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場面終于得到控制,艾羅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立刻揮出手,大聲道:“巴斯·杏仁餅先生!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一定很糟糕!我也知道你對于我們?nèi)唆~之歌可能有很多的意見!但是我們什么事情都可以談,我們完全可以放下雙方的武器,坐下來好好地商量!”
面對花妖精的攔截,巴斯不得不后退。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那雙眼神中因為緊張和激動而開始透露出些許的血絲。他咬著牙,雙眼宛如正在想辦法逃跑的受傷野獸一般不斷地環(huán)視四周。過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轉(zhuǎn)向小鎮(zhèn)西邊的那座湖泊,也是穿過那片湖泊,看著那圍繞著整個湖泊的長眠山脈……
“讓開!不然,我們就一起死!”
他大喝一聲,單手卡著可可的脖子,那巨大的手掌似乎只要稍稍用一點力量就可以瞬間捏碎這個小女孩那纖細(xì)的脖頸。
在人魚之歌和花妖精們圍堵上來之前,這名圣騎士的腳步毫不猶豫地向著西面沖了過去。
人在逃,公會在追。
鵜鶘鎮(zhèn)中看熱鬧的人依然小心翼翼地跟隨著。
在今天這個下著細(xì)雨的日子里,所有的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灰蒙蒙的。
靠近湖泊,艾羅甚至已經(jīng)可以看到那座平靜的如同鏡子一般的湖面上泛起的層層漣漪。
隱秘之湖……在差不過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里面,自己都一直盡量不靠近這個地方。但是現(xiàn)在,自己卻是帶著人魚之歌再一次地來到了這里,看著這個看起來十分寧靜……甚至寧靜的有些可怕的地方。
“都給我讓開!全部!所有人!”
背靠著隱秘之湖,巴斯依然用手中的塔盾遮擋著可可的身體,單手卡著這個小女孩的喉嚨。
天上的雨水不斷地落下,這樣一層厚厚的雨幕讓整座隱秘之湖上都開始自然而然地泛起了一層水霧,濃厚的讓人甚至有些看不清湖對面的山脈輪廓。
鎮(zhèn)民們在遠(yuǎn)處圍成了一個扇形,一邊低聲議論一邊圍觀。
而作為當(dāng)事人的人魚之歌,則是站在隊伍的正前方,所有成員也是圍成了一個扇形,緩緩地向著這名圣騎士走去。
“巴斯·杏仁餅先生,有話好好說,你能不能先從水邊回來?湖水里面深淺不一,如果你發(fā)生什么意外的話就不好了……”
艾羅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充滿笑意,看著湖面上那似乎越來越濃密的水汽,他總有一種十分不詳?shù)念A(yù)感。
“都不準(zhǔn)過來!所有人都不準(zhǔn)過來!你們都給我往后退!誰敢再踏上一步,我就把這個該死的死靈法師殺了!”
現(xiàn)在的巴斯,眼中已經(jīng)逐漸失去了一大清早的那種冷靜表情。
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十分渾濁,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猙獰可怖。
如果不是真的見識過他的力量的話,誰又能夠想象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圣騎士呢?
杏仁餅夫人現(xiàn)在也是被鎮(zhèn)民們反綁著雙臂,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看著巴斯的雙腳已經(jīng)逐漸踏入水面,讓那不斷散發(fā)出漣漪的湖水沒過他的膝蓋。
“給我準(zhǔn)備一條船!我要一條堅固的船!我要去那里……我知道我一定要去那里!”
巴斯大聲咆哮著,他的雙眼已經(jīng)開始有些泛白,有著一種死魚一樣的凸起感覺。同樣的,他的腮幫子現(xiàn)在也在不斷地鼓起,似乎有什么東西正要從他的喉嚨下面長出來,撐破這用來束縛一切的人類皮膚一般……
眼看雙方之間已經(jīng)快要陷入無法溝通的地步,艾羅的表情顯得更加凝重。他轉(zhuǎn)過頭和身旁的起司商量了兩句,起司輕輕點了點頭,隨后慢慢后退,隱入人群。
可就在這個時候……
“我要看到那個吸血鬼!那頭吸血鬼!別想讓他從我的眼前消失!讓他站出來!”
在這時,巴斯卻是將塔盾略微打開,露出里面深深卡著可可脖子的模樣。
正準(zhǔn)備隱入人群的起司微微一愣,只能重新走回艾羅的身旁。
“巴斯先生,我現(xiàn)在就幫你去安排小船。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要去哪里?那邊只有長眠山脈,山脈的另外一邊是禁忌之地,你究竟想要去哪里?難道……你不是應(yīng)該想要回家,想要和你的妻子一起離開這里嗎?”
艾羅希望能夠盡量用語言勾起這個圣騎士的思緒,或許是他的話語有了些許的效果吧,這個已經(jīng)開始冒出一副死魚一樣眼睛的圣騎士也是愣住,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眾人。
“我……想去哪?是啊,我想要去哪里呢?……不,我想要回家……我有一個家,我知道……我很清楚,我有一個想要回去的地方……那個家……那個地方……那里才是我真正的歸屬……”
這樣的狀態(tài)有些不妙,艾羅心中一驚,連忙大聲道:“不對!那里不是你的歸屬!你的歸屬在你妻子這邊!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父親!你是一名圣騎士!巴斯·杏仁餅,你是一名擁有自己尊嚴(yán)的圣騎士!你有著自己的驕傲!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主動告訴你你應(yīng)該去哪里,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決定你應(yīng)該去哪里!!!”
盡管,艾羅不斷地大聲呼喊。
甚至,他的這種大聲呼喊已經(jīng)開始讓四周的鎮(zhèn)民們感覺有些奇怪,也讓公會成員們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
但他還是必須要不斷地大喊,希望能夠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穿透那股奇怪的,迄今都不太明了的力量的阻隔,傳進這名圣騎士的腦海之中……
“啊……我聽到了……是啊……你說的對……您說的真的是太對了……”
可伴隨著艾羅的呼喊聲,巴斯的臉上卻是逐漸浮現(xiàn)出一片幸福的笑容。
他抬起頭,仰望著身后的那片長眠山脈,就像是在和一個近在咫尺的人說話一樣,點頭,緩緩說道——
“是啊……我應(yīng)該去您的身邊……我明白了……我本來就屬于您那邊……我不會背叛……我將會對您呈現(xiàn)出絕對的忠誠……這是我的使命……我竟然一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成為您的仆人是我最為榮幸的使命……”
一邊說,他的腳步開始不斷地后退。逐漸的,隱秘之湖的水花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的腰部,也是彌漫到他懷中可可的胸部……
“可可——!!!”
眼見情況已經(jīng)萬分危急,艾羅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猶豫了。他大喊一聲,立刻向著前方?jīng)_了過去!有了會長的示意,兩邊的人魚之歌成員也是立刻行動起來,齊刷刷地向著這名圣騎士發(fā)起了最后的沖鋒!
“我是您的仆人……我將會侍奉您……作為回報,您將會賜予我您偉大的力量……啊……恩賜……恩賜……永無止境的恩賜……”
塔盾,抬起。
金色的光芒再一次地在盾牌上浮現(xiàn)。小小的金色光芒法陣也是同一時間在這名圣騎士的腳底,在那湖水中央展開。只不過這一次,組合成那些法陣中的線條的似乎已經(jīng)不再是那些金色的光芒。粗略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扭曲而腫脹的觸手,通過彼此之間的糾纏與扭曲,形成了這位圣騎士力量的源泉……
“夢魘,夢魘,吞噬我的夢魘,我將奉獻我的血肉,用我的靈魂侍奉至高無上的您,成為最偉大存在的先行者,開拓最偉大時代的代言人。”
“恩賜,恩賜,永無止境的恩賜。我的生命將永遠(yuǎn)長存,我的一切將化為永恒。力量將會成為最微不足道的形勢,魔法也將永遠(yuǎn)不再有意義。”
金色的塔盾,那一刻,化為了陰暗。一股血肉色的光芒籠罩其上,綻放出一股最為詭異,也最為讓人戰(zhàn)栗的紫紅色!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圣騎士”身后的那濃郁的水霧之中,卻是猛地閃爍出一樣?xùn)|西,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他逼近!
伴隨著那東西的迅速靠近,“圣騎士”也是在最后關(guān)頭察覺到了身后的存在!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塔盾上的暗紅色血肉光芒同樣散發(fā)出駭人的光芒!
下一刻,水霧被分開。
而伴隨著那水霧被撕裂開所展現(xiàn)出來的……
卻是一只手。
一只缺少了無名指的手。
————
六個小時之前。
黑暗,依然還籠罩著整個世界。
漆黑的房間之中,只有窗外傳來的淅瀝瀝的細(xì)雨似乎還在證明現(xiàn)在這個世界還在正常的運轉(zhuǎn)。
只是對于這個房間中的那個男人來說,時間似乎早已經(jīng)陷入了停滯。
嘩啦——嘩啦——
雨水拍打在窗戶上,傳來一陣陣討厭的聲音。
忌廉維持著這個坐姿已經(jīng)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多久。
他害怕睡眠……因為只要一旦自己閉上雙眼,那兩把木刀的聲音似乎就會無休止地闖入自己的夢境之中,不斷地鞭打辱罵著自己。
自然的力量?
自然的力量……是一種如此嘈雜,如此令人厭煩的聲音嗎?
忌廉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心中的那股空洞與猶豫,以及那不知道究竟到什么時候才算是個頭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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