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頭藥弩手六十一人由北門入城,接門快手問安置何處。”
“楊家頭的藥弩手防守南門,請姚孫棐幫忙安置到南城城根街百姓家,他在那邊說話管用。”
“鳳儀里社兵七十人候在東門城梯下。”
“鳳儀里我看看。”
東作門城頭上,龐雨翻看著手中的《防賊備查》,“鳳儀里社兵比原來計劃的多,調去向陽門,等士紳代表。
紫來街的里老對著徐典史大聲道,“官爺不能燒樓,這樓如此高,燒塌下來延燒四處,我等家財都在此處,萬不敢放火。”
另外一名老婦隔得近,聽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聽聞縣衙還要燒那些靠近城墻的房屋,可不能啊,咱們小戶人家就這點依靠,燒了日后住在何處啊?
求求官爺了。”
這話一出,周圍跪倒一大片,徐典史一時手足無措。
江之淮在旁邊大聲勸道,“各位鄉黨通達些,誰也不愿流寇來,但咱們桐城就仗著這城墻,若是不燒城邊的房,那些流寇上城就便宜了一截,屆時破城而入,闔城死之,留下房屋又有何用?”
那些百姓哪里要聽,紛紛在場中哭鬧。
正亂成一團的時候,劉秀才出現在東來樓的二樓上,他對著下面罵道,“你們有膽子,把我一起燒了。
你們這些牧守令不去想法子防賊,一心對付桐城鄉梓,可是打的好主意,拿流寇作幌子,想騙誰呢,流寇在哪里,你叫一個我看看。”
江之淮朝著劉秀才怒道,“縣衙的馬快親眼所見,流寇已至廬州。”
“江之淮你少摻和,那馬快是聽路上人說的,他都回來四天了,流寇也騎馬的,要到早到了,如今流寇在何處?”
蔣臣也對著那劉秀才道,“流寇一路打殺攻略,自然要比報信的馬快慢些。
當此危急之秋,劉兄萬勿短視。”
“蔣兄你休要被他們迷惑,流寇影子都未見到,縣衙便要焚燒民財,這是哪里的道理!我要到安慶府告狀,到京師告御狀。”
江之淮聽了怒火沖天,跟那劉秀才隔樓叫罵。
楊爾銘此時走入場中,也是倍感頭痛,其實城里各項預備還頗為順暢,因為經歷過上次的民亂,城中大戶、里老、士紳都知道躲避不過,各人身家在此,組織社兵和捐獻物資非常踴躍,城防已經有些模樣。
反倒是鄉間動員難度甚大,只有少部分鄉村開始準備。
楊爾銘和周縣丞開始勸說那些跪下的百姓,龐雨則招過候在場外的何仙崖。
“那花子和細作有消息沒?”
何仙崖搖搖頭,“城里人來人往亂得緊,沒法封閉道路。”
龐雨沉吟片刻,如此大力度的搜索之下,那花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要么便是在城中有人接應,要么已經逃出城去。
現在的重點已經變成了動員,龐雨也沒有多余力量去全城大索,只能暫時放下。
他抬頭看看眼前的東來樓,此時劉秀才已經結束了和蔣臣的罵戰,關了二樓的窗戶,人不知去了哪里。
何仙崖低聲道,“劉秀才守著樓門,燒也不是拆又不能。”
“光天化日,誰敢把一個士子燒死在里面。
此時民情激憤,更不可用火。”
龐雨對何仙崖冷冷道,“紫來街這段是你的轄區,流寇已近,你必須把此事辦妥。”
龐雨口氣中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何仙崖知道此時三弟的身份不好使,埋頭盯著地面片刻后,抬頭對龐雨道,“不能用火只能拆除,總得把里面人弄出來,才有法子拆,屬下去辦來。”
“如何辦?”
“屬下自去辦,只要在場各位做個見證。”
龐雨也沒細問他如何辦,只是點點頭,看何仙崖大步往東來樓走去。
周圍幾個士紳見了,都留意起來。
何仙崖走到東來樓門前,對著里面恭敬的道,“在下是縣衙皂隸,幫堂尊傳個口信。”
里面劉秀才的聲音狠狠道,“滾開,楊爾銘來了也不開門。”
何仙崖湊在門縫上說道,“知縣大人就是體諒秀才公,方才堂尊跟徐典史又商議了一番,可出價買下此樓,卻不方便在門外說。”
里面沉默片刻后,門吱呀一聲開了,劉秀才把門頁拉開少許,打量何仙崖一番,想起曾在百順堂見過此人,滿臉懷疑的道,“原來是龐狗役的跟班,為何叫你一個賤役來說,江之淮蔣臣怎地不來。”
“銀子是縣衙出的,知縣大人不便出面,也不便讓他人知曉,否則附近百姓都要找縣衙談銀子,是以叫小人來私下談。”
劉秀才盯著何仙崖看了片刻,終于讓開門口,等何仙崖一進來,馬上又關閉門頁插上門閂。
外邊的人都留意起來,因為劉秀才把門關了一整天,根本不讓人進屋,不知這衙役想的什么法子。
大家也都想知道商量出什么結果。
禁閉的大堂內,劉秀才大搖大擺坐下,對著何仙崖道,“說吧,楊爾銘出多少銀子?
少了一千七百兩就不用說。”
何仙崖打量一下,平日熱鬧的東來樓大堂里空蕩蕩的,小廝廚師都跑了個干凈,就劉秀才一個人。
目光回到劉秀才臉上,“快班出一兩銀子。”
劉秀才一愣,臉色慢慢變得兇狠,“你敢欺了老子,上次砍手的事還未與你們清算,今日眾目睽睽,你們還想行兇不成。”
何仙崖臉上跳動了一下,“你想要銀子可以,談不成也沒啥,但你不該毆傷官差!本公差不是來送銀子,是來送你進監的。”
劉秀才帶著一絲迷惑,但更多是怒火,“你這狗役胡言亂語,說清毆傷了誰,休要血口噴人!”
還不等劉秀才反應過來,何仙崖突然提起旁邊桌上一個陶瓷茶壺,對著自己頭上猛力砸去。
瓷茶壺偏偏碎裂,鐺啷啷落得滿地皆是。
何仙崖血流滿面,踉蹌著退后兩步。
劉秀才目瞪口呆指著何仙崖,口中喃喃道,“你,你…”“毆傷了本差爺!”
何仙崖扶著墻,喘著氣說道。
何仙崖說罷跌跌撞撞的撲在門上,抽掉門閂出門而去,劉秀才說不出話來,呆呆的跟著走到門前。
外邊的眾人見一個皂隸滿頭流血的出來,頓時一片嘩然。
楊爾銘和一眾士紳圍聚過來,龐雨趕上去扶住何仙崖。
何仙崖向著楊爾銘道,“稟堂尊,我好言相勸,未想劉秀才竟敢毆打官差,現仍在樓內。”
江之淮指著劉秀才道,“虧你還有功名,竟干出這等事,今日我等都是人證。”
劉秀才連話都說不順溜了,結結巴巴道,“那,你們休要信他,我…”楊爾銘憤怒的看著呆立門前的劉秀才,口中大聲道,“光天化日,目無王法。
劉秀才持他物毆傷勾攝公事之官差,龐班頭,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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