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兮和柳玉涵僅僅對視了片刻,他就想把剛才說得話全忘光了,很難說清他現在是什么感覺,本來他就對江刃飛故意套他的話感到憤怒,柳玉涵的出現讓他看到了轉嫁危機的希望,在轉怒為喜的同時,又在為剛才的失言感到沮喪。
本以為柳玉涵若像江刃飛一樣發個誓,會起到監督作用,讓江刃飛不敢胡作非為。話剛說到一半,慕云兮發現自己簡直愚蠢透頂,這個女人可是他在警署里的同事,每次任務他倆都一起行動,就算是薛局長暗中囑托之事,柳玉涵一樣有打聽的辦法。
在這個女人面前,慕云兮沒有任何能夠隱瞞的秘密,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當柳玉涵有意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的時候,他都會犯同樣的錯誤。
對于柳玉涵早已獲悉之事,慕云兮既無逼迫對方發誓的理由,又無法把自己說出來的話圓回來,只好沉默以待。可他這一沉默,讓江刃飛懷疑他在刻意回避自己,一路上不停提醒他盡快答復趙愷的要求。
終于,慕云兮實在受不了了,說是要找個地方靜一靜,柳玉涵本想上前勸說,卻被江刃飛攔住,任由他向庭院的方向走去。
江刃飛覺得柳玉涵的出現讓慕云兮的意見變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柳玉涵答應了趙愷,慕云兮也就沒了借口。
閑步在修繕整潔的庭院中,目光所到之處盡是綠色,卻難以見到盛開的花卉,各類盛放在花盆中的草本植物連在一起,和卵石小徑排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綠色通道穿過整個花園,中央是一個由環形鵝卵石鋪成水池環繞的參天榕樹,兩座別具一格的石橋跨過水池連接著榕樹南北兩個方向。
巨大的榕樹干至少十人手拉手環抱才能繞其一圈,從樹下往樹冠望去,甚至看不到一點兒陽光,全部被密集的枝葉遮擋,如瀑布一般的氣根從樹上垂下。
目睹了這顆榕樹,慕云兮的心情好了許多,感嘆人一生的煩惱也不過如此,不比百年榕樹的氣根多多少。
微風漸起,卷走了地上的落葉,一條粉色面紗從慕云兮身后飄到他的前方,掛在了不遠處的樹枝上。
慕云兮以翼風步一躍而起跳到了樹枝上,伸手夠著了面紗,再以一個優美的空翻落回了地面。
婀娜的身影照映在陽光下,慕云兮轉過身,眼見一位身著雪白色綾羅綢緞的女子,沖著他一顰一笑,潔白整齊的皓齒微露,淡粉色的朱唇更是俏媚無比,她挽著復古的髻發式,髻上簪著一支碧玉翠珠,素手捋過發絲,一張秀麗絕俗的臉便露了出來。
雖然慕云兮和趙翠瓔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仍被這種雅致清麗的氣質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閱歷的眾多美女之中,沒有一位能比得上趙翠瓔。
“喜歡嗎?那你拿去好了。”趙翠瓔的聲音猶如初春之雨落于地面,驚擾了陷于自己腦洞中的慕云兮。
“這是小姐的面紗,為何不要?況且我和小姐不熟,你沒有必要將貼身之物送給我這樣一個外人。”慕云兮覺察到了對方言語里的挑逗之意,心里感嘆肯定是又趙愷的套路,為了達到目的他竟然犧牲自己女兒的美色,實在令人不齒。
“我就是想送給你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家父與你的事情我不會插手。”趙翠瓔側過身子,掩嘴笑道,“既然是神安排我們認識的,我們不妨交個朋友。”
“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父親留給我的糟糕印象使我不得不有所防備。”慕云兮抱著雙手訕笑道,“從你第一眼見到我,就能輕易說出我的名字,想必是對我的背景做過一番打聽,快說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你覺得這里的景色與我的美貌相比如何?”趙翠瓔沒有理會慕云兮的質問,而是徑直來到了榕樹下。
“這里皆是綠葉植物,一朵花都沒有,怎能和小姐相比?”慕云兮如實回答。
“美麗的事物一定要用花朵來裝飾?就像你手中的面紗,我已經不需要用它來為自己增添神秘之感。”趙翠瓔轉過身,一聲嘆息,“曾經有那么一個女人,她的美貌讓眾生傾倒,百花凋零,更是有著生來就被人覬覦的強大靈力,為了壓制這股力量,她以面紗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卻因此失去了自由。”
“這人若不是小姐,我還真不相信世間還會有比小姐更為美麗的存在。”
慕云兮期待著趙翠瓔作出解釋,對方則是一片沉默,此次會面就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氣氛中結束了,后來回想起來,當時就算趙翠瓔抱著和她父親同樣的目的,宅邸主人決定的事情,再怎么抗拒都無濟于事。
赫格里拉城外是綿延萬里的達袒森林山區,其中海拔2460米的閆達峰是該地區最高的山峰,劣跡斑斑的血影團山賊團伙就藏匿在這附近。
江刃飛率領一個由二十名警員組成的小隊,從西北兩個方向潛伏于山腳下,他讓其他人在原地待命,自己則透過望遠鏡觀察山上的動靜。
閆達峰上共有三座崗哨,每座崗哨都有很多山賊負責把守,強攻不是很好的選擇,于是江刃飛只能采取另一套方案:讓慕云兮和柳玉涵偽裝成山賊的樣子麻痹敵人,他們趁機發動奇襲。
在江刃飛的指引下,慕云兮和柳玉涵先是在山口襲擊了兩個負責巡邏的山賊,然后換上了山賊的衣服,取下了通行令牌系于腰間,一旦進入登山步道,慕云兮就必須借助衣內口袋里的咒力對講機與江刃飛保持聯系。
當抵達第一座崗哨附近,慕云兮覺得要先觀察一下山賊們的動向,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去,柳玉涵贊同了他的觀點,于是兩人一起隱蔽在一處茂密的叢林之中,注視著崗哨的方向。
第一眼望去,只是一座用木材搭建的普通處所,周圍的視野很開闊,站在處所內能見到百米之遠的位置,也就是他們藏身的叢林再往前走十來步左右。再看第二眼,柳玉涵發現了異常之處,整個崗哨周圍安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哪怕是蟲鳴鳥叫,飛禽走獸的聲音。
由于距離較遠,柳玉涵無法確定崗哨那邊的情況,加上她這身男性山賊的裝扮,即使被發現了,隨便編個理由就能混過去。
于是柳玉涵在慕云兮還在用咒力對講機向江刃飛匯報他們坐標位置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到前面去看看。
慕云兮把柳玉涵的行動傳達給咒力對講機另一頭的江刃飛,已知獲得了批準,他才敢起身和柳玉涵一同行動。他們來到了崗哨下邊,發現不出所料,這里確實一個人都沒有,負責站崗的山賊都去了哪里?
為了進一步搜查,慕云兮和柳玉涵順著木梯先后爬上了處所內,在這里他們發現了一些用于傳遞信息的干柴、草木,以及四件散落在地上的大刀。
“看來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襲擊了這里,會是誰呢?”慕云兮摸了摸下巴,蹲下身子依次查看地上的四把刀刃,他發現每把刀刃上面都沒有留下血跡,“襲擊這里的至少四人,以他們的修為取這些山賊的性命輕而易舉,然而他們沒有這么做,為什么呢?”
“從這里打斗的痕跡來看,這四個人顯然使用著不同的兵器。”慕云兮捏了捏胸前的咒力對講機,在確信自己的話江刃飛都能聽清后,繼續在周圍查探。
“使用刀刃的刀咒師,使用劍刃的劍咒師,咒法師,以及……”慕云兮每說一句,就每抓起一件留下線索的物品,分別是一柄留下巨大裂口的大刀,以及裂口不明顯的大刀,附近一堆嚴重燒焦的稻草,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一根留著淺痕的梁柱上。
慕云兮立即從衣兜里取出一張在黎忌奎遇害的懺悔室內拍攝的照片,通過對比,他發現梁柱上的淺痕跡和懺悔室桌邊的淺痕非常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種咒法所致。
話說到一半的停頓,讓咒力對講機另一邊的江刃飛有些急躁,督促慕云兮快說。
“情況有些復雜,待這次任務完成之后,我會好好跟你解釋。”慕云兮扭了扭頭,讓柳玉涵從原路返回,他緊隨其后。
就在慕云兮扶著木梯爬到一半的時候,下邊的柳玉涵發出了一陣叫喊聲,她指著一片泥巴地上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腳印,在腳印旁邊還有數道拖拽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叢林中。
“走,我們過去看看。”說著,慕云兮警惕起來,腰間的衍合劍和柳玉涵的映碧劍一同出鞘,兩人緩緩向腳印延伸的森林靠近。
腳印的盡頭傳來一陣“嗚嗚”的掙扎聲,隨著兩人逐漸接近眼前的那片叢林,慕云兮身上咒力對講機受到的干擾越來越強,嘈雜聲掩蓋住了他說話的聲音,最終他和江刃飛失去了聯系。
柳玉涵以劍挑開過腰的草叢,發現掙扎聲的源頭竟是四個僅穿著內衣,背靠背被藤條綁在一起的山賊,她剛想捂嘴尖叫,身后猛然閃過一道白光,幸得她反應及時躲身避過,急忙轉過身,挺劍而立。
“閣下何必躲躲藏藏,何不現身一戰。”慕云兮同時轉過身,立劍大喊。
又一道白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兩把短刃憑空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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