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女孩兒們嘻嘻哈哈,樓下的兩個男人吃著西瓜,繞著人生的話題聊得有一搭沒一搭。
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兩個人大多數的時間是雙雙處于沉默狀態,一起背靠著電線桿子,或是仰望霧霾下所剩無幾的星星,或是隨意地聚焦在街上某個特殊的群體。
美女也好,乞丐也罷;開著豪車的中年男人也好,坐在大G副駕駛的年輕女孩也好;騎著電動車為了趕小小的幾分鐘而挺身走險、不顧交通信號的外賣小哥也好,停在校門口時不時吆喝上一嗓子、希望能拼到一個多人的大單子的出租車司機也罷,林蕭和秦風兩人就默默地坐在那里看著,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許,各自只是簡簡單單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想,任憑大腦放空。
放空大腦,聽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實在是難得一批,否則也不會有多少人打坐一輩子、苦尋空靈的狀態卻無果了。林蕭和秦風兩人一個失憶前背負著不知道多少的事情,一個現在背負著更多的事情,像這樣只是靜靜地坐著、什么都不想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蕭哥,你接下來,就打算這樣等下去嗎?徹徹底底的走一步看一步?”沉默良久,秦風終于開口。
“這個你不是剛問過了嗎?”林蕭淡淡地說道。
“呃,沒過腦,尷尬。”秦風挑了挑眉,“只是蕭哥啊,如果你真的退出組織的話,那我們可是損失巨大啊。”
“這個世界上,缺了誰都一樣轉,太陽第二天也都照樣升起,”林蕭把手里的西瓜皮隨手一丟,剛剛好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如果說我的離開,就讓你們捉襟見肘、幾近癱瘓,那只能證明,失憶前的我很失敗,因為沒能讓你們各自成長起來。”
“嘶……哎……”
秦風聽到他的話倒抽一口冷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砸吧了幾下上下嘴唇,卻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而已,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蕭哥,現在的你,我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
秦風猶豫了好久,還是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變化很大嗎?”
“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算很大。”秦風眨了眨眼睛,“說你變化大的話,那就是從前的你不會說出來這些話,會不會想我并不清楚,但是說的話,肯定不會說出來。”
“要是說你的變化不大呢,那就是以前的你,一定也是能想到這些的,而且你也一直很冷靜,看待問題的角度很奇特,就算真的說出這種話也不足為奇。”
“呵。”林蕭輕笑一聲,“以前的我,在你們眼里,是什么樣的?”
“以前的你啊……”秦風輕輕抬頭,想了一會兒,“以前的你,冷靜,真實,外人面前一副高冷的生人勿近模樣,其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有什么事情的話,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個很典型很受人尊敬的大哥形象。”
“當然了,人無完人嘛,蕭哥你有很多時候很武斷,做事情容易一意孤行,不過換一種角度來看,蕭哥你這種闖勁也是我們很多人成功不了的原因,因為那種一往無前、唯我獨尊的氣勢和心態,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照你這么說,在你們看來,以前的我倒是很不錯啊。”林蕭的嘴上說著很風趣的話,但臉上卻沒有任何開心的表現。
秦風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繼續笑著跟他聊天:“蕭哥這話說的,現在的你在我們看來,也很不錯啊。”
“怎么說?”
“現在的蕭哥啊,給我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功成名就的、金盆洗手的、隱居于市間的那種高人,退出世俗的紛爭、不想再和那些有的沒的糾纏不清的那種大佬,渾身帶有著一種淡淡的道韻,類似山上那些老道長,就好像看穿了世間很多的道理和規律一樣,只是一心想著做一個普通人。”
秦風琢磨了許久,給出了這么一個聽起來很有趣的評價。
林蕭聽完他的評價,眼瞼低垂,微微低頭,并沒開口作出回應。
金盆洗手?退隱世間?
他的確想金盆洗手,就此不再去考慮那些什么西部叢林啊、國家利益啊、勾心斗角啊什么的,從此就和唐婉兩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普通人的日子,再也不過問鎮天和國家的各種事情了。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棵樹的命運,往往并不由它的品種和自身強弱來決定,而是要看整片森林里,其他的樹都是什么品種。
如果其他的樹本身便易燃,那即使是鐵橡木也難以逃脫被燒透的命運;如果其他的樹幾年便腐爛干枯,那即便是胡楊也難以獨自存活。相反,如果其他的樹都是胡楊,那即使是一個四十年壽命的楊樹,也能多存活近十年,這也是“孤木難支”這個成語的由來。
在一片樹林里,如果每棵樹都高大無比,那地下的根系一定極其復雜,因為要爭奪陽光和土壤養分,如果在這樣的樹林里,長不高,就代表著死亡。
沒有錯與對,沒有是與非。長不高的品種,在這樣的集群里就是天生的錯誤,長得高的品種,在這樣的集群里就是天生的王者。
所以就算林蕭真的選擇退出爭斗、退出奉獻、退出拼搏,想一心安穩地過個好日子,恐怕身邊的那些爭奪土壤和陽光的大樹們并不會答應。
偏安一隅的矮樹種,只要占了土壤,就勢必會被周邊的高樹種排擠爭奪。
“走吧蕭哥,咱們也應該上去了,這個點兒,天涼了。”秦風緊了緊自己的衣衫,率先起身。
“嗯。”
林蕭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來,輕輕點點頭,起身朝著樓上走去。
“不過蕭哥,我說一句話你可別生氣啊。”上二樓之前,秦風輕輕攔了林蕭一下。
“說吧,有什么好忌諱的?”林蕭的嘴角微微一翹。
“呃……那個,我還是有些介懷,就是,蕭哥你真的不要和那個小丫頭解釋一下嗎?”秦風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面色嚴肅地看向林蕭。
“啊,這個啊,呵呵。”林蕭的嘴角一勾,“一個小丫頭而已,她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唐婉那邊,我相信她。而且,上趕著不成買賣,你覺得如果換做你的話,對方怎么也不在第一時間解釋,反而去樓下待了一個多小時才上來,還主動要解釋清楚,你會相信嗎?”
“呃……”秦風眨了眨眼,輕聲一嘆,“也是啊,肯定會被認為是去想借口的,反而會起到反效果。還是蕭哥你看得透,換做是我的話,早就在當場和那個小丫頭說個清楚了。雖然和她的關系不是很大,但是無論怎么說,也算是為了她的安全和未來考慮了,不然就憑那兩個心機婊的手段,怕是這傻丫頭自以為看穿了她們的套,結果被賣了還替她們數錢呢。”
“每件事每個人,都有其中的必然,計較那么多沒什么意義的,做好自己就好了,感謝與怨恨什么的,又不會太影響自己。”林蕭說著說著,突然間自己笑了起來,“秦風啊,如果說之前在特訓營里教你的那些東西,是生存技能和大頭兵的身份必要,那這一回,我應該算是以常人的身份,去教你一些日常生活中的道理了吧?”
秦風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算了算了,蕭哥永遠都是我的老師,我活到老就和蕭哥學到老!哈哈哈!”
“嘴貧,這個毛病怎么不改改呢?”林蕭挑了挑眉毛。
“這個可就不用蕭哥教了,這叫大道本真、順其自然,唯自我與本性為真也!哈哈哈!”
說著說著,兩人走回207包房門口。
此時的二樓大廳上,散桌已經沒有人了,周圍那些包間里,也就剩寥寥三個還有顧客在吃喝,而那三個包間的人也紛紛把門都給關上了,雖然隔音不好還能被聽見一些動靜,但是至少不會看到什么東西了。
“還好,嫂子要是之后離開的話,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秦風輕輕松了一口氣,還好這些人還算配合,否則真要是在網上搞個什么熱點出來,那事情還真就沒法完全控制。
“咔嚓”。
“姐夫你回來啦!”
林蕭剛剛把門打開,還沒包間的門大開、林蕭抬頭看向里面呢,一道聲音特殊、語氣里飽含歡迎和歡喜之意的女聲便傳了出來,緊接著林蕭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一米六的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岳菲菲?”
林蕭被突如其來竄到眼前的人給弄得一愣,“怎么了?”
“嘻嘻,姐夫,對不起嘛!”
岳菲菲俏皮地朝著林蕭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微嗲地道著歉,還伸出手來抓了抓林蕭的左胳膊,表情很是可愛。
“呃……”
不光是被岳菲菲抓住胳膊的林蕭,就連他身后的秦風看見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是怎么個情況。
之前這小丫頭不還抱怨林蕭,說他不是個好男人什么的,還劈頭蓋臉狗血淋頭的好一番痛罵嗎?怎么這一會兒的功夫,又笑臉相迎了?看那樣子還是態度很誠懇的道歉?不是演戲裝的?
“人家知道錯啦!人家先前不應該那么對待姐夫的,能不能請求姐夫原諒人家啊?人家沒見過世面,所以想的東西太簡單了,姐夫考慮的那么多,想法那么厲害,能不能不要和人家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啊?”
岳菲菲噘著小嘴,抓著林蕭的左胳膊輕輕搖晃,語氣微微發嗲、聲音軟弱而特別,再配上那張呆萌的小臉和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神,林蕭還沒表態呢,站在后面的秦風卻是心口如遭一記重錘,整個人的呼吸一滯,有點兒喘不過來氣。
這個小丫頭,好像有點兒……有點兒讓他渾身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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