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宴會上歌聲四起，李元璦的一首《少年俠氣》將氣氛推到了高峰。

    在場的以少年居多，《少年俠氣》也正和他們心意。

    這唱到酣處，孔志元這國子監(jiān)祭酒長身而起，來到李元璦身側(cè)道：“商王可否賞臉陪老夫跳個舞？”

    跳舞是大唐王朝豪門貴族居家旅行必備的技能。

    啥？

    你要說貴人大官的威嚴(yán)儀態(tài)？高門士族的端莊舉止？

    那肯定給嘲笑成土包子。

    真要與你有仇的，指不定還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因為除了那些活躍氣氛的藝伎，能夠在宴會上唱歌跳舞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這是一種很正常、很風(fēng)雅、很有品位的活動。

    不說其他，咱們的天可汗李世民就在李靖滅突厥的慶功宴上親自下場，當(dāng)眾來了一個技驚四座的舞蹈。

    一直給突厥壓著的李淵，本因玄武門之變與李世民不對付，也在這一刻放下心懷，親自給自己的兒子彈奏琵琶助興，大臣們也一個接一個地敬酒起舞。

    安祿山宴會跳胡旋舞，這并非單純的拍馬屁，而是那個時候除非唐玄宗、楊玉環(huán)親自下場，就安祿山有這個資格領(lǐng)舞。

    李元璦、孔志元這兩人不起來領(lǐng)舞先跳，其他人哪有這個資格上場。

    你要是冒冒失失的嘲笑領(lǐng)舞的人，讓這一個個大佬知道，保證讓你喝一壺的。

    李元璦也不矯情，欣然接受。

    在火光音樂的映照下，李元璦、孔志元一個當(dāng)朝商王，一個當(dāng)世大儒，國子監(jiān)祭酒，在原野上扭身揚臂、甩動袍袖的扭動起來。

    隨著他們領(lǐng)舞，大學(xué)士、學(xué)士、學(xué)子也開始相互邀約。

    這男的一瘋起來，真就沒有女人什么事了。

    一眾小伙子跳著各種古怪的舞蹈，直接將氣氛帶上了高峰。

    孔志元終究上了年紀(jì)，堅持不了很久，跳了一會兒就下去了。

    李元璦一抹額上汗珠，心底嘀咕了一句：這老東西體力真好。

    他們兩個是舞伴，相互起舞彼此配合。

    自己故意帶節(jié)奏，速度動作都較大，好讓這位國子祭酒提前下去。

    不想孔志元居然足夠堅挺，想來沒少鍛煉。

    不過還是吃了年紀(jì)的虧，孔志元讓他逼下去了。

    李元璦沒有下場，直接來到在一旁的金勝曼旁邊，邀請道：“長公主天生麗質(zhì)，可否賞臉跳個舞？”

    金勝曼微微一笑，并未應(yīng)答，人卻戰(zhàn)了起來，應(yīng)邀出列。

    在陣陣歡呼聲中，李元璦帶著金勝曼來到了最中心處。

    金勝曼并不會他們大唐的舞蹈，但這種交際舞向來都是以簡單為主。為得就是一個氣氛，并不是很難。

    金勝曼身材高挑妙曼，本就是天生的舞蹈架子，現(xiàn)教現(xiàn)學(xué)，一會兒就掌握了這技巧。

    兩人對舞而起。

    相比周邊奇形怪狀的舞姿，李元璦與金勝曼一男一女，一個年輕帥氣，一個青春靚麗，自然是吸引大眾目光。

    孔志元見于場中領(lǐng)舞的兩人，搖頭苦笑，嘴里念道：“還是年輕好啊！”想著李元璦的那首《少年俠氣》，不由有些癡了。

    誰沒有年少過？

    誰沒有一顆轟轟烈烈的向俠之心。

    而一旁的扶余隆卻尷尬了，不管他是真心假意，他已經(jīng)引了眾人的不快，并沒有人邀請他歌舞，只能獨自在一旁看著李元璦、金勝曼載歌載舞，還時不時的親切交談，干坐著生氣，神色越發(fā)陰霾。

    李元璦輕聲道：“在我們大唐有一種傳說！”

    金勝曼道：“什么傳說？”

    李元璦一本正經(jīng)的道：“在篝火宴會上一起跳舞的男女，有很大的幾率會在一起。”

    在歡樂的氣氛下，篝火宴會也走向了終結(jié)。

    此次春獵亦到此結(jié)束。

    李元璦帶著穆泰回到了長安。

    這位一輩子都在穆柯寨長大的少年，來到這天下第一都會，便如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一般，看什么都新奇。

    連在正常不過的朱雀大街都能讓他驚嘆好幾聲。

    畢竟穆柯寨的道路，最寬不過容納一輛馬車前行，而朱雀大街之寬，比他們寨里的曬場還大。

    這來到大安宮，穆泰直接看傻了眼，只覺得自己這位老大府邸的房間比他們整個寨子的住宿區(qū)都要大。

    石磐陀看不慣這土包子的模樣，拍了個后腦勺道：“別大驚小怪的，這算什么。你是沒有去灞水山莊，那里比你們整個穆柯寨都大。”

    穆泰聽了嘴巴都合不融了。

    李元璦對于穆泰這個“小師傅”很上心，先找了一個先生測試了一下穆泰的文化水平。確認(rèn)他的文化水平之后，在給他找一個適合他的書塾，讓他得以適應(yīng)全新的生活。

    盡管以他的身份，安排穆泰進(jìn)國子監(jiān)、弘文館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就穆泰這種情況，面對一群豪門子弟、勛貴之后，很容易形成自卑的感覺。

    這樣反而不好。

    反正李元璦并不指望穆泰能學(xué)道什么大文化大道理，只要將這一身幼稚氣洗去，能夠適應(yīng)長安這邊的生活，以及懂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足以。

    不然身旁帶著一個自來熟，好奇寶寶，萬一哪天心血來潮，沒有管住小老弟，還不落得跟高陽公主一樣的下場？

    高陽公主栽在裴律師手上，那是時也命也。如果自己栽在部下的大嘴巴下，到哪里哭去？

    國子春獵，讓李元璦痛快的玩了一天，本打算靜下心來，編撰術(shù)數(shù)。

    這還沒有穩(wěn)定三日，長安傳出了一則與他密切相關(guān)的流言。

    商王李元璦非李淵親生，是宮中侍婢與元從禁軍偏將曹軍的私生子。

    此留言傳的莫名其妙，但說的有板有眼，一時間竟是真假難測。

    得到此消息的的褚遂良，神情大變，立刻前往早年門庭若市的裴府，讓侍從叫門。

    敲了好一會兒，裴府才徐徐打開。

    一個上了年紀(jì)的門房老頭，怒道：“報喪呢，哪有這么敲門的？”

    褚遂良已經(jīng)無暇理會門房老頭的語氣，急不可耐的道：“吾乃黃門侍郎褚遂良，找你們老爺，快快通報。”

    門房老頭下得打了一個激靈，全長安誰不知褚遂良在貞觀十八年就以黃門侍郎的身份參知政事，乃大唐朝的輔宰大臣，忙道：“我們老爺不在府上，早半月前就說長安俗事太多，不利于養(yǎng)病，回河?xùn)|老家去了。”

    褚遂良心底徒生不祥的預(yù)感。

    商王李元璦非李淵親生，這并非謠傳。而是確有其事。

    只是此事過于荒唐，過于嚴(yán)重，僅有幾人知曉。

    原來曹軍是元從禁軍的偏將，元從禁軍是李淵從太原拉起來的嫡系精銳，太原起兵就跟著李淵了。

    天下一統(tǒng)之后，李淵留宿衛(wèi)的三萬人，駐扎禁苑，終身為皇帝親兵、待遇優(yōu)厚。

    李元璦的母親是宮里的小宮女連姓名都沒有的就叫小桃子，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人物，根本不可能得到李淵寵信的。

    曹軍身為元從禁軍，有幸在長安嘉會坊分得一棟房子。

    小桃子父母雙亡，唯有一姥姥住在嘉會坊的破屋子里。

    小桃子得知曹軍住在嘉會坊，便讓曹軍將自己的積蓄帶給姥姥，哭著表示隨便給多少，以后她的積蓄都交給他，只要不讓姥姥餓死，沒棺材下葬就好。

    曹軍動了惻隱之心，并沒有私拿，反而生活上幫襯一手，還不時當(dāng)個傳話筒。

    這一來二往，兩人看對了眼，干柴烈火沒把持住。

    不過曹軍有職位便利，小桃子又是微不足道的小宮女，并沒有引人注意。

    那時候正是李建成、李世民斗的最兇的時候。

    一直隱忍的李世民如同毒蛇一樣，策劃了慶州都督楊文干謀反事件。

    李世民性格如此，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輕易亮劍。

    這是李世民第一次對太子李建成發(fā)動攻勢。

    就是這一次，李建成再往后的日子里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他這個弟弟太厲害了，一個不慎就險些丟了太子之位。

    也是從這日起，李建成不再留一點余地，完全拋開了兄弟親情，與李世民一同進(jìn)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地。

    李淵面對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并非看不明白，反而看的太明白了。

    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必須死一個，才能穩(wěn)定大局。

    這讓一個父親怎么抉擇？

    是殺自己親自冊封的太子，大唐的未來？還是殺李世民這位自己唯一親手帶大，唯一一個跟在身旁最最寵愛的二兒子？

    李淵左右為難之下，只能醉酒麻痹自己。

    然后就殃及了池魚，拖著路過的小桃子進(jìn)了房間。

    當(dāng)時的李淵已經(jīng)斷片了，壓根不記得自己做過了什么，做沒做過。

    實際上李淵醉的幾乎不省人事，根本行不了房事，只是拔得光溜溜的摟著睡覺。

    但是屋外的人不這么想，李淵在這方面天賦異稟，哪有不行的道理。

    于是乎，小桃子就記在了李淵的臨幸冊上面了。

    小桃子根本就沒有資格說話。

    李淵也嫌棄這個小宮女，壓根就沒打算提拔她。

    不想在月余后，測出了懷有身孕。

    就在遇到李淵的前兩天，曹軍、小桃子恰巧私會過。

    無巧不巧，時間正好對上了。

    小桃子更加不敢說了，一開口至少是三條性命，指不定還會禍及曹家滿門。

    好歹是龍種，在這種情況下，小桃子在宮里的地位有了一點點小提升，并且順利產(chǎn)下了龍子，改名桃妃。

    不過李淵哪里會在乎那么多，他兒子那么多，真不在乎一個意外生出來的兒子。

    或許就是因為這不在乎，李元璦才得以幸存下來。

    武德九年，李世民發(fā)動玄武門政變，率兵囚禁李淵，殺李建成、李元吉于玄武門，改天換地。

    貞觀元年，義安郡王李孝常聯(lián)合右武衛(wèi)將軍劉德裕、統(tǒng)軍元弘善、左監(jiān)門將軍長孫安業(yè)、滑州都督杜才干等人，密謀反叛，兵分兩路，一路直取李世民，一路挾持李淵，以令天下。

    李孝常為李世民所破，劉德裕、元弘善卻聯(lián)合禁軍，出其不意的進(jìn)入內(nèi)宮威脅李淵安全。

    曹軍與元從禁軍的老兵拼死抵抗，最終拖到了援兵的到來。

    曹軍為叛軍所殺，小桃子也受不住刺激，嚇出了大病，不久就死了。

    這內(nèi)情細(xì)節(jié)是完全不為人知的，哪怕是李淵都不清楚。

    隨著曹軍、桃妃離世，永遠(yuǎn)不為人知了。

    李淵之所以知道實情是因為在戰(zhàn)亂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曹軍戰(zhàn)死的時候，桃妃驚恐之下的真情流露，讓他產(chǎn)生了懷疑。

    畢竟他記憶中只跟小桃子睡了一晚，別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的追問下，小桃子根本斗不過這位曾經(jīng)的大唐皇帝。

    得知李元璦并非自己親生，李淵滿腦子都是將他殺了，免得丟人。

    可隨即李世民的求見，讓他改變了想法。

    他曾經(jīng)有多寵愛這個二兒子就有多少恨，只是他無能為力。

    李世民的政治手段遠(yuǎn)超他的想象，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李淵唯一能想到報復(fù)自己這個兒子的方法就是多生兒子，讓他這個已經(jīng)晉升為長兄的人頭痛、苦惱。

    李元璦的存在正好可以達(dá)到這個目的，他要將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寵壞，讓他禍害自己的兄長，哪怕最后逼得李世民痛下殺手，亦不覺得可惜。

    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

    死就死了。

    就這樣他刻意制造了一個專寵的十六子李元璦出來。

    不教他做人的大道理，而是寵得他無法無天。

    李淵因為玄武門之變的刺激，心底有些變態(tài)，但終究是大唐的太上皇，隱隱有些擔(dān)心這個不是自己親子的兒子會亂了皇家的血脈。

    于是，他將此事告訴了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

    滿朝文武，唯一一個他可以相信的對象：裴寂！

    裴寂并沒有辜負(fù)李淵的信任，對于此事閉口不言。

    唯有在自己臨終前，才將這秘密告訴了自己的長子裴律師，讓自己的兒子再三發(fā)誓，除非禍及皇室血脈，不得吐露一個字。

    裴律師因李元璦之故，收到了李治的嚴(yán)懲，給罷官去職，與河?xùn)|受盡白眼。

    褚遂良奉命巡行天下，在河?xùn)|遇到了裴律師。

    褚遂良一直視李元璦為心腹之患，在得知此秘密后，便將之掌控在手，關(guān)鍵時候在寄出來。

    現(xiàn)在自己還沒有出手，誰將這消息提前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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