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苦澀
“什么？！”
聞聽此言，沈畢陽不等他說完，就立刻問道：“你已經聯系過江川了？”
程泉文微微一怔，他發現沈畢陽似乎有些急切？
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沈畢陽輕咳了一聲，又恢復了自然，問道：“泉文，你是什么時候聯系的江川？”
“昨天。”程泉文說道：“昨天快接近中午的時候，我聯系了他。”
“昨天？”
沈畢陽聞言不禁有些訝然：“那你怎么今天才跟我說？等等，你有江川的聯系方式？”
程泉文說道：“有些事情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昨天我就沒有給你打電話。”
沈畢陽點了點頭，問道：“你聯系江川，都說了些什么？”
“也沒說什么，我本來想約他出來，正式的談一談。”
程泉文斟酌著說道：“再這么針鋒相對下去，我們固然是有損失，江川同樣也沒有什么好處，如果能坐下來聊一聊，化解開其中的疙瘩，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聽到這話，沈畢陽不由眉頭一皺，冷笑道：“泉文，你這話可是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了。
我們能有什么損失？
他江川就算是再怎么能打，再怎么羞辱了黑熊，那也是林九的人，跟我們并沒有關系。
況且，看著林九的人倒霉，我這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呢。
泉文你不要忘了，我們跟林九只是互相利用罷了，并沒有任何共同的利益，甚至，林九如果真的進入了江北，那對我們來說反而也是一個威脅！
就讓林九和江川互相撕咬，我們坐收漁翁之利，那豈不是更好？”
程泉文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
他心里卻是有些愕然，要知道，他之所以會聯系江川，這可是沈畢陽的意思！
如果沈畢陽不點頭，他又怎么可能會背地里去主動的跟江川聯系？
可現在沈畢陽竟然會給他這么一種說法，這讓程泉文很是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愕然無比。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沈畢陽并沒有指責他，可也絕對沒有贊同的意思。
程泉文一時間卡在了那里，剩下的話竟說不出來了！
然而！
當程泉文在不經意間看到，沈畢陽的眼角抽搐了幾下，還有眼中那一閃而過，隱隱有些不自然的目光，程泉文立刻恍然！
沈畢陽是在故作聲勢！
或者說，他是口不對心！
程泉文一下就明白了，毫無疑問，沈畢陽清楚的記得他自己說過什么話！
沈畢陽同樣也知道，暗示自己去聯系江川，想要用談判的方式解決雙方的激烈沖突和對立，可能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然而，主動聯系江川，甚至是主動去跟江川談判，雖然看似是在談判，可實際上這個舉動本身，就已經意味著他們對江川低頭了！
程泉文意識到，沈畢陽顯然是不甘心。
當然，即便是再如何不甘心，沈畢陽還是這么暗示他了，這就說明，沈畢陽其實是一切都明白的。
而沈畢陽現在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甚至還說程泉文這么做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這不是在責怪程泉文，而是要把向江川低頭服軟的做法，都歸結在程泉文的身上！
向江川低頭服軟的，是程泉文。
主動聯系江川，想要和解談判的，也是程泉文！
這一切，與沈畢陽無關！
甚至，沈畢陽不但要撇清他自己，同時還要保持他那云江地下世界一方霸主的傲氣！
以及顏面！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程泉文忽然感到一陣悲涼。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江川在熱帶雨林的那一戰，竟然給沈畢陽帶來了這么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是沖擊！
在那一戰中，江川的確是展現出了讓他都感到震驚甚至是恐懼的戰力，這讓他明白，江川此人絕對不能輕易的招惹，不然的話，就會是大禍！
所以，在得到沈畢陽的暗示之后，他也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反而松了一口氣。
如果能夠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那絕對是再好不過了。
像江川這樣的人，能和解就絕對不要敵對，即便是迫不得已的對立了，也要盡可能的緩和沖突，不至于生死相見！
然而，程泉文再怎么感到震撼與驚駭，可他也依然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
但反觀沈畢陽，他的行為甚至都有些錯亂了！
維護顏面，真的就那么重要？
在自家兄弟面前，真的要做出這種高姿態來？
程泉文知道，以前沈畢陽可不是這樣的，以往哪怕是面對生死威脅，沈畢陽雖然驚怒，可他的反應卻是真實的。
而現在呢？
程泉文只覺得嘴里苦澀不已，他真的無法想象，江川給沈畢陽帶來的沖擊竟然會大到這種程度！
這還是他印象中那個豪氣沖天，帶著他們從草莽中崛起的大哥嗎？
而且……
為了化解與江川的沖突，自己已經在全力奔波，甚至不惜拿出三叔的身份，去請陳泓宇幫忙。
可結果，得到的反而是沈畢陽的敲打與埋怨？
把一切都推諉到了他的身上？
程泉文心中莫名的沉重，嘴里更是苦澀無比。
“說說看，江川是什么意思？”
沈畢陽的話，讓程泉文回過神來。
他定了定神，看著沈畢陽那自信的神色，竟然隱約有些恍惚，“大哥，江川拒絕了。”
聞聽此言，沈畢陽那充滿自信的臉龐不由一僵，“你說什么？”
程泉文深吸一口氣，說道：“江川拒絕了。”
“拒絕了？”
沈畢陽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拒絕了……”
旋即，他猛然高聲喝道：“他拒絕了？！”
程泉文點頭：“對！江川拒絕了！”
沈畢陽咬了咬牙，問道：“他是怎么拒絕的？”
程泉文搖頭說道：“他……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就是直接拒絕了，沒有打算來赴約。”
他并沒有說，他根本都沒有機會跟江川直接通話，只是通過陳泓宇轉達的。
原本他只是不想讓沈畢陽多想，可是現在看到沈畢陽的反應，程泉文就立刻徹底絕了詳細解釋的念頭。
程泉文相信，如果現在他再說出，他找了陳泓宇，讓其代為轉達，沈畢陽恐怕會更加的接受不了。
甚至，到時候沈畢陽會怎么想，都不好說！
聽到程泉文的回答，沈畢陽沉默了。
他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緊緊地咬著牙，腮部高高的鼓起，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用力的瞪著。
他那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握成了拳頭，因為過度用力，在微微顫抖。
如果是在以往，程泉文一定會勸解幾句，再不濟，也會用心分析下一步該怎么走。
然而此刻，他坐在那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眼瞼微微低垂下來，沒有去看沈畢陽。
“呼……”
足足過了良久之后，耳邊才傳來沈畢陽那刻意控制著的吐氣聲，打破了車里的沉靜。
程泉文這才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沈畢陽。
他發現，此刻的沈畢陽就好像更加的疲憊了，那原本憤怒的神色消散過后，似乎臉上的皺紋溝壑都更深了一些。
“泉文，你剛才說，江川是拒絕來赴約？”沈畢陽緩緩開口，聲音沒有了此前的高昂和憤怒，而是變得低沉了很多。
“對！”
程泉文點頭，說道：“江川拒絕了我的邀請。”
沈畢陽問道：“那，除此之外呢？他還有沒有說什么？”
程泉文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除了拒絕之外，江川沒有再說其他的。”
“這么說來……”
沈畢陽停頓了片刻，才說道：“江川是不想談判了？”
程泉文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如此。大哥，他拒絕我們，這其實也可以理解。”
“怎么說？”沈畢陽問道。
“原本我們雖然是因為蓉姐的緣故，跟江川有了一些不愉快，但經過了那天之后，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程泉文說道：“但是黑熊出現在云江，并且直接大張旗鼓的要挑戰江川，這事兒究竟有什么內情，江川只要不傻，就肯定能看的出來。”
剛一聽到這話，沈畢陽的臉色登時一沉，“泉文，你是說我不該去動江川？”
程泉文搖了搖頭，說道：“大哥，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與江川的關系已經很惡劣了，他拒絕了我的邀約，這很正常，如果他一口答應了，那反倒才有些奇怪了！”
聞聽此言，沈畢陽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如果江川一口答應了下來，那顯然是心里有鬼，我們就必須要小心防備。”
程泉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里卻是輕嘆一聲。
“不答應就不答應吧，他還真以為，就仗著拳腳，他江川就可以橫掃整個云江了？”
沈畢陽冷笑兩聲，咬牙道：“地下世界，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的，區區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子，就想吞了我沈畢陽，他還差了一副好牙口！”
程泉文靜靜的聽著，片刻之后，他終于還是勸說了一句；“大哥，江川可不是普通的年輕人，跟這樣的人，是不是要盡量緩和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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