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這樣的問題看似可笑,可是很多人細細深究之后,便笑不出來了,無數(shù)人基于本能在這世上隨遇而安,逆來順受,很少會想我到底是誰這樣的問題。前途不知,為活下去而不停奔波的人,除了感知自己的**和需要之外,又怎么可能會回想我存在于這世上的意義。
血嬰從誕生之日起便一分為二,假如問她是誰,的確很難回答,因為她是數(shù)個人的重合體,就算合二為一了,也無法擺脫這樣的烙印。
何盈感到面前的血嬰是如此陌生,她不可能還是人見人怕的血嬰之體,也不是沈瑤或央宗,可以一個人真的可以擺脫過去,在一瞬間就成為了另一個人么?
“蓮花生便是我的名字,何姑娘,過去已與我無干,我也很想知道你恨我,是恨央宗多一些,還是恨沈瑤多一些?”央宗和沈瑤都是她自己,何盈恨血嬰,亦或二者都有。
何盈慘然一笑道:“我原本是很恨你,不過現(xiàn)在……我想盡量不恨。而且現(xiàn)在的你,的確沒法讓我產(chǎn)生恨意。”在何盈面前的不管是不是血嬰還是蓮花生,都已是孤家寡人一個,在一尊冷冰冰的大佛前枯坐,這種日子,便是通音坊出身的何盈,都不想去嘗試。
靜靜坐在地上的血嬰身子一動,在原地慢慢站了起來。何盈神色一緊,她生怕血嬰再次對自己出手,在領(lǐng)教過她的本事之后,何盈已知不是她的對手。色空劍寒光一閃,劍尖抬起,對準(zhǔn)了站起來的血嬰。
她轉(zhuǎn)過身來,與何盈正面相對。何盈此時才發(fā)現(xiàn)血嬰的臉上居然掛著淚光。
原來她也哭過!
或許這并不叫哭,因為沒有哭泣之聲,只是默默流淚而已。而且她的面色看上去又是那么平靜,一點都不似悲哀的樣子。
何盈心中驚訝之余,更是有些模糊,假如她不愿意回到佛祖座下來,完全可以洗心革面,再回到離夫人身旁去,只看她離去時,離夫人和姜文的不舍,便知二人確實對血嬰懷有著深深的血肉親情,這比自己不知幸運了多少。
何盈把色空劍放下,說道:“想不到你也會流淚?”假如是何盈自己心中受了無盡委屈,當(dāng)然也會落淚,可是想讓自己在一個自己曾經(jīng)憎恨的人面前透露自己的懦弱,那是不可能的。要哭,可應(yīng)該在無人之處,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去哭。
一瞬間,何盈又覺得血嬰相比自己,也不見得高明多少。
“每一個人都會流淚,我為什么不能。”
何盈冷笑道:“的確,誰都會流淚,可也要看是為什么而流淚?”
“不舍。”
“不舍什么?”
“不舍我原本的名字,何姑娘你總叫我血嬰,那么我便不舍這血嬰之名,如果是凌天叫我沈瑤又或央宗,我便不舍這沈瑤或央宗之名,甚至姜雪蓮這個名字,亦有父母親情在其中,同樣不舍。”
“原來你忘不了過去,我只當(dāng)你已絕情絕戀,卻并沒有。很好,如果還念及舊情,就為這天下做最后一些好事吧,我想不久之后,這里定會有一場大戰(zhàn),到時候你也可以出手相助我們。至于往日的怨懟,我何盈已想過了,小恩小愛算得了什么,和天下大義相比,都不值一提。”何盈從坊主顏胤師太那里已明白了個人事小、天下為大的道理,雖然坐起來難,但也要盡力去做。假如血嬰尚不明白這個道理,那么她在對佛詣上的看法尚且不如自己。
何盈露出一絲微笑,終于在這上面有了一點自信。血嬰再怎么說也是出身在雪域之中的人,她所學(xué)都是佛祖所傳的歪理邪說,豈能和通音坊這等佛門正宗相提并論。
然而: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法尚應(yīng)舍,何況非法。
顏胤師太覺得大慈大悲才是我佛宗旨,又何嘗不是陷入了所謂佛法之中呢。何盈覺得血嬰現(xiàn)在所感悟的東西,不是佛法,至少不是佛法正宗,同樣也基于此理,而忘了‘無有定法,如來可說。’
果然,血嬰搖頭道:“我不覺得萬事有大小之分,小恩小愛不舍,天下大義也可不舍,舍棄任何一件事都不能讓我心安理得。”
何盈道:“那么你還是坐下來好好想一想,等想通了便會對私人的小事不放在心上。”
“若是凌天站在面前,讓你選擇,你也會這么說么?”血嬰終于問了一句直搗何盈心中痛處的話,而這也是何盈始終突不破的死穴。
何盈正色道:“先前做不到,可不是現(xiàn)在的我也做不到,假如犧牲一個陸凌天,就可以挽救更多的人,我不會有良心上的不安。”何盈當(dāng)著血嬰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也是在為自己鼓氣,假如真的面對這樣的選擇,何盈未必會這樣去做。可是在血嬰面前,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個看不穿世情的人。
“你來時一定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有多壞,佛祖把孤獨地獄和人間連在一起,而連接之處便是一座水下古跡,聽聞是河伯府邸,那其實是一個更大的陰陽界,假如真的想阻絕地獄人間合二為一,就要殺了佛祖,封印那被打開的通道。”
何盈點了點頭,血嬰能在豐都神宮之中和佛祖化身作對,并殺了大無能勝法王,如今把一些重要的事告知給自己,這一點都不奇怪。
“外圍的九座獄城不過是保護這座河伯府邸而立,若是你們以為掃平這九座獄城就可能挽救危局,只能平白犧牲人命。你來不過是想探聽一些消息,我所知道的便只有這么多。”
“多謝告知,這樣的消息十分重要,我會盡快趕回去。”何盈雖然不知師門何時會動手,但這樣的日子不可能拖延太久,若是尋不到真正的命穴所在,恐怕一場大戰(zhàn)下來也是白費力氣。何盈緩緩后退,逐漸隱于黑暗之中,然后劍光亮起,一圈劍影已把自己圍攏起來,在消失之前,何盈的聲音又傳出來道:“希望你還能重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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