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內(nèi),馮南用奇異的眼神瞅著林重,許久沒有移開視線。
林重回到沙發(fā)坐下,揚了揚眉毛:“干嘛這樣看我?”
“沒想到,你還挺有當雞湯達人的潛質(zhì),連我都被打動了。”
馮南繞到林重身后,雙手放在他肩膀上:“昆蟲想要變成蝴蝶,游魚想要變成飛鳥,練武是為了超越自身,得到生命層次的升華,說得真好啊,那么,在你眼里,我是水里的游魚,還是天上的飛鳥呢?”
林重閉上眼睛,裝作沒聽見。
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最好不要回答,因為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錯的。
可惜,馮南卻不想輕易放過他,鍥而不舍地追問道:“將來某一天,你是不是會變得和杜懷真一樣?”
“杞人憂天。”
林重吐出四個字,旋即補充道:“我就是我,從未變過,也永遠不會改變。”
“不,你已經(jīng)變了,雖然你以前也沉默寡言,跟個木頭人似的,天天想著修煉,但比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愛多啦。”
馮南嘆了口氣,低聲道:“在你面前,連我都感到壓力很大,經(jīng)常需要調(diào)整心態(tài),對自己施加暗示,其他人可想而知。”
“嗯,我知道。”
林重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語氣有點無奈:“雖然我已經(jīng)盡量收斂氣息了,但有時候依舊無法完美控制。”
馮南走到林重身前,彎腰盯著他的臉。
透過林重漆黑的瞳孔,馮南能清晰看見自己的模樣,他的眼睛是如此深邃,就像被夜色籠罩的大海。
“看來你沒有撒謊。”
馮南俏臉微紅,重新站直身體,移開視線,在林重旁邊的沙發(fā)坐下:“跟我說說你接下來的計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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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區(qū),真武門總部所在地。
“轟隆隆!”
伴隨著低沉的馬達轟鳴聲,一輛高檔轎車從遠處疾馳而至,穩(wěn)穩(wěn)停在入口處的牌匾下方,卷起大片煙塵。
等煙塵散盡,車門無聲開啟,身穿靛青色長衫的呂歸塵邁步走出。
呂歸塵并非獨自一人,后面還跟著相貌俊美的許景,以及白衣如雪的寧諍。
寧諍已經(jīng)從前段時間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不敢說神采煥發(fā),但精神面貌有天淵之別,嘴角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渾身散發(fā)出淡泊寧靜的韻味。
許景則神情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當他出現(xiàn)時,似乎連身體周圍的空氣都下降了好幾度。
守在入口處的幾名真武門弟子趕緊跑過來,向三人抱拳行禮。
寧諍溫和道:“忙你們的事情去吧,不用管我們。”
“......是,大師兄。”
那幾名真武門弟子偷偷瞟了呂歸塵和許景一眼,退回原本的位置。
呂歸塵背負雙手,抬頭仰望寬五尺、長九尺的木質(zhì)牌匾,牌匾上,雄渾強勁的“真武門”三個燙金大字閃閃發(fā)光。
許景板著臉,徑直與呂歸塵擦肩而過,一言不發(fā)地朝里面走去。
他的心情很不痛快,一方面是因為林重,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呂歸塵。
寧諍皺了皺眉,看著許景逐漸遠去的背影,腦海內(nèi)思緒轉動,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
“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沉默了大概七八秒鐘,呂歸塵忽然慢聲輕吟。
寧諍目光一閃,若有所思。
其實之前在車上,呂歸塵和許景之間發(fā)生了相當激烈的爭執(zhí),這也是許景敢無視呂歸塵的原因。
“你為什么不跟著許景離開?”
呂歸塵拂了拂衣袖,轉身面向寧諍,雙眸古井無波,似笑非笑地問道:“他不是你的二師兄嗎?”
寧諍不卑不亢地答道:“稟門主,我首先是真武門的弟子,其次才是許師兄的師弟。”
“哼,有的人就是分不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把個人野心置于門派利益之上,卻忘了他能有今天,皆是門派所賜。”
呂歸塵神情稍緩:“你不要學他。”
寧諍垂首:“是。”
“不管他了,反正他很快便會知道,沒有真武門的支持,就算他是武盟的副盟主,也休想得償所愿。”
呂歸塵語氣冷淡,雙手攏在袍袖中,來回踱了幾圈:“投票儀式三日后舉行,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寧諍點點頭,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問題就問吧。”
呂歸塵邁步前行,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寧諍跟上呂歸塵的腳步,稍微落后半米,恭敬問道:“門主,您為什么不答應許師兄的要求呢?”
“你認為我應該答應?”
呂歸塵不動聲色地反問。
“許師兄之所以大發(fā)雷霆,是因為您沒有把他當作自己人,他想要的只是真武門的公開支持而已,您不是早就和他約定好了嗎?”
寧諍的措辭愈發(fā)小心翼翼,唯恐觸怒呂歸塵。
“我改變主意了。”
呂歸塵認真想了想,隨即淡淡一笑:“經(jīng)過與林重的交手,我意識到,許景或許不是一個好選擇。”
哪怕寧諍心性大有進步,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震驚莫名。
“你好像很吃驚?”
呂歸塵停下腳步,側首看著寧諍英俊非凡的臉龐,瞳孔深處異光流轉,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還是說,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
“不敢。”
寧諍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后背瞬間滲出冷汗,仿佛面對可怖的猛獸,趕緊低頭道:“您是門主,無論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無條件遵從。”
呂歸塵盯著寧諍看了幾秒鐘,突然展顏一笑:“我逗你呢,瞧把你嚇的,許長老是真武門的中流砥柱,我哪舍得換掉他。”
寧諍聞言,勉強擠出笑容,點頭附和呂歸塵,卻再也不敢吭聲了。
他根本分辨不出呂歸塵到底有沒有開玩笑,同時也終于理解,為何很多人都說呂歸塵脾氣古怪,喜怒無常。
“攤上這樣一個門主,對真武門到底是福是禍呢?”
寧諍心中暗想,隨即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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