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將云淺月環在臂間,一手拿著碗,一手用勺子攪拌里面的粥,屋中靜靜,除了云淺月均勻的呼吸聲就是勺子碰觸碗邊發出輕輕的響聲。
半響,容景舀了一勺粥放在云淺月唇邊,溫聲道:“張嘴!”
云淺月一動不動,靠著他臂彎呼呼沉睡。
“你再不張嘴我喂你了,也許這樣你才能張嘴吃飯。”容景看著云淺月的臉,如詩似畫的容顏在屋中昏黃的燈光下映得格外溫柔。
云淺月忽然張開嘴。
容景似乎有些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將勺子放進她嘴里,她無意識地吞咽。
房間簾幕未曾落下遮掩,房中的情形在外面看得清晰。葉倩來時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一個男子將一個女子攬在臂彎,女子眼睛不睜開,懶洋洋沒骨頭一樣地靠在男子臂彎,男子溫柔地舀了粥耐心地喂她,一勺又一勺。這樣的情形讓人不忍打斷。
而這個男子是容景!傳說中“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容景。“雍容雅致,王侯無雙。”的容景。“尊比天子,雅蓋王侯。”的容景。
而這個女子是云淺月!最不像女人的女人!她想不止在她心里這么認為,天下百姓大多都是這樣認為,云王府的淺月小姐,最不像女子。
弦歌安排了花落休息后,一直守在門外,當見葉倩來到,他見葉倩沒有動作,只看著房中,他向房中看了一眼,也并沒有說話和動作。
容景仿佛不知道葉倩來到,將一碗粥喂云淺月喝下后輕輕推送,空碗平平穩穩地落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他掏出娟帕輕柔地給她試了試嘴角,將她放在床上重新躺下。一系列動作溫柔無比。
“云淺月真是好福氣!能得景世子如此對待!”葉倩終于出聲,語氣有些怪異。
“葉公主深夜來訪,就是為了說這個?”容景伸手扯過被子給云淺月蓋上,不看窗外,溫柔的顏色不改,語氣卻是淡淡。
“當然不是!”葉倩搖頭。
“葉公主不妨說明來意。”容景坐在床榻上不動,目光不離云淺月的臉。似乎怎么也看不夠,他到現在都不能想象他在寒毒折磨的那十年是怎么忍受不靠近她的。十年,三千多個日夜。他怎么能忍受?如今才不過幾天而已,就已經對她思念入骨。
“說明的來意有很多!一,萬咒之王,二,南疆的玉璽,三,我父王的病。”葉倩站在床前,并沒有進來。
“這似乎都是南疆的事情。”容景淡淡道。
“但是關于景世子,關于云淺月。我不得不來。”葉倩道。
容景忽然一笑,伸手拂了拂衣擺站起身,走到床前看著葉倩,一個窗內,一個窗外,他的笑意也是如此淺淡,與對著云淺月的溫柔形成鮮明的對比,似乎那張溫柔的臉掩蓋在云端之上,如今他讓人看到的只是云,而不是云端之上明鏡的天空。他對葉倩道:“我以為葉公主這么長時間不來找我,離開京城也未踏足云王府,只字不提萬咒之王。還以為葉公主的南疆不需要萬咒之王,也不要萬咒之王了。”
“自然會要,但是萬咒之王我覺得目前還是留在景世子這里為我保存的比被我拿回南疆安全。”葉倩看著容景,將他臉上淺淡的顏色看得分明。腦中忽然想起曾經有一個人看她的目光也是溫柔的,只不過那太過久遠,讓她只記得一個模糊的輪廓,到如今似乎都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了。
“原來是這樣!”容景淡淡一笑,似早有預料,又似才恍然,他的面上表情令人無從得知他心中所想。
“萬咒之王我有朝一日會拿回,今日前來拿回南疆的玉璽和請求景世子贈送一味藥。”葉倩看著容景臉上淺淡的表情,或者說只要不是對著云淺月,事不關云淺月,他的臉上永遠是這副表情,她想著跟這樣的人繞彎子她繞不過,于是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哦?”容景挑眉。
“我曾經用兩個條件換云淺月為我拿回玉璽,雖然定了一個月時間,但沒想到云淺月真是能耐,用了幾日就將玉璽拿回。所以,玉璽之事我不搭情分,只是來拿取而已。但我知道景世子有一味藥能保我父王半年性命,只有你開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遺余力。”葉倩盯著容景的眼睛,即便看了半響,但也沒看出他眼中露出半分與淡然不同的情緒。
“葉公主如今覺得你還有什么值得我開出的條件嗎?”容景拋出一句話,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繼續道:“南疆如今就是一盤硬撐的局。多少人的眼睛都看到了南疆這個突破口。南疆丟失萬咒之王,南疆王又重病在床,南疆的玉璽又遺失,南疆上下如今人心惶惶。只有葉公主一人還如此鎮定。但一人之力,如何回天?我不覺得葉公主還有什么條件是令我動心的!”
葉倩忽然抿緊唇。
容景淡淡地看著她。
“如今是一局硬撐的局,但誰又能料到以后?也許就是在這一局硬撐的局上南疆這么小小的一枚棋子能發揮任誰也想不到的作用。”葉倩目光堅韌地看著容景,“景世子應該不是看眼前之人才是。如今我的條件一無是處,但以后就說不準了。也許正是你需要的。”
容景忽然一笑,“葉公主說得也對!”
葉倩面上神色緊繃。
“好,那我就要葉公主許我一個條件吧!至于這個條件是什么,要看以后南疆和葉公主的價值。希望葉公主和南疆能從這一局困頓的棋盤上走出,不讓我失望。”容景話落,不再看葉倩,輕輕一招手,云淺月的包裹被他拿在手里,他將玉璽拿出,扔出窗外。
葉倩面上一松,伸手接過玉璽。
容景又將一個白玉的瓶子扔給葉倩,淡淡道:“里面的藥每十日服用一丸,南疆王半年的壽命應該可以保住。”
“多謝!”葉倩伸手接過白玉瓶子,手有些抖。
容景不再說話,轉身向床前走去。
葉倩向屋內看了一眼,見云淺月依然在熟睡,仿佛不知道她來一般,她收回視線,不再停留,足尖輕點,飄出了這座院落。
容景重新坐回床前,看著云淺月,如玉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指尖描繪著她的眉眼,無比溫柔,無比細致。
“容景,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將我辛苦奪來的玉璽給了那個女人。”云淺月懶洋洋地打開容景的手,閉著眼睛不睜開,倦意濃濃,語氣軟軟。
“你的不就是我的?”容景握住云淺月的手,如玉的手將她小手包裹,早就知道她手如柔荑,溫軟溫滑,但每觸摸她一次,還是讓他心神蕩漾。
云淺月哼唧一聲,算是默認了這句話。
容景看著云淺月,俯下身,臉貼著她的臉,她臉上的肌膚也是溫滑細膩,他輕輕蹭了蹭,柔聲蠱惑地道:“你要是不困我們做些別的!”
“困!”云淺月吐出一個字。
“或者可以做些別的再睡。”容景誘惑。
“不要。”云淺月搖頭,聲音極低,似乎要去會睡神。
“你不是一直想要做些什么?我如今給你,怎樣?”容景繼續誘惑。
“不怎樣。”云淺月依然搖頭,似乎勉強撐著精神在意識散飛前吐出一句話,又睡去。
容景看著云淺月,她均勻的呼吸聲傳出,他有些頹敗,面色有些抑郁。但看著她疲憊的小臉,抑郁又煙消云散。他想著寧愿將她累成這般樣子,他也愿意看著她為了他累成這般樣子來到他面前,睡在他懷里,哪怕就這么睡著不理他,他也覺得比見不到她要好很多。
“容景,你真是中毒了,卻甘之如飴。”容景喃喃地吐出一句話,忽然一笑,如玉的手與云淺月的手五指相纏,將她每一個纖細的指節都扣住,搭成一個環扣。他躺下身,將她抱在懷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熟睡的她。
院中靜靜。
天明時分,院落飄身進來一人,那人一身黑色錦袍,容貌俊美,但因為他臉上神色淡漠,給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雖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難以親近。
“云公子!”弦歌看著來人,想說云世子,但想起他如今再不是世子,于是改口。
云暮寒點點頭,對弦歌詢問,“月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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