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親王妃被夜輕染扶起,面色有些激動,但還極力隱忍克制著。
朝中命婦紛紛叩謝起身。
夜輕染當先走向登龍臺,明太后笑著對德親王妃溫和地伸出手,“王妃,你與哀家和景世子妃一起走吧!”
“臣妾尊太后懿旨。”德親王妃搭上明太后另一邊的手。
夜輕染回頭看了一眼,顯然對明太后這般做法滿意。
一路照樣禮樂喧天。
不多時,來到登龍臺。夜輕染緩步而上。后面一眾人跟隨。
登龍臺共九九八十一道天街。是這座九重宮闕重重樓宇內(nèi)最高的一處高臺。專司用于大典祭天。
上了高臺,高臺上已經(jīng)擺了煙火香燭。
夜輕染對天行叩拜大禮,群臣再度恭賀。皇城外不知何時聚集了數(shù)萬百姓,望著登龍臺上齊齊高呼,“吾皇萬歲!”
天圣江山迎來新的主人,百姓們見證新一代帝王登基祈天,還是相當興奮的。
云淺月從高臺上向下望去,皇城下萬民如螻蟻,她不由得輕輕感嘆了一聲。
明太后轉過頭,笑問道:“景世子妃為何感嘆?”
云淺月想著明太后好敏感的心思,如今再不懷疑她會武功了,可惜以她的功力,扶了她手這么久,也沒探出她有半絲武功來。能帶著遺詔藏這么久,自然不簡單,姑姑當然也不簡單,可惜這二十年在宮里,竟被明妃稱姐道妹哄了這么多年,她這心思深自然不必說的。她淡淡笑道:“感嘆百姓們疾苦,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
“哦?這下面百姓人人歡呼,京中繁華,如何讓景世子妃有此感嘆?”明太后挑眉。
云淺月清淡一笑,“繁華在表,內(nèi)里百孔千瘡,這歡呼聲才是代表。表示他們祈求一個挽回民生疾苦,救萬民于水火的好皇帝的心愿已經(jīng)太久。”
明太后看向夜輕染,只見他背負著雙手站在高臺上,微抿著薄唇看著下方。她道:“皇上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云淺月笑了笑,吐出兩個字,“但愿!”
明太后仔細看了云淺月一眼,不再說話。
夜輕染靜默片刻,抬步走上登龍臺上方的觀鳳樓。眾人依然跟隨。
來到觀鳳樓上,同樣擺了香案,香案上還有一排煙花。
夜輕染再度叩拜祈天,之后拿起一炷香,回身遞給云淺月,“你來點。”
云淺月挑了挑眉,也不再廢話,拿過那柱香,對著一排煙花點燃。
“砰砰砰”數(shù)聲巨響,煙花飛上天空。漫天星語灑下,皇宮外萬民在這一刻響聲震天。
云淺月去放下燃燒了一半的香,她低首間,忽然感覺有三道異樣的寒意迎面而來,她抬起頭,只見從對面的樓宇急速飛來三支羽箭。這羽箭太快,如離弦之箭,帶著細微到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破空之聲。顯然,發(fā)射箭雨的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云淺月看向夜輕染,他仿若味覺,她也不動聲色。
須臾,不過千鈞之際,三支羽箭來到近前,卻不是對準云淺月,而是對準夜輕染。云淺月在評判這三支羽箭以他的本事能不能躲過,想著定然是能躲過的,于是不理會,繼續(xù)著緩慢放香的動作。
三支羽箭突破萬千星雨輕煙,轉眼間便來到了咫尺之距,突然之間,同時箭雨劈開,一支羽箭里又破出三支,與此同時,有幾名太監(jiān)服飾的人忽然持起劍對夜輕染刺來。
三支箭雨破開了九支箭雨,又有幾名太監(jiān)服飾的人對夜輕染刺來,凌厲殺意,不次于任何一個隱衛(wèi)和江湖高手。
即便以他之能,也根本躲避不過。
而她就距離他一步之遙。三支羽箭即便破開九支羽箭,也無一支是對準別人,都是對準夜輕染,這三支箭是必殺招,那幾名太監(jiān)服飾的人也是必殺招。
“云淺月,小丫頭,景世子妃,你是希望我死,還是希望我活?”夜輕染第一時間不是抵擋射來的劍和殺招,而是忽然換了三個稱呼問云淺月。
云淺月對他恨極,想也不想地道:“死!”
“那好,我如你意。”夜輕染一動不動地站著,放棄抵抗。
云淺月愣了一下,當先一支箭雨已經(jīng)刺破了夜輕染的肩胛骨,只聽“嗤”地一聲,釘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憑借聲響,就可知這一劍的力道,是何其深。
云淺月面色一變,有一瞬間的不敢置信。
四周明太妃和夜天逸以及德親王、孝親王齊齊驚呼,“皇上!”
云淺月驚醒,瞬間大怒,“夜輕染,你瘋了!”
“我是瘋了!”夜輕染閉上眼睛,肩胛骨被箭雨洞穿,他也只是皺了皺眉,依然沒抵抗那另外來的劍和四周的殺意。
又一支箭距離他眉心一寸距離,夜天逸、德親王、等人距離得遠,無從出手相救,更是驚駭大呼,尤其夜天逸,已經(jīng)怒喝,“云淺月!你真恨不得他死嗎?”
夜天逸話音還未落,云淺月已經(jīng)揮手打開了他眉心的箭。
九支箭雨,有前有后,他一靠近夜輕染,瞬間殺氣對她撲來。即便她動作快,但還是因為耽擱片刻失去了出手的先機,肩膀上同樣中了一箭。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到來之際,已經(jīng)被容景揮手擋開。
夜天逸、容楓、蒼亭等此時也上前,打開了刺殺的那幾名小太監(jiān)。
幾人齊齊出手,頃刻間箭雨折斷,那幾名太監(jiān)斃命。
事出太突然,太急迫,幾人出手太重,無一活口。
說起來繁重,其實不過轉瞬之間。漫天星雨依然灑落,青煙薄霧炮竹的味道依然濃郁,但另外卻摻雜了濃郁的血腥味。
云淺月扶著臂膀倒退了一步,容景欺身來到,伸手扶住了她。
云淺月疼得臉色發(fā)白地看了容景一眼,見他微抿著唇看著她,眸光靜如死水一潭,她心下一凜,直覺他是生氣了。
另外一邊夜天逸伸手將夜輕染扶住。
德親王、德親王妃、明太后、孝親王齊齊涌上前來,數(shù)聲“皇上”的聲音接連響起,急作一團。
夜輕染同樣慘白著臉,明黃的龍袍有血跡染紅,他卻依然笑看向云淺月,對她道:“小丫頭果然是念著情意,舍不得我的。”
云淺月抿著唇看著他的笑,只覺得他的笑容如一根刺,直抵心底,刺眼之極。
夜輕染,他竟然用這種方法,不惜自己的性命為賭博來驗證她的心,驗證對他狠不狠。
他竟然在登基大典上如此任性,視自己被群臣重視的龍體為無物,不抵擋箭雨和刺殺,來搏自己一句話。
他竟然這般堂而皇之地在她嫁給了容景之后如此囂張不顧及她的身份,昭告對她的非同尋常。
他真是瘋了!
“瘋子!”除了罵他這句話,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詞合適。
夜輕染呵呵一笑,牽動傷口,他皺了皺眉,“朕總要親自試驗一番,才能知道你的心。”話落,她見云淺月白著的臉瞬間寒起來,那目光真恨不得殺了他,似乎不是她剛剛出手救了他。他笑意蔓開,不再看云淺月,而是對容景擺擺手,“我可舍不得小丫頭受著傷陪我繼續(xù)下面的典禮。你送她回府吧!”
容景涼涼地,沉沉地看了夜輕染一眼,打橫抱起云淺月,也不走玉階,徑直從觀鳳樓上飛身而下。
群臣一片驚呼。城門百姓們看不清臺上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了變故,如今見容景抱著云淺月飛身而下,也發(fā)出震天的高呼聲。
須臾之間,容景輕飄飄落地,抱著云淺月頭也不回地走出宮門。
“皇上,您快回帝寢殿,讓安王為您包扎吧!”孝親王當先開口。
“你……你……你為了一個女人的一句話,竟然不躲避暗箭,你若是真死了,可對得起先皇傳你皇位的一片苦心?”德親王氣得伸手指著夜輕染,直顫抖。
“皇上,您太任性了!”一位老臣也立即道。
“皇上,社稷為重啊,您才登基,便在登基大典上輕生,這是對先皇不敬,對天圣百姓不負責任啊。”又一位大臣道。
“……”
一時間,好幾個老臣紛紛對夜輕染生出不滿來,你一言,我一語,語氣激烈。
夜輕染一言不發(fā),只含笑看著群臣的職責和不滿。
群臣不滿指責片刻,見皇上肩胛骨的箭還插著箭,血流得多了,胸前大片沾染了鮮紅的血跡,黃色和紅色交織在一起,極為顯眼,都漸漸地住了口。
待眾人住了口,夜輕染才揚了揚眉,蒼白的臉淡淡一笑,“眾位愛卿都說夠了吧?說夠了我們繼續(xù)大典。”
“皇上!”此言一出,數(shù)聲反對,如今受了如此重傷,還如何繼續(xù)?應該先回帝寢殿拔除了劍,將養(yǎng)身體才是。這箭所有人親眼目睹,前后洞穿肩胛,可不是假的。
“區(qū)區(qū)一支箭雨而已,我忍得住!”夜輕染語氣不容置疑。
群臣頓時息了聲,都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安王。
夜天逸淡淡道:“皇上既然能忍耐,大典不可能行一半終止,繼續(xù)吧!”
安王發(fā)話,雖然他從攝政王上掉下來了,但如今輔佐新皇,威望自然絲毫不減。群臣都不再納言。
于是,登基大典繼續(xù)。
接下來便是大赦天下、頒布民生國策,接傳國玉璽,前往祖嗣祭香。
夜輕染一直插著那支箭雨,用了足足兩個時辰的時間,直到鮮血染紅了帝王袍服,再無一處完好不帶血漬之處,才做完了后續(xù)所有事情,被送回了帝寢殿,由安王為其拔出箭雨。
群臣本來不滿指責他任性妄為,但見新帝如此堅韌,亙古罕有,不由得被他這份心性鋼骨心折,抱怨之氣煙消云散,只期盼著他快好起來。
這一日,《天圣江山志》由史官記上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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