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小丫頭點點頭,見云淺月的動作,忍不住問道:“淺月小姐,您是要去刑部大牢嗎?”
云淺月搖頭,“不是,我去接哥哥下朝。”
那小丫頭一愣,點點頭,便也不多問,轉身走了出去。
云淺月收拾妥當,伊雪拿過來傘,她抬步走出了房門。外面的雨并不大,打在傘上,發出細細的聲音。地面濕了一層,但并沒有積水。
來到云王府大門口,凌蓮已經吩咐人備好車,云淺月收了傘,上了車,馬車走了起來。
天色有雨,行人不可避免地都減少了出行,清晨的大街上比較靜。
“小姐,我們路過刑部,不去看一下七公主嗎?”凌蓮見云淺月沒有要去刑部的意思,低聲尋問。
“不去!若我猜測的不錯的話,老皇帝這是敲山震虎,拿下嫂子,是沖著哥哥來的。只要哥哥怕嫂子受苦,忍不住答應了,那他的目的就達成了。我們就偏不用去管嫂子,去接哥哥。順便也去找老皇帝問個明白。什么原因,就隨意拿云王府的人入獄。怎么也要給個說法的!痹茰\月聲音有些涼意。
凌蓮點點頭。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路過刑部而不停,直奔皇宮。
半個時辰后,馬車來到宮門,凌蓮和伊雪挑開簾子當先下了車。
云淺月順著二人挑開的簾子向外看了一眼,宮門口靜靜,并排地停著各府的馬車,二皇子府、四皇子府、德親王府、孝親王府、秦丞相府、兵部侍郎等,容景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單獨地停在一處,車前坐著打著傘的青泉。她想起三公子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那么弦歌應該也差不多。
青泉也看到了云淺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連忙跳下車打著傘走了過來,來到車前,對云淺月一禮,“淺月小姐!您今日也進宮了?”
“嗯!”云淺月點點頭,笑看了他一眼,“弦歌的傷很重嗎?”
“弦歌哥哥的傷是很重,養了幾日,如今勉強能下床!鼻嗳馈
云淺月點頭,緩緩下了車,打開傘,對青泉道:“你在這里等你家世子吧!我進去!
青泉點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走回自己的馬車。
云淺月打著傘抬步走向宮門,宮門口的侍衛自然不攔她,別人進宮出宮都需要亮出腰牌,但云淺月不必。她從小就有特例,可以隨時進宮。雖然這不是明文規定,但對于她來說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進了宮門后,云淺月向早朝的金鑾殿走去。
清晨的皇宮也很靜,在細密的雨簾中莊嚴肅穆,白玉石鋪陳的地面方方正正,平平板板。鞋底踩在地面上,發出細小的踏水聲。遠遠看去,多了一種江南煙雨的綿愁之感。
來到金鑾殿外,云淺月駐足,目視前方。
金鑾殿金碧輝煌,是整個皇宮最輝煌的一座宮殿。明晃晃,金澄澄的耀人眼目。金殿兩旁兩尊威武的金麒麟,殿檐四壁都雕刻著金色的騰龍。殿門兩側站滿著腰佩櫻槍和大刀的內廷護衛,人人冷眉肅穆。
云淺月靜靜看著,這座金殿內如今集結了這整個天圣皇朝最尊貴的人物和核心人物?他們的嘴和手中的奏折代表著一處地方,一方水土。金鑾殿金椅上坐的那個男人,執掌皇權,萬里版圖始于手中,乾坤盡在奏折里。這樣的至尊高位,有多少男人不夢想?
無怪乎老皇帝要中央集權!
無怪乎夜天逸、夜天傾、夜天煜等皇子汲汲營營!
無怪乎天圣大一統下,小國想方設法變強,蠢蠢欲動,脫離掌控!
無怪乎老皇帝形骨將枯卻還要陰謀算計勞心勞力為他的繼承人清除障礙鞏固山河!
腦中忽然想起關于百年前。百多年前天下大亂,前朝舊制崩塌,夜氏先祖引領群雄,涿鹿天下,戰火連綿,山河動蕩,當時論百姓民論和擁護之聲其實不是夜氏先祖最高,而是當時氣質冠絕天下的榮華公子,也就是后來被先祖封了榮王的容景先祖。
那一場江山畫卷,后人記載于冊的不過是寥寥數語,其中的因果緣由到如今百年后都埋葬于塵埃。同時埋葬于塵埃的不止是那一場江山涿鹿,還有榮王和貞婧皇后的兒女情長。
自那之后,榮王府背負百年繁榮背后的瘡痍,云王府背負百年繁榮背后的孤涼。
若是時光流轉,倒回百年前,不知道如今早已經歸于塵土的榮王還會不會那樣選擇?
這世間又多少人唾手可得江山而不得?
百年前的榮王是一個,那么百年后……是否還有?
“小姐?”凌蓮的聲音響在耳畔。
云淺月拉回放空的思緒,緩緩回頭,看著凌蓮,“嗯?”
“奴婢沒事兒,奴婢見你半天身子一動不動,眼睛一轉不轉,有些擔憂,便喊了您一聲!绷枭徱娫茰\月回神,松了一口氣。
云淺月微微扯動嘴角,極淡地一笑,“沒事兒,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兒!”
凌蓮點點頭,不再多話。
云淺月繼續看向面前的金鑾殿,這一座大殿中,百年來,埋葬了多少人的鮮血?文伯侯府,藍氏一族,還有那些大大小小被抄家滅門之案;蕶嗳羰浅闪四硞上位者的劊子手,那么這江山對于百姓而言還有何意義?
盛極而衰,衰極而敗,敗極而生。
金鑾殿內響起鐘聲,一下一下,緊接著里面傳來震天動地的高喊。
“小姐,退朝了!”凌蓮輕聲道。
云淺月“嗯”了一聲。
不多時,只見一襲蒼老的明黃的身影從里面走出,后面跟著文萊和宮女太監等儀仗隊。正是老皇帝。老皇帝當先走來看到云淺月沒有絲毫訝異,顯然她站在殿門外這么久已經有人稟告他得知了。云淺月沒走過去,依然靜靜地站在那里。她從來就不懂得見君之禮。
老皇帝停住腳步,站在殿門外,他停住,他身后的人也跟著駐足,都看向云淺月。盯著她看了片刻,對她招手,“月丫頭過來!”
云淺月這才打著傘走過去,這時雨大了起來,打在傘上,不再是細小的雨聲,而是噼里啪啦連成一線,在她面前連成細密的雨簾,但她所過之處,衣鞋未濕。
“皇上姑父!我想知道我的嫂嫂犯了何罪?”云淺月停住腳步,直視著老皇帝的臉。
“月丫頭,你等在這里,就是向朕問罪的?”老皇帝挑眉,看不出喜怒。
“是也不是!”云淺月搖頭,“昨日嫂嫂進宮,住在宮中,我不放心,今日來接她,卻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錯?被您打入了天牢?”
“犯了什么錯?”老皇帝眸光一沉,對身后的文萊道:“文萊,你告訴她,七公主犯了什么錯!”
“是,皇上!”文萊從后面走上前一步,看了云淺月一眼,恭敬道:“七公主犯了一出子不孝親,四出女子善妒。”
“就這樣?”云淺月揚眉。
“月丫頭!七出之罪犯了兩出,還不算大?若不算大,再加上一個藐視皇權,死不悔改。朕有這樣的女兒,如何能不問她罪?”老皇帝面色一沉。
“皇上姑父說的是嫂嫂不孝敬您?”云淺月又問,“這從何而說?”
“養不親,語不恭,視為不孝。”老皇帝道。
云淺月點點頭,又問,“嫂嫂善妒?這又從何說?”
“身為嫡妻,茲霸夫君,不準納妾,少沿襲子孫。視為善妒!崩匣实塾值。
云淺月忽然“哈”地一聲笑了,這一聲極大,即便在雨中,任誰都能聽出肆意的嘲諷和荒唐。她似乎覺得真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話,便不再說話,笑個不停。
老皇帝眉頭皺起,沉著臉色問,“月丫頭,你笑什么?”
云淺月不說話,徑自笑著搖搖頭。
“朕問你話呢!”老皇帝聲音加大,蒼老的聲音在雨中威嚴不見。
“皇上姑父問話,我若不答,您是不是也治了我的罪?問話不答,也是七出里面的嗎?我自小不讀女訓女戒,竟不知道這世間竟有如此荒唐的說法!痹茰\月收了笑,嘴角似嘲非嘲,“您是不是忘了,她如今可不是您的女兒,而是云王府的兒媳了?您若處置她,是否也應該過問了云王府是否在意她的七出之罪?”
老皇帝臉色微青,“他先是公主,其后才是云王府的兒媳。朕教訓她,天經地義!
“哦,原來是這樣啊!都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來在皇上姑父這里的說法竟然不是。和著云王府娶的不是媳婦,而是皇上姑父的天威呀!痹茰\月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嘖嘖道:“看來竟然是我錯了,當初怎么就答應七公主賜婚給我哥哥了呢?茲另天下父母心,以后千萬別娶皇家的公主了,皇家的女兒不可娶!
“月丫頭!你胡言亂語什么?”老皇帝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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