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竹庵”是紫蓋峰殿堂樓宇中的一處僻靜所在,靠近后山,周圍遍布青翠“冰竹”,不時有山風(fēng)吹過,竹葉輕輕搖動,給人一種靜心的感覺。幻月大師向來最喜歡來到此處,一個人獨處,所以紫蓋峰其他弟子也對這里十分熟悉。
張思琪走過回廊,踏上圓滑小石子鋪成的竹林間小路,一路彎彎曲曲,深入竹林,很快來到了竹林中的那一間用竹子建成的精舍,從外面看去簡樸無華,用珠子做成的外壁墻上,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雨時光,此刻已經(jīng)有了淡淡的舊痕。屋子兩旁,都開有一扇小窗,隱約看到里面幻月大師靜坐的身影。
張思琪走到門前,同樣用竹子做成的房門虛掩著,不知怎么,她心中有些緊張的感覺,深深呼吸了一下,道:“師父,我是思琪,是你喚我來嗎?”
幻月大師的聲音從房子中傳了出來,平淡而沒有什么感情,道:“是,你進(jìn)來吧。”
張思琪振作了一下精神,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屋子中的擺設(shè)十分簡單,桌椅茶具,靠窗邊另有一張書桌,上面有紙硯筆墨,幻月大師原本也不是個喜歡奢華的人。此刻的她正坐在靠窗的書桌前,默默注視著窗外的竹林。
張思琪走到她的身后,看著幻月大師的背影,低聲道:“師父。”
幻月大師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張思琪,張思琪卻似乎不愿與師父對望,把頭低了下去。師徒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房間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其實說起來,幻月大師和張思琪誰也不是話多的人,以前這種場面在她們獨處時也的確出現(xiàn)過,但不知怎么,今天這個時候,在師徒之間卻似乎另有一種奇怪的陌生感覺,讓她們的距離比以前遠(yuǎn)了許多。
過了一會,幻月大師打破了沉默,聲音平淡地問道:“你這次前去西南,一路之上還順利嗎?”
張思琪點了點頭,道:“還好,一路上魔妖猖獗,但我們都盡力避開,最后找到了一個瘋了的魔教弟子,這才找到毒蝎谷,看到……”
她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面上掠過一絲清晰可見的痛楚,連她的身子也似微微抖了一下。幻月大師望著張思琪,眼中光芒閃動,似乎似在沉吟什么,片刻之后,她望著張思琪,道:“你見到他了嗎?”
張思琪一怔,向幻月大師看去,幻月大師眼神雖然平淡,但卻似乎一眼望見了她的深心。張思琪面上神色變幻,低聲道:“師父,你、你說什么?”
幻月大師冷然道:“我是說陸凌天,也就是如今鬼煞宗里的那個陸凌天!”
幻月的聲音并不大,但對張思琪來說,卻仿佛是在耳邊的一聲驚雷,她猛地抬頭,面色蒼白,但站在她身前的幻月大師明亮的目光,卻仍然直盯著她的眼睛。陸雪琪嘴唇微開又合,緊緊抿住,一個字也沒有說。
沉默,又一次降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幻月大師的臉色慢慢松弛下來,她望向張思琪的目光中,也漸漸多了一分憐惜心痛的神色。
“琪兒,你要騙我到什么時候?”幻月大師看著張思琪,慢慢地說道。
張思琪的手緊握成拳,白皙的肌膚上因為用力而讓骨節(jié)處發(fā)白,顯然此時此刻,她的心里也十分激動。只見她望著這個自小將自己撫養(yǎng)長大的恩師,眼中漸漸泛起一陣朦朧水霧,但終究強(qiáng)忍住了,咬著牙,她慢慢跪了下來,在幻月大師的面前。
“是弟子的錯,辜負(fù)了師父的教誨。”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纖弱的背影仿佛也在輕輕顫抖。
幻月大師一聲長嘆,眼中盡是滄桑神色,仿佛從這個弟子身上,想起了過往往事,連她自己的神情中也有幾分傷心。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子,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青翠竹子,仍在隨風(fēng)擺動,只不知道當(dāng)年的人,可還記得這里么?
“你起來吧。”幻月大師淡淡地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妙智大師等幾位佛門高僧何等人物,只看一眼陸凌軒此刻神清氣爽的模樣,便看出了他的狀況,當(dāng)下亦都是面露喜色,含笑點頭。
“小師父,我昏迷很長時間了么?”陸凌軒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天色,只見云天間雨霧迷茫,看不清真切,但穹蒼一片杳冥,卻是夜幕已然降臨,記得來到此地時正是午后黃昏之刻,沒想他在那佛海幻境一呆便過去了這么多時候,不禁側(cè)頭朝妙無問道。
妙無卻是搖了搖頭,道:“施主在禪院門前堅持了數(shù)個時辰,但昏迷后卻不到半個時辰便醒來了。”
“那也要謝謝你為我頌經(jīng),沒有你從旁念清心之咒,想來我也不會那么快醒來。”陸凌軒忽然想起那恍惚中所聽到的經(jīng)文聲,赫然正是萬法寺的觀音清心咒。
妙無低頭憨憨一笑,念了聲佛號,退到妙空大師身旁。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可還要嘗試走進(jìn)靜念禪院么?”這時,一直沉默妙弘大師忽然開聲問道。
陸凌軒聞言一怔,不知怎么,佛海幻境中的那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掠過,他看著這座深山老寺的大門,心跳竟是莫名其妙快了起來,仿佛那里頭的幽深之處,竟有令他恐懼的存在。
若是他沒有親身體會過那種能幻化出心中大自在恐怖的佛海幻境,定然不會知道這靜念禪院的真正玄妙之處,然而此刻,他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苦笑一聲。
昔日妙靈禪師邁過那道門檻,用了三天三夜,妙智大師則用了三十年,便是驚采絕艷如佛宗天才弟子渡生,也用了足足十年光陰,他沒有妙靈禪師那般天生佛心通明,心境達(dá)不到妙智大師那看透一切的隨緣淡然,雖然他亦有非比常人的耐性和恒心,要真執(zhí)著起來,或許能做到渡生那般十年磨一步。
只是,莫非他真的為此要在萬法寺待上十年?
陸凌軒的心思不免有些躊躇起來,他體內(nèi)的傷勢,已然有了起色,即便不借助這萬法寺的佛氣,在一兩年之內(nèi)若勤修道法,料想亦能憑那奇妙的太始道力一點一點化解掉體內(nèi)的邪力,恢復(fù)過來。
雖說山中無歲月,對修仙修行人來說,十年不過彈指一瞬,而他亦甚為喜歡在萬法寺的清靜日子,但對這個心不在此地的年輕人來說,要真在此地呆上十年,甚至久,無疑是煎熬了。
然而當(dāng)日在斷崖上妙智大師對他說的那一番話,卻始終回蕩在他深心之中,如今妙智大師和萬法寺卻給他提供了一個可行之道,他若自此一走了之,豈非白費了大師的一番苦心,也害苦了自己?
陸凌軒默然半晌,怔怔出神,沒想這時,一把似曾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輕輕響起:“你在佛前,看到了什么?”
他渾身一震,霍然抬頭,往禪院大門之中看去,卻見一個一面容俊朗的年輕僧人身影正從中緩步走了出來。
仔細(xì)觀瞧,這人一身月白僧袍,纖塵不染,生得俊眉朗目——這個俊雅的萬法寺弟子,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妙無平素景仰的長門師兄,妙悟。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