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珺從進門開始,都未曾看上一眼沈知譽,心跳的厲害,想上前去看,又怕見了難過。索性跟趙昱宣問起任隱,“任大哥去哪里了?”
趙昱宣見她沒去看沈知譽,反而問起任隱的去向,心中隱隱為自己的表哥感到擔憂。“任公子今日去田里幫助士兵除蝗,恐怕晚上才能回來。”
賀青松半瞇著眼,手指搭上沈知譽的脈搏,良久沒有出聲。他不說話,趙昱宣也不敢開口。
葉舒珺沉不住氣問他,“賀師叔,他怎么樣?”
“你問我,我問誰啊?”
這次,賀青松真是被沈知譽氣得不輕,思維開始混亂。
趙昱宣和葉舒珺兩人面面相覷。
最后,葉舒珺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接下來,怎么辦?”
賀青松終于平靜下來,意識到沖他倆發火沒有任何意義,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套銀針,挑挑撿撿拔出一根有大拇指長的,針尖隱隱閃著寒光。
“先把他弄醒,昏迷也不是事。”
說完,就拿著真往沈知譽的虎口扎去,不知是不是扎的太狠了,沈知譽竟是當場就發出輕微的哼聲。
葉舒珺聽見壓在嗓子里的微弱的呻吟,本來因為他自己作死生的氣,一下子就散去了,心中的郁結已消,她方才湊近去瞧。
一瞧之下,葉舒珺倒是能明白賀青松為何生如此大的氣,一股綿密細致的刺痛感襲擊了葉舒珺的心臟。
上次見他的時候,不說面色紅潤,也是面如冠玉,而不是如此的形銷骨立,黯然失色。葉舒珺就覺得自己眼眶發脹,用盡全部力氣,才將那股熱意給憋了回去。
看了兩眼,她扭過頭,想必沈知譽也不愿如此狼狽的一面被自己看見。
身為醫者,自是希望自己治好的病人能夠長命百歲,不然豈不是砸了他神醫的招牌。賀青松暗道這小子莫不是專門來砸我招牌的!
“之前給他下的藥輕,是想慢慢調理。現在,我決定改變治療計劃,要給他下猛藥,不然哪天說不準他就把我神醫的招牌給砸了。”
葉舒珺剛想問下猛藥是什么意思,邊上的趙昱宣不安地開口,“下猛藥可是會影響他的身體?”
賀青松見兩人期待的看著自己,也不賣關子,“猛藥當然會有副作用,最近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指望他了。”
“具體會有什么副作用,大概會持續到什么時候?”
“這個嘛,”賀青松頓了頓,“我也不清楚,因為我的病人還從來沒有過像他一樣不聽話的。據我推測,每個人的反應應該不一樣,有人會嗜睡,有人會發呆,還有的人會變傻。”
“?變傻?”
葉舒珺和趙昱宣同時叫出聲。
沈知譽這腦袋要是傻了,趙昱宣得哭死。
“不過,你們放心。等停藥之后,他們就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事。”
不僅是葉舒珺覺得神奇,連趙昱宣都覺得不可思議,一臉的求知欲看著賀青松。
賀青松的自尊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摸著自己下巴頦上的一小撮胡子,“說白了就是人的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開啟,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一個消耗最小的點,然后可以更好的吸收藥效。”
見二人恍然大悟,賀青松指著葉舒珺,“你在這看著他,”然后又指趙昱宣,“你,跟我走,找人煎藥。”
發號完施令,二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留下葉舒珺還有半昏迷狀的沈知譽。
葉舒珺只得上前兩步,看著他的眼皮翕動,瘦到差點脫相,睫毛愈發顯得又濃又密,要不是看他這副樣子,葉舒珺忍不住想上手去薅。
他指尖微動,葉舒珺沖動地握住了他的手,這夏日里,手涼得好像剛從冰里掏出來。本來修長的手指,更顯細,骨節到是顯得粗了,因為肉都沒了,瘦的青筋分明,一條條趴在手背上,像蟲子似的。
葉舒珺握著他的手,想給他捂熱,就聽見他發出低啞的聲音,她趕忙將頭湊過去聽,竟是反復念著“阿珺”。她耳尖一熱,趕緊松了手,心中疑惑這人到底是醒著還是暈著。
要說沈知譽這會,他正云里霧里,仿佛置身于仙境。
遠遠的,他就聽見葉舒珺的聲音,并且愈來愈近。他想跑過去,卻發現自己被縛住了腿腳,根本邁不開步子。他想喊她,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喉嚨好像被掐住一般。
他急得滿頭大汗,卻還是無法掙脫,無法出聲。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手上一股溫熱熟悉的氣息,是阿珺!
還沒來得及多感受一會,突然,手上的觸感消失了,沈知譽悵然若失,掙扎著撐開眼。
恰好,賀青松推門進來,葉舒珺讓出位置,他看沈知譽還在迷糊著的樣子,“喲,時間剛剛好。”
沈知譽還沒搞明白發生什么事,就被趙昱宣扶了起來,灌下一碗的藥。葉舒珺站在兩人身后,被完全擋住了身形。
沈知譽一邊被灌藥,一邊眼神亂瞟,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葉舒珺的影子,心道自己方才發夢居然還夢到了阿珺,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怎么會長途跋涉到這里,自己大概是病傻了。
賀青松欺負他神智不清醒,趁他喝完藥,順手又給他扎了兩針,沈知譽被他扎完之后動彈不得,只能直挺挺得躺在盯著天花板。
他想問賀青松,你怎么會來?阿珺知道嗎?卻無法出聲,只能無辜又無奈地眨巴眼睛。
“怎么,你要說話?”
賀青松瞧他一臉我有話說的樣子,沖他翻了個白眼,“忍著吧。你不是能忍嗎?”
看他這副模樣,心知無望的沈知譽這才泄氣地閉上眼睛,任他擺布。
趙昱宣和葉舒珺不打擾賀青松治病,兩人悄悄地推門出去。
“殿下,這邊的蝗災情況如何了?”
趙昱宣面對葉舒珺的時候,總是莫名地覺得心虛,大概是怕她找自己報仇?報沈知譽的仇,但是即便自家表哥對人家有意思,縣主也從來沒說過自己對表哥有意思,那么他到底為什么心虛。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蝗災現在已經控制住了,只不過還有旱災這個問題,之前我跟阿譽已經商量得差不多關于引水的事宜,恰巧他病了,事情也就耽擱不少。
葉舒珺向他看去,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緒,趙昱宣的心肝還是顫了顫,“我三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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