斥。
“莫非在云野師弟眼中，哪怕是殺了千萬人，只要順應心意，便無罪么。”
華建翎出言質疑。
“若是如此，那修行之人豈不是個個可以隨意胡來，那豈不是生靈涂炭，讓世間之人陷入水深火熱。”
“難怪云野師弟如此狠辣，對同門都這般無情，原來竟是這樣修行的！”
華建翎的話音響起，不少人都附和點頭，特別是想起葉云之前廢了王瀾絕的事情，更是覺得葉云的道心有著極大的問題。
葉云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自顧自的說道。
“你以為世間生靈如何。”
“人各有命，自當順應天命。”
“何為天命。”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哦？”
葉云輕咦一聲。
“那云某便告訴你，冥冥之中注定你會死在云某的手中，那是不是你應該送到云某手中，甘心赴死。”
“你！”
華建翎大怒。
“云野師弟，我們這是在尊者面前論道，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葉云冷笑一聲，說道。
“在你眼中，世間生靈，似乎太過狹隘，你可知草木精粹，皆是有靈，他們同樣有命，卻被修士采摘，化作丹藥。”
“如凡間的牲畜，同樣是命，可卻淪為盤中美食。”
“大能交戰，無意之間也可讓天崩地裂，翻江倒海，有多少凡人被殃及，死在這無妄之災中，莫非在你眼中，這都是他們的命么？”
“既然有了修行一道，天地之中，本就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個道理，你能坐在這里聽尊者傳動，以仙門弟子自居，就還有更多的人與仙門無緣，日后若是與你交惡，死在你的手中，是不是這也是他們的命。”
“華家，沒少殺人吧？”
葉云的最后一問，華建翎面色猙獰，但卻啞口無言。
誰不知道，所謂的賢者說要道心無缺，兼濟天下，可是各大宗門，各大家族，殺的人少么，他們族中的長老哪一個不是至少先賢境，可有幾人真正的懲惡揚善，慈悲為懷。
“云野師弟你太過狹隘，我不與你爭。”
華建翎閉嘴不談，這樣的爭論本就沒有一個絕對的對錯，楚原側目看了一眼葉云，沉聲笑道。
“似乎在云野師弟眼中，賢者，就當所心所欲了。”
“難道不么？”
葉云反問一句，楚原哈哈大笑道。
“可云野師弟似乎應該知道，這世間有規矩，誰又能真的所心所欲。”
比如在仙門之中，哪怕他們突破到了先賢境，難道就能胡作非為，想殺誰就殺誰了么，他的修為比葉云高，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擊殺葉云了。
葉云嗤笑一聲，隨口說道。
“當你能夠打破規矩的時候，自然能隨心所欲，修行本是漫漫長途，賢也好，圣也好，不過只是途中一驛而已。”
“尊者既然問我何為賢，那云某的回答就是如此，先賢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個門檻，越過了，只是修為到了。”
“若是心意不通，念頭不達，無異于作繭自縛，還談何修行。”
葉云的話擲地有聲，但卻與世間正道大相徑庭，背道而馳，不少人在看向他的時候，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甚至，他們覺得葉云不適合在仙門之中，更像是一個魔道中人。
尊者此刻睜開了雙眸，看了一眼葉云，壓了壓手，眾人皆是安靜下來，聽尊者說道。
“云野的話有其道理，不管先賢，還是圣尊，但歸根到底還是人，我輩修行，不能要求旁人如何，老夫只想告訴你們，若是有朝一日，你們能夠打破規矩的時候，心存善念即好。”
“一念生，萬法隨，這倒是一個真正的高深境界，大道之上，若是能做到如此境界，此生不負啊。”
尊者話落在眾人耳中，連尊者都在驚嘆葉云剛剛說的，他們又如何懷疑。
至于善惡是非，這不是道，而是人性，誰也不知道誰會在何時為惡，誰也不知道誰會在何時行善。
或許，正如葉云說的，先賢不過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想那魔道中人，踏入此境之時，不也稱之先賢么。
接下來的時間里，尊者沒有再繼續這個論道，而是開始單獨講起了青天閣的三門天級功法，或是有弟子修行遇到了難處，可以提出，尊者都一一解惑。
今日這次傳道，顯然比平日里長了很多，尊者的興致似乎也比往日更好，最后等到解惑完畢，尊者才說道。
“十日之后，雷池開啟，你們六脈弟子可以前往，依然以樂居弟子的人數為限，在雷池之中，希望爾等能各有造化。”
葉云不知道雷池是什么地方，但看其余眾人的面色明顯有些激動，甚至連東凰的眼眸中都閃過一道熾熱之色。
“去吧，還有十日時間，爾等好好準備。”
尊者揮了揮手，六脈弟子全都起身告退，葉云跟著東凰，花顏等人一道，路上詢問起了雷池之事，東凰這才帶著幾分嚴肅的說道。
“雷池乃是我仙門重地，每一次開啟，都會有大造化，同時也是檢閱六脈弟子的修行，是一次六脈爭鋒的機會。”
說到這里，東凰深深的看了一眼葉云，沉聲說道。
“此次的雷池爭鋒，關乎我樂居一脈的修行之地，我希望你能竭盡全力。”
此話一出，花顏，冷瑟等人都感覺到了一抹凝重之色，她們知道，有人終于是忍不住，將目光望到了霧山之上。
霧山，還會是樂居一脈的修行之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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