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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真的是過了良久，然而小麥依舊固執地站著，等待傅宸的回答。

    輕輕地嘆出一口氣，傅宸看著小麥，神情中充滿了慨然：“滿月啊，你又為什么要回來？”

    這是第一次，小麥親耳從傅宸口中聽到他叫東皇滿月的名字。在原主的記憶之中，自從傅宸登基之后，便只喊她“大祭司”了。這還是在他尚為皇子之時，才會如此喚她，那時候他們兩個的關系遠要比之后來得親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小麥只知道，東皇滿月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未變之人。也因此，才會一直在原地等待傅宸，只是傅宸終究走到她不可觸及的遠方，彼此的情誼也再回不到從前。

    小麥微垂了眼眸，似是反問：“是啊，我又為什么要回來？”她喃喃自語，像是在替真正的東皇滿月問出這個問題。

    東皇滿月，你的不甘與生前最后的執著，又是否有人能夠理解？

    傅宸看著小麥，這一次，他的眼中斂去了之前的狠戾，轉而變得十分平靜。

    他看著她，像是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以前你幫過朕，但是現在，黎氏一族對朕的用處更大。”

    小麥追問：“所以，對你來說現在已經作用不大的東皇滿月，就可以隨意舍棄，就像一顆沒用的棋子？”

    這就是所謂的狡兔死，走狗烹。待到江山坐穩之時，曾經真摯的友人卻可以因為更大的利益而被舍棄，最是無情帝王家。

    “傅宸，服用辟息丹之后，你可知我遭遇了什么？你想殺我，就請親手殺了我，殺了我這個幫助過你的人。那樣我也不會有所怨言，頂多怪自己有眼無珠、引狼入室。可是你就連這份膽量和勇氣都沒有，只會讓其他人動手，真是個懦夫。把服了辟息丹的我交給黎筱柔，你就該料到她會怎樣折磨我。”小麥的語氣平靜，卻句句控訴質問，逼問著眼前這個大燕王朝高高在上的皇帝。

    傅宸重重嘆了口氣：“我并沒有想要置你于死地，只是希望你能把大祭司的位置交給黎氏一族。”

    小麥不禁冷笑一聲，是啊，實在是太可笑了！

    許久，小麥收了那笑容，語調中卻透出一股冷意：“傅宸，看著我被挑斷手筋和腳筋，你卻轉身離去，那么的狠絕。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相信你的那套說辭？別假惺惺了。我只問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置我于死地？是不是就那么留不得東皇一族存活于世？”

    置于桌案上的手不可遏止地握緊成拳，傅宸面色隱忍，暗暗地咬緊牙關，半晌才說道：“滿月，錯就錯在你太強了，朕不能冒險，必須要萬無一失。”

    作為九五至尊，傅宸已經習慣了做任何事情都不解釋緣由，也沒有人膽敢挑戰他的權威。只是，現在他卻想解釋給眼前這個人聽，即便自己的決定已然造成不可挽回的結局。

    小麥的聲音依舊平平淡淡：“傅宸啊傅宸，你以為我東皇滿月真的在乎那個大祭司的位置？我們并肩至今，你卻還是不懂我。罷了，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六皇子了，我也不再是曾經的東皇滿月。”

    事到如今，再和對方爭個面紅耳赤又有何用？孰是孰非，再計較也無法挽回真正的東皇滿月。小麥要的，只是代替原主問個清楚明白。當年面容溫潤、眼神堅毅的六皇子，已然成長至如今的模樣，一切皆是物是人非。

    “你應該不會后悔吧？”小麥繼而說道，“即便我現在告訴你，我曾經確實已經徹徹底底死去，被人剜心而死，被人用八根鎮魂釘、八條鎮魂鏈封棺，你怕也是不會有半點悔意吧？”

    鎮魂棺，鎮殺一方魂魄，讓死物永世不得超生，靈魂世世代代封禁于此。黎筱柔就是這么對待她的，但小麥之所以冒著泄露自己借尸還魂之事的風險也要說出來，就是要最后確定，這個傅宸的狠心絕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你說什么？鎮魂釘？鎮魂鏈？”傅宸的神色陡然轉變，露出詫然不敢相信的模樣，“朕明明是下令厚葬于你……”傅宸皺著眉沉默起來，似是在回憶思考著什么。

    沒過多久，他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同時臉色陰沉得可怕。

    看來，小麥猜得不錯，黎筱柔確實背地里做了不少陽奉陰違之事。縱使傅宸這個皇帝變得如何心狠手辣，但他到底是東皇滿月曾經動過惻隱之心的人，必然也不會狼心狗肺到把恩人徹底趕盡殺絕的地步。如今看來，一切也就說得通了，都是黎筱柔在背地里搞的鬼。

    現在，傅宸這個皇帝知道了真相，怕也會徹查下去，黎筱柔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別人不知道，但占據了東皇滿月身體的小麥最是清楚不過，傅宸自負高傲，最見不得別人欺瞞愚弄自己，那無疑是挑戰他的權威。如果說之前傅宸還沒有打算對付黎筱柔的話，那么現在恐怕不會讓這個黎氏一族的嫡系大小姐好過了，說不好還會徹底坐實她的罪名。

    不過，說到底這也是快事一件不是嗎？雖然東皇滿月沒有讓自己幫她報仇，但如果能讓惡人有惡報，也算是臨走時做了一件好事。畢竟黎筱柔也不是什么善茬兒，估計平時栽在她手里有苦不能言的人多了去了。

    “是朕虧負于你，不管你信不信，朕從來沒有想將你趕盡殺絕，朕……只是想讓你再也無法使用巫術。”她的強大，已讓人心生畏懼，他再無法像最初那樣放心倚仗了。

    后悔過嗎？傅宸只知道當初得知黎筱柔錯手害死東皇滿月時，曾經嚴厲責備過她。只是，他到底只將東皇滿月的死歸咎于命也，下令將滿月厚葬于遠離燕都的風水之地，也算是不見、亦不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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