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煙云,隨風飄來,無聲縈繞在他的身邊,如眷戀人世的人兒,久久沒有散去。
陸凌軒佇立許久,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重投向遠方,深深凝注,仿佛能穿過重重云海,從靈音這世外不可知之地,到達那被山上仙靈逸氣所遮掩不現的地方。
那是一個或許卑微、或許喧亂、或許紛繁、卻始終讓人牽掛的熱鬧地方。
那個地方修真之人又叫塵世,而佛宗同樣稱之為紅塵苦海!
而修真道門講究避世清修,佛門卻但求入世渡人!
那他這個通曉佛道兩家的人,仙路迢遙,煙水千疊,此后世外世內,哪一處才是他的歸途?
蒼天莽莽,人世渺渺,他在云端看著云下,從世外看向世內,一念動搖,萬緒紛起。
四周漸無聲息,復歸沉寂,只有背后那尊坐在云中亙古存在的巍然大佛,依然目光冰冷,默默俯視著腳下這個小小的生靈,無悲無喜,無聲無息。
他默默眺望,怔怔出神……
“你在看什么?”突然,一個熟悉的和藹聲音從他身邊響了起來,陸凌軒陡然一驚,從自己思潮中醒來,霍然覺頭頂早已天黑,一輪皎白月輪正從東天升上,月華如水,耀耀清輝,灑向人間。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站了一整天也渾然不知。
陸凌軒回頭看去,卻見是妙智大師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自己身旁,微笑的望著自己。
陸凌軒連忙行了一禮,道:“小子一時茫然,不知方丈大師到來,怠慢了。”
妙智大師白眉輕動,慢慢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看著遠處流云白霧,淡淡笑道:“孩子,你看了一整天,也困惑了一整天,那你可有相通了些什么么?”
陸凌軒微微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妙智大師口中聽到他用后輩的語氣稱呼自己,不過這顯然并非要點,他錯愕一下后,微微苦笑,默默搖了搖頭。
“小子愚鈍,不知何處才是歸途,茫然身后之事,白站一天,尚無所悟。”
妙智大師微微一笑,一指天上,陸凌軒愣了愣,抬眼看去,但見月光下除了云霞飄動,并無他物。
“你覺得天上云動,隨風飄蕩,是云的本意,還是風的追求?”妙智大師含笑問道。
陸凌軒微感困惑,不知妙智大師所言何意,只得應了一聲:“風吹云動,正如日落月現,晝夜替,此乃天道演變,世間自然之律……”
正說著,陸凌軒身軀一震,心頭若有所動,怔怔道:“道法自然……大師莫非想說這平日習以為常之事,便印證著道法自然之理么?”
妙智大師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老衲是佛門中人,不諳道家真意,但我佛有言,萬法皆生,一切隨緣,這風吹云動,或許是云意而動,或許是風愿使然。”
妙智大師直視陸凌軒雙眼,微笑道:“抑或是你的心也在動呢?”
陸凌軒眼中瞳孔微微擴張,臉上神情變換,天上明月漸漸到了中天,月華是清亮,從云天上照了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妙智大師沒有再說話,靜靜地望著陸凌軒,看著這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的年輕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凌軒長長出了一口氣,平靜道:“多謝大師指點,小子有些想通了。”
夜風吹來,衣衫飄飄,他目光再次落到遠方,穹蒼星河之下,萬法寺的夜色,似乎更有一種靜默幽清的美麗。
不管世外世內,只在乎心之所處罷,一言蔽之,出世即入世。
陸凌軒憔悴的臉容上露出一絲笑容,清澈目光之中,微有智光泛起。
妙智大師合十微笑,輕念了一聲佛號,隨即上下打量了陸凌軒一眼,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了一串念珠,輕輕揚手,念珠便漂浮到林辰跟前。
陸凌軒怔了一下,伸手接過了這串佛珠,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佛珠與尋常所見佛門弟子念佛、持咒、誦經時用來計數的成串珠子佛器并無異處,只是看去顏色淡白,似甚是年代深久,而令他微微驚異的是,這佛珠上面木槵子之數卻并非尋常的二十七顆,而是罕見的一百零八顆之數。
兩只骷髏同時揮刀砍下,但還未到兇劍周圍三尺,在陸凌天奇異真法催持之下,兇劍周身猛然亮過一道紅光,劍身登時發亮,黑氣涌起,竟比那兩只骷髏更加鬼氣森森,轉眼間雙方撞到一起,陸凌天的兇劍如切豆腐一般穿入兩只骷髏的妖體,黑氣涌動,片刻之后兩只骷髏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悄無聲息地就這般消散開,殘馀的一點黑氣,也被兇劍給吸了進去。
陸凌天兇劍除了是大兇之物,兇劍的原物不嗔,正是這些鬼物妖法的老祖宗,也是天然的克星,當年吸血老妖用骷髏法陣偷襲陸凌天的時候,就在這上面吃了偌大的暗虧。
梼杌顯然沒料到這些人竟能夠如此輕易地破去自己的巫法,不禁怔了一下,也就在這個時候,莫先生行法已成,雙臂忽震,一道紅光從天降下,正是玲瓏鼎被他祭出,只見瞬間天空殷紅一片,紅光中更隱隱有龍嗷,聲音凄厲,威勢似比當年更盛。(注一)
紅光如幕降下,登時將梼杌籠在其中。梼杌只覺得似乎有一座大山轉眼壓在身上,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南疆妖獸從來都是獸性剽悍,芻吾深陷逆境,反而更加惱怒,大口咆哮中,拚命掙扎。
就在此刻,伏玲瓏鼎上人影一閃,煞王從天而降,如閃電一般在玲瓏鼎紅光中飛下。
梼杌似有所覺,大怒抬頭,但煞王已到它的頭頂,一聲長嘯,只見紅光亂顫,耀眼奪目,外圍竟看不清楚其中景象,隱約只望見煞王人影閃動,手上突然現出一物,瑞氣騰騰直拍而下,一下擊中梼杌腦門。
梼杌身軀劇震,從頭到腳都顫抖起來,片刻之后紅光漸趨安靜,煞王手中的神秘事物也消失不見,但見梼杌原本光彩的皮毛忽然都黯淡了下去,虎頭之上的七竅全部流出血來。煞王一聲長笑,右手猛然貫下,硬生生插入梼杌堅硬頭骨之中。
梼杌發出了震天動地的一聲大吼,身子搖晃了幾下,終于不支地倒了下去。
注一:《神異經·西荒經》: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春秋顓頊氏有不才子名梼杌是也,有人面目手足皆人形,而胳下有翼不能飛,為人饕餮淫逸無理,名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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