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樓梯，來到了空曠無比卻又空無一人的客廳。客廳裝修得很是大氣，清一色的實木木質桌椅，椅子上還放著鮮艷的有鳳凰刺繡紋路的紅色坐墊，只不過客廳的電視柜上并沒有擺放常人家客廳都有的電視機，而是換成了一個巨大的素描畫像。
這應該是通過照片而畫成的畫像，畫像中的人正好定格在單手撐雙杠的畫面，畫像上的人的面容畫得非常清晰，懂行的人一眼就認出來是誰，即便人不出來，也應該聽過此人的名號。雷東認識這個畫像上的人，或者應該說，國人都認識這個人。這個人，在體操界，甚至在中國體育界是赫赫有名的泰斗級別的人物。
這里安靜地讓雷東很不自在，特別是看到那個畫像之后，更是忍不住問道：“這房子，平時都是這么安靜的嗎？”
“對，畢竟蕭軒不太愿意住在這里，所以這里也沒什么生氣。”婦人解釋道。
“為什么？”雷東不解，這么大的房子都不愛住，難道想住蝸牛屋？
“這棟別墅是我公公買的，里面的裝修，家具都是他一首操辦的，或許正因為如此，蕭軒他才會這么抗拒這里吧，有時候寧愿睡辦公室也不愿意回家。”婦人也沒有回避，直接了當地說道。
雷東無言，看來這兩父子關系，真是病態到了一種程度了。同時雷東也抬頭觀望了一下別墅的內飾，嗯，確實很大很豪華，但看著讓人羨慕不起來。
婦人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屋子平時就他們蕭軒和馮布兩父子一起住，我公公經常在外面東奔西走，我平時工作也忙，又是經常在外地，幾乎很少在家。而蕭軒葉借著工作的借口很少回家，還隔三差五就出差，不然小布也不會悄無聲息地跑去踢足球，他爸還不知道。”
盡管婦人用著盡量幽默的語氣講述，但雷東還是感覺出婦人內心的歉意，她一定在因為沒有時間陪伴馮布而自責，也因為馮董事長不粘家而感到無奈。
“您很少在家嗎？”雷東打算想從馮布的母親這邊了解多一點信息，于是先開口問道。
“嗯，最近剛好工作挺忙的。”婦人回答道。
“這工作是經常要出外的嗎？”雷東循序漸進，慢慢地在別的方面先問出點信息。
“不是，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只是在特定的時間里工作才會忙一點需要外出，這段時間剛好要外出而已。”婦人不急不慢地說道，隨即有些悔意地說道：“如果不是我放不下我的事業，他們父子倆，估計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額......這個也不是一個人的錯，是各方面綜合因素引起的......”雷東看情況不對，慌忙終止了詢問。
“不說這個了，你剛才是想問馮布爺爺的事是吧？”婦人恢復了一下心態，不想再提，于是將話題引導到正事。
雷東點了點頭，將馮董事長剛才跟雷東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說完后又看了一眼畫像說道：“本來之前我是不太理解的，但我看到這個畫像的時候我才想到一點。我個人的想法是，馮布的爺爺或許不是對金牌如此執著，而是羨慕李先生的傳奇生涯，這一點從他退役后選擇從商就可以看出來，當然，這只是個人觀點，因為我揣測不了心里有疾病的人的心理。”
婦人聽完后，很是憂愁地搖了搖頭，你還真是什么都敢說啊。
“對不起啊，讓你看到我們家的笑話了。”
“這是哪的事，他爺爺的事我不想管，對比這個，我更擔心馮布，我覺得現在馮布，甚至是馮董事長的問題似乎都來源于他爺爺，要想解決，我需要從這方面入手，您能和我說說他爺爺的事嗎？”雷東急迫地問道。
只見婦人很是為難地搖了搖頭說道：“關于他爺爺的事，我不能多說，還是等蕭軒決定了再和你說吧。”
雷東皺了皺眉，感覺這一家子的態度都非常詭異，從他們講述的這個情況來看，雷東感覺這個素未謀面的“爺爺”就像一個只手遮天的獨裁者一樣，把這一家子的人生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上一樣。
有這么可怕嗎？可怕到馮董事長不敢反抗，以至于現在還被整出了心理疾病，甚至還能隔空控制孫子的人生。雷東覺得能做到這樣的人，不去當政治家真的可惜了。
由于不清頭不對路，雷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于是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你要是不說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幫馮布，也不知道該如何幫馮董事長，簡直是無從下手啊。”
婦人苦笑了一下說道：“他爺爺的事，雷老師您最好知道的越少越好，您只需要，說服孩子他爸就可以了，現在是他的態度最重要。”
“可是馮董事長他......”
“他的態度至關重要，他敢不敢走出來，也敢不敢幫兒子，這關乎到他們父子倆以后的命運！”婦人鄭重其事地說道。
“關乎命運......這有點夸張了吧？”雷東開始冒汗了。
婦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一點也不夸張，您留過洋，應該清楚心理疾病的病理，有心理疾病的人內心有一個很難解開的結，蕭軒他的結就來自己他父親，馮布的爺爺。”
“這不一定。”雷東毫不客氣地說道：“恕我直言啊——沒有別的意思啊，我看他們三個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疾病，而且還是祖孫三人，我覺得他們的心理疾病應該是基因遺傳，有空的話帶他們檢查一下比較好。”
“哪有這么容易啊。”婦人捂著額頭。“雷老師，多余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只想請你幫幫小布，也幫幫蕭軒......”
“好了！不要再說了！”
一個稍顯疲態的聲音打斷了雷東和婦人的談話，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馮蕭軒站在二樓的欄桿上，對著坐在客廳的兩人大聲地喊道。聲音回蕩在整間別墅中，顯得動蕩且痛苦。
“蕭軒！你......”婦人一臉擔心地站了起來，想上去扶著，但是馮蕭軒一抬手，阻止了婦人上來。
“我沒什么大礙，放心。”馮蕭軒從二樓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拍了拍婦人的肩膀，示意她安心，然后眼神看向雷東，重重地說道。
“我可以讓馮布繼續踢球。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帶他拿冠軍。”馮蕭軒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對著雷東鄭重其事地說道。
“蕭軒！”婦人抓了抓馮蕭軒的手，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
“我從來沒試過反抗過我父親，在也不能......活在我爸的陰影里了，這次就當一次機會吧。如果我爸想要個金牌，那就給個金牌他，只不過不是體操項目而已。如果他不接受，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我們父子反目一刀兩斷而已。”馮蕭軒淡淡地說道。
“你......真的決定了嗎。”婦人有些擔心地抓緊了握著馮蕭軒的手臂。
“我想了很多，或許之前我就因為放不下我爸給我的一切，才會一直走不出我爸的陰影。盡管我很享受在集團里呼風喚雨的感覺，但隨之而來的，我永遠活在我爸的控制下，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像一個永遠被太上皇操控的傀儡皇帝，毫無自我可言。”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婦人及時叫住了馮蕭軒繼續說下去的沖動，現在的他情緒不穩定，有些上腦。婦人只好歉意地和雷東說道：“對不起，今天他情緒不太好，要不我們今天就先聊到這里？”
“我可以走，也可以忘掉馮董事長說的話，但請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馮布究竟能不能繼續踢球？”雷東也看出了馮蕭軒的情緒不太穩定，所以臨走前想確認一下，剛才馮蕭軒說的是不是真話。
“你能保證拿到冠軍嗎？”馮蕭軒還是那個問題。
“不敢保證。但馮布回來，總有一天他會拿到的！”雷東本想照舊回答，但不知道為什么，直覺讓他加上了最后一句。
“是嗎？”馮蕭軒有點無力得傾倒了一下，婦人嚇得直接攙扶著，馮蕭軒才能勉強站好。
“那好。”馮蕭軒點了點頭。“我可把所有希望，全押在你和馮布身上了！”
雷東和婦人都一臉驚訝的看著馮蕭軒，婦人率先開口，似乎在幫雷東確認一樣：“你真的答應了？”
“我可沒力氣說第二遍了。”馮蕭軒慢慢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對雷東說道：“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會親自跟馮布說的。我可提醒你，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可要記住，拿不到冠軍，我和你都要玩完。”
“沒那么嚴重吧？”雷東背后滲出了細汗，有點腿軟地說道。
“你別亂說話了！”婦人拍了一下馮蕭軒，然后對雷東說道：“雷老師，今天就先到這里吧，他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見客了，反正他已經答應讓馮布繼續踢球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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