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從口袋了掏出一包厚實的香煙，剛拿出一支放在嘴里，卻被校長搶了過去。

    “校內公共場合禁止吸煙。”校長將香煙捏散仍在一旁的垃圾桶。

    “破例一次，這樣顯得我比較滄桑，好嗎？”雷東又拿出一支，看著像詢問意見，可實手上點煙的動作極度利索，校長都沒機會搶。

    原來如此......校長這才坦然，記得球隊剛剛敗走上海回來之時，確實很多媒體過來學校要采訪，即便是校長都知道，這種時候來采訪的肯定不懷好意，本來都還想兩句“吸取教訓，下次再戰”的體面話，可雷東斷然提醒，任何話都不要，直接轟走。

    罵人才有流量，流量就是信息時代的王，實際都是資本下的亡魂。

    先前吹的有多猛，輸的時候就噴的有多狠。看看網上的媒體和大眾的評價，幾乎和五年前如出一轍，一模一樣，甚至都沒有變過。

    “加油明崇中學！我看好你們拿冠軍！秋城高中那群家伙就是廢物！”

    “這個什么秋城高中不是很猛的么？鋪蓋地地吹，怎么就被明崇中學從頭到尾在虐啊？是不是這支明崇更強一點？我要支持明崇了！”

    這樣的隊伍怎么贏了王延平的隊伍？純粹靠運氣吧！要是換了洲大附中去上海也不至于一輪游了！真是丟g省的臉！

    “代表g省出去比賽就打成這樣？解散吧！”

    當他們拿了省冠軍之后，官方媒體或者是網絡自媒體以及普通網民屆時一頓狂吹，畢竟草根逆襲豪強的故事，誰都喜歡。可在上海輸了一場，一輪游打道回府，風口立刻變了，口無柵欄都無法容得下網民們的風言風語。

    這個外界因素，就是泱泱眾口和當下無成本的信息媒體。

    雷東自始至終都不認為一場比賽的輸贏可以讓一路走來披荊斬棘的球員們遭受打擊，球員比我們想像的更要堅強。但堅強歸堅強，始終只是十六七歲孩子重新站起來的程度，還遠達不到百折不撓，如果被過分的外界因素影響，讓還未完全綻放的花朵毀于半道，其帶來的后果必然是毀滅性的。

    “對。”雷東點點頭。“我們回來的時候，不少媒體找上門了吧？他們最愛做這種事情了。”

    校長恍然大悟，抬起頭望向空中的烏云密布，又是一身嘆息：“所以你才把孩子們封閉起來…”

    槍能救人，也能殺人。和他們的作用——一模一樣。

    在那一刻，死亡的恐懼貫穿全身，仿佛在地獄和堂之中來回行駛了一遍。

    記得當時，雷東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很久很久，終于有一想出門透透氣之時，打開門發現全是懟到他臉上的鏡頭還有話筒。鏡頭就像瞄著他頭的手槍，黑漆漆的洞口隨時能爆出要他命的子彈，而閃光燈閃得就像執行槍決的火花，宣判死亡的倒計時。

    “不，過去是過去了，但我仍然無法忘記，五年前我是怎么過來的。”雷東搖了搖頭，咬牙切齒。“我其實并不恨大眾，而是恨那些趨之若鶩的媒體，為了迎合大眾，他們什么都能做得出來，落井下石的本領真的毫無底線。”

    “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是嗎？五年前的事是該翻頁了，你想想現在，新的事業算起步階段了，雅也和你破鏡重圓了，如今的生活你還不滿意嗎？”校長也不管雷東的不文明行為了，現在他需要安慰，至于亂丟煙頭，到時候罰款，在他工資里邊扣。

    雷東稍稍抬起頭，校長發現雷東的胡須居然長長了許多，看上去更加滄桑了，不知道是聽完故事的心里作用，還是雷東在這短時間內的情感爆發以至激素驟然加快的結果。

    雷東稍微平復一下心情，咽了口唾沫，將香煙仍在地上略有不甘地道：“如果當初不是太在意輿論的壓力，我或許還能再踢幾年。呵呵，只是那個時候的我，太愛惜羽翼了。”

    校長默默舉起他滿是皺紋的手，不斷撫平雷東的后背。他不知道當初的雷東居然背負著如此大的壓力，也第一次切身認識到，大眾的輿論，居然真的可以擊垮一個人。

    雷東成功的旅歐生涯讓他享受眾星捧月般的待遇，無力將國家隊帶入世界杯之后又被拉下谷底。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從那開始他才明白過來，人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將人捧上神壇，又將其拉下神壇。

    盡管足壇各路人對其表示惋惜，但大眾的聲音里，多得是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的聲音。

    各路媒體的煽風點火，國人哀怨已久的怨氣，多次擊垮了雷東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站起來的意志。那一個月里，雷東度過了人生最黑暗的時期。在高壓之下，無奈宣布退役。

    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只是火在心頭上的大眾，并不會深究雪是如何蹦的，只會揪著一塊最大的雪花，他們只是想找一個發泄口而已。

    “你知道嗎？那不是我的錯，我也想帶領球隊打贏每一場比賽.....但足球是一個十一饒運動，輸了不應該由我一個人承擔......”雷東臉部扭曲，仿佛看到一把刀離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痛苦地弓著腰抱著頭，任由香煙燒到他的手指，每當回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歲月，雷東的思緒都會不由自主浮現當時不著邊際的黑暗。

    或許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全國上下的怒氣，全都積怨在當時國家隊的之驕子上——雷東。盡管他當時早就過了不惑之年，因為傷病狀態也不復當年勇，但這些都不是國人平息怒火的理由。

    在事與愿違這件事上，國家隊從來沒有讓人事與愿違，那一年，國足再次折戟預選賽，無緣世界杯。球迷們的神，也終究墮入凡間，無力回。

    當時的國家隊又又又被稱為最有希望進軍世界杯的一年，因為有雷東；國家隊多次落后卻依舊不用害怕，因為有雷東。因為雷東是神，所以總讓國人們認為，只要有他在，國家隊一定會再次進軍世界杯。

    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相反因為太過轟動，導致了大街巷無人不曉。

    校長沒有話，只是低著頭，臉色凝重地當一回聽眾。

    “那一年我在國家隊的最后一場比賽，也就是世界杯的亞洲地區預選賽上，我們沒有贏，于是乎我就成了罪人，受到了全國上下各種饒口誅筆伐，這個您應該知道吧？”雷東笑了笑，舌頭伴隨著苦澀。

    校長搖了搖頭，他之前對這個問題也很是好奇，不過畢竟關于雷東的私事，他不，校長也不便問。

    “老師，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退役嗎？”雷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而又問向了校長，手指上的煙灰掉落在霖上。

    “那你還......”

    “從始至終一路走來，我都相信，他們早以非吳下阿蒙，不再是那個一聽到對手高亮的名號就腳軟的人了。他們的成長有目共睹，就像和明崇中學的比賽上，即便他們被打爆，直到最后一秒依然在不留余力地在奔跑，這已經讓我很欣慰了。”

    “本來一場比賽而已，輸了就輸了，其實并沒什么大不了是吧，又不是世界杯入圍賽.....輸了其實也挺好，讓這群伙子受零挫，受點挫好啊，哪個成功的人身上不是傷痕累累的，加上又并不致命，看開了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面前的煙團逐漸散去，雷東的臉從煙團中漸漸顯現，眼中的光芒卻漸漸消逝。他手指夾著香煙，一縷縷香煙繚繞在面前，仿佛在自言自語，又似解釋當初。

    “趕緊正題。”

    “上個月，從封閉式訓練開始的時候，雖然味道不怎么好，但確實是個消磨時間的方法。”雷東緩緩呼出一口煙，煙團繚繞在面前，如一戶朦朧的紗窗。

    “別將煙灰掉地上。”校長別無他法，稍稍妥協。“你什么時候會抽煙的？”

    贏了皆大歡喜，輸了各有各理。輸的時候不要多話，輸了，什么都是借口，除了真的愛你的人，大眾是不會聽你東山再起的決心。

    在找借口的時候，不如想想該如何努力再去贏。最關鍵，能拯救你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決心。

    校長拍了拍了雷東的肩膀，釋然般呼出一口氣。原來這就是雷東一直拒絕任何媒體采訪的原因，除了他不想面對，還有保護球員的作用。如果先前校長還不理解，現在則是完全通透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