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王爺點點頭。
“為何？你不是到死都忘不了我娘親嗎？”云淺月眉梢挑高。
“是啊，我是到死也忘不了你娘親，可是每當(dāng)我用力去想的時候，你娘親都很模糊。如今我想畫的時候你娘親更模糊了。我居然甚至看不清她的樣子，所以畫不出來。”云王爺不知道是用力想的還是如何，面上現(xiàn)出痛苦之色。
云淺月看著云王爺，半響，她淡淡一笑，“父王不用想了，畫不出來就畫不出來了。您也說了，您早先傷了腦子，如今費力想事情自然困難，更何況我娘親死了這么多年了，您畫不出來也是正常。”
云王爺放下筆，愧疚地看著云淺月，“父王真是如你爺爺所說，一件事情也做不好。”
“也不是！父王其實已經(jīng)很好了。云王府若是沒有您，就沒有王爺。這么些年您辛苦支撐著云王府，勞心勞力，很不容易了。”云淺月看著云王爺愧疚的神色，寬慰地道。
云王爺眼眶發(fā)酸，伸手去摸云淺月的頭，“淺月終于長大了。是父王做得不好。辜負(fù)了你娘親的囑咐。這些年也是父王糊涂。從你娘親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來勁。”
云淺月順勢握住云王爺?shù)氖滞螅裏o意識的動作卻正好把在他脈搏上，口中笑著道：“父王那是太愛娘了，不管這府中有多少女人，娘親的地位在你心中永遠(yuǎn)是最重的。”
“是啊，你娘親的地位誰也取代不了。”云王爺點頭。
云淺月松開手，看著云王爺疲憊的神色，卻還強(qiáng)自支撐，她關(guān)心地道：“父王要注意身體，看起來您一夜沒睡吧！回院子休息一下吧！即便出了天大的事情天也塌不了。您放心，這云王府還有我呢！”
“嗯！為父是有些累了！”云王爺點點頭，仔細(xì)地看了云淺月一眼道：“你這一夜照顧景世子也沒休息吧？也回去休息吧！”
“嗯！”云淺月看了一眼宣紙上暈開的墨汁，點點頭。
出了云王爺?shù)臅浚茰\月來到綠枝面前停住腳步，看著她笑道：“這些日子你和玉鐲管理府中的事情辛苦了，沒有什么不順利吧？”
“回淺月小姐，沒有！”綠枝搖頭。
“好！有你和玉鐲在，我就放心了！”云淺月打了個哈欠，抬步向淺月閣走去。
走出云王府書房很遠(yuǎn)之后，云淺月忽然將身子靠在廊柱上。想著她以前和云王爺不親近，也從來不理會他的身體，如今剛剛把脈，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和她一樣中了鳳凰劫。他這種鳳凰劫和她身體里面的鳳凰劫卻是不同。她的是被她娘親徹底地封鎖了記憶，一切從頭開始。而他的到像是被更改了記憶或者模糊了記憶。所以他才會出現(xiàn)明明對某些事情有印象，讓他說卻說不出來的情況，明明他覺得記得她娘親，而且很愛她娘親，她娘親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讓他畫他卻畫不出。
不知道老皇帝這些年日日看著云王爺上朝，是否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被改了某些記憶的云王爺？也許他不是云王。應(yīng)該是沒發(fā)現(xiàn)吧！否則老皇帝怎么可能不對他下手？
她忽然佩服起那個給他改記憶的人，那個人應(yīng)該是一個高手，是她娘親嗎？或者還是南梁國師，她的父親？總之這等事情真是做得天衣無縫。若不是她去把脈，她都不會相信。將一個人的記憶改成如此，他做的事情每一樣都符合常理，連對她這個女兒的冷漠，到愧疚，到如今的關(guān)懷，擔(dān)憂，一個人該有的正常感情全部都有。似乎他就是他，從來就是這樣。
她忽然有些想笑。
“小姐，您怎么站在這里？”凌蓮的聲音忽然響起。
云淺月聽到聲音回頭，這才見到凌蓮和伊雪從她身后匆匆走來。她看著二人，想起昨日二人是跟著她進(jìn)宮的，后來她帶著容景回了榮王府之后就忘了她們，收了笑意，問道：“你們兩個去了哪里？”
“奴婢昨日跟去了榮王府，等了許久不見小姐出來，奴婢二人就回了府。今早又去榮王府，景世子的貼身婢女說小姐回府了，我們便回來了。”凌蓮道。
云淺月點點頭，伸手揉揉額頭，對二人道：“走吧！我們回淺月閣。”凌蓮和伊雪點點頭，跟在云淺月身后，走了一小段路，凌蓮見云淺月一直不說話，開口問道：“小姐，景世子的傷勢如何？”
“死不了！”云淺月眼皮翻了翻，根本就沒受傷！能如何？
“奴婢二人昨日跟去了之后進(jìn)不去紫竹林，只能等在前廳，看著榮王府不少人聽說景世子受傷都跑去了紫竹林，如今外面?zhèn)髦笆雷右廊换杳圆恍眩瑩?jù)說暗器傷了他的筋骨，又引發(fā)了寒毒頑疾，性命堪憂。”凌蓮又道。
“呵，真會造勢。”云淺月笑了笑，見到凌蓮和伊雪擔(dān)憂疑惑的眼神擺擺手，“他沒事兒，沒那么嚴(yán)重，就擦破了一層皮而已。”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點點頭。
“對了！明日南凌睿回京，你們給華笙傳信，吩咐紅閣派人一路護(hù)送，務(wù)必將他安全送回南梁，萬萬不能出錯，最好一根汗毛都不少。”云淺月想起南凌睿明日回京，對二人吩咐道。
“小姐，您因為睿太子動用紅閣？您這可是第一次動用紅閣啊！”凌蓮一驚。
伊雪也是驚異地看著云淺月。
“你們沒聽錯！的確是用紅閣護(hù)送南凌睿回南梁。”云淺月見四下無人，認(rèn)真地看著二人，壓低聲音道：“南凌睿是我的哥哥，是娘親的兒子，她不能有事。”
凌蓮和伊雪立即睜大眼睛。
“你們也不用問為什么了，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就行，紅閣上下都必須謹(jǐn)記。”云淺月鄭重強(qiáng)調(diào)，“一定不能讓他有任何損失。”
“是，小主放心吧！”凌蓮和伊雪立即鄭重地點頭。
“紅閣對付老皇帝的隱衛(wèi)應(yīng)該沒問題吧？”云淺月看著二人。
“紅閣一直隱秘，這些年更是不再有動作，皇室隱衛(wèi)對我們紅閣無從查探。但我們紅閣這些年卻一直在關(guān)注皇室隱衛(wèi)的動靜，對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了如指掌。所以小主放心吧！只要紅閣出手，定能保證睿太子安然無恙。”凌蓮道。
“嗯！那就好！也許夜天逸也會出手，紅閣要有個萬全的準(zhǔn)備。”云淺月又道。
凌蓮和伊雪齊齊點頭。
云淺月不再說話，抬步向淺月閣走去，轉(zhuǎn)過了兩道回廊，就見淺月閣門口站著一個人，身著云王府大總管服飾，正是云離。她心思微轉(zhuǎn)，繼續(xù)向前走去。
“淺月小姐！”云離見云淺月來到，連忙見禮。
云淺月笑著擺擺手，問道：“有什么事情嗎？”
云離四下看了一眼，并沒有說話。
“進(jìn)屋說吧！”云淺月看了他一眼，抬步向里面走去。
云離立即跟在她身后。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并沒有跟進(jìn)去。
進(jìn)了房間，云淺月對云離指了指桌旁的椅子，便懶洋洋地窩在軟榻上。云離并沒有去坐，而是站在屋子中間看著云淺月，云淺月挑眉看著他，他躊躇了半響道：“淺月小姐，我聽說了壽宴之事，您讓我……”
“哦！你要說的是關(guān)于我哥哥做南疆駙馬，而云王府就會沒了世子，我提議讓父王認(rèn)你之事。是這個吧？”云淺月笑看著云離。
“是！”云離點頭。
“你若不來找我，我也要和你說這件事情的。”云淺月笑了笑。
云離面色微微一變。
“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呢？”云淺月看著云離神色變化，見他不語，她揚眉，“你不愿意？”
云離搖搖頭，又點點頭，須臾，他聲音有些低，“我怕我做不來。”
“沒有誰出生就會吃飯、穿衣、鋪床、疊被的。也沒有誰天生下來就會看書識字，做事情的。沒有誰天生下來就會做皇帝，會做王爺，也沒有誰天生下來就會做世子。”云淺月看著云離，清楚地將他的不安和膽怯看在眼里，她想著云離雖然有才華，但因為云王府旁支的關(guān)系，一直待在窮鄉(xiāng)僻壤的云城。一身才華寫了《江山賦》，卻因為孝親王一句話老皇帝廢除了他的一切努力。想必對他打擊很大。如今給了他一個機(jī)會一步登天，他卻是不敢了。
云離有些怔怔地看著云淺月。
“我們本姓一個云字，一個祖宗流下來的血脈，骨頭斷了還連著筋。你長我兩歲，便是哥哥。我畢竟是女子，云王府百年興盛，不能因為走了一個云暮寒便無人承接云王府的世襲王位。所以，你若是有宏圖之志，我愿意給你架一座橋梁。”云淺月看著云離，笑容淡淡，“當(dāng)然，你若是不愿也會有別人。總之云王府還是云王府。”
云離沉默。
“你不用害怕或者覺得做不來。你若是不想一生庸庸碌碌就這樣過的話，那么這就是你的機(jī)會。你抓住了，也許扶搖直上，也許粉身碎骨。畢竟你的身份的榮耀和你的責(zé)任以及榮耀背后的黑暗是成正比的。但無論是扶搖直上，還是粉身碎骨，毫無疑問，你百年之后都能在云王府的祠堂占有一席之地。也許還會在天圣史志記錄上一筆。云王府世子云離的字樣。”云淺月看著云離，繼續(xù)道：“你若不抓住，那么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jī)會。有時候機(jī)會就只給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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