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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041 牛嚼牡丹(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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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最新網(wǎng)址:</b>    在一片附和著鄭國公夫人的夸贊聲中,常歲寧狀似不查地看向眾人。

    那裴氏生得清瘦,衣著首飾也偏素凈,乍看卻有幾分士族女子獨(dú)有的風(fēng)骨。

    那雙眼睛也很清冷,有幾分傲氣,看人時(shí)原本便不算和氣——縱是如此,常歲寧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一絲冷傲之外的敵意。

    這種敵意并未顯露于明面之上,只剛巧捕捉之人向來比尋常人多幾分敏銳的洞察力。

    常歲寧收回視線時(shí),目光在姚冉攥著衣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常家娘子是頭一回來,我卻也未曾備下什么見面禮——”段氏說著,看向四下。

    周圍的幾名仆從立時(shí)萬分戒備。

    不出所料,就在一刻,最可怕的事情出現(xiàn)了——

    夫人將那朵開得最好的紅石牡丹折了下來。

    “啪嗒——”

    花枝被折斷的一瞬,幾名仆從面上維持著的體面笑意肉眼可見變得僵硬。

    真好,人分明還活著,卻清晰地體會(huì)到了頭身分離的感覺。

    夫人折的哪里是牡丹,分明是國公的命根子!

    段氏笑著招手,讓常歲寧到自己跟前,親手將鮮花簪到少女發(fā)間:“滿園子里,我瞧著只這朵牡丹最襯常家娘子。”

    四下響起了低低的驚嘆聲。

    任誰都瞧得出,那是滿園子最名貴的一朵!

    早春時(shí)節(jié),京中時(shí)興簪花,明里暗里不乏攀比之舉,如此名貴稀少的牡丹,說是千金難求也不為過了……可鄭國公夫人卻將其摘下贈(zèng)予了常家娘子。

    看著那朵被少女別在發(fā)間的牡丹,眾人艷羨眼紅之余,又不禁深想一層——這常家娘子得是多么合鄭國公夫人的眼緣?

    如此下意識(shí)地看向少女面龐,卻又齊齊沉默下來——行吧,咱就是憑良心說,這張臉誰見了能不合眼緣?

    常歲寧未能意識(shí)到這朵牡丹的過分金貴之處,一則她對(duì)花草不算熱衷,又少活這些年來,對(duì)這些近年剛出現(xiàn)的新鮮品種了解不多,二來便是大差不差的見得也的確多了。

    故而這朵花簪于她發(fā)間,多少是有些牛嚼牡丹了。

    看著那同自己道謝的少女,段氏怎么瞧怎么順眼,笑著道:“說來也奇怪,雖是頭一遭見常家娘子,但總覺得親切的很,倒像是許久前便認(rèn)識(shí)了一般。”

    常歲寧:“……我見夫人亦是。”

    畢竟這可太正常了。

    又被段氏拉著說了會(huì)兒話,常歲寧尋了個(gè)“有事要去找兄長”的借口,好不容易才從那熱情的魔爪下脫了身。

    “女郎可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待行至人少之處,見自家女郎似在尋找什么,喜兒悄聲問。

    常歲寧不置可否:“去竹林那邊。”

    她仔細(xì)觀察了,那邊人最少,且竹林環(huán)繞著的是一處池塘,很適合實(shí)現(xiàn)一些陰暗的想法。

    常歲寧帶著兩名女使走了過去,在荷塘邊的涼亭內(nèi)就此坐下。

    “女郎……這樣能行嗎?”喜兒有些不安地道:“這池子瞧著還挺深的。”

    “只怕它不夠深,不能予人足夠的信心。”常歲寧托腮看著池塘,隨口道:“阿稚,去要些茶水來。”

    阿稚猶豫了一下,應(yīng)了聲“是”。

    “喜兒,你去尋阿兄。”

    喜兒更加不安了:“女郎……”

    女郎這是要把她們都支開了?

    雖然……但是……這虎穴未免也入得太深了些吧!

    喜兒正想勸,卻見阿稚朝自己使了眼色。

    這就不能忍了——若不走,倒顯得自己不如阿稚顧全大局了!

    “不可走太遠(yuǎn),須得在暗處守著女郎……”喜兒出了涼亭,低聲與阿稚說道。

    “我來守即可,你不懂藏身,恐被人察覺,弄巧成拙。”

    喜兒忿忿又心酸,卻也只能答應(yīng)。

    清風(fēng)送來花香,竹林隔絕了人群嘈雜,常歲寧托腮看著荷塘里的幾尾錦鯉,百無聊賴地打了個(gè)呵欠。

    她也只能這么貼心了。

    剩下的,便要看魚兒的膽量,和她的運(yùn)氣了。

    不多時(shí),身后有腳步聲靠近。

    常歲寧未有回頭。

    直到那人在她身后兩三步遠(yuǎn)處停下——

    “常娘子不去賞花,怎在此躲起清凈來了?”

    隨著人語聲,池中那幾尾錦鯉頃刻游散開。

    常歲寧轉(zhuǎn)回頭去,看向那無形中攪亂自己計(jì)劃之人:“魏侍郎不在門下省處理公務(wù),怎有空閑回府中游園?”

    身上官服未去的魏叔易笑了笑,正如她未答,他也未答她,而是看向她發(fā)間鮮花:“這朵牡丹不錯(cuò),品色極佳,乍看像極了我阿父的心頭血。”

    常歲寧聽出這話外之音,思及鄭國公魏欽癡迷花草已近入魔的陳年病癥,于心底暗自打個(gè)寒顫,抬手將那花取下,遞向魏叔易:“可不是我摘的,還請(qǐng)還與國公便是。”

    好歹也還有個(gè)全尸,拿回去插在瓶中便還能吊唁追思數(shù)日。

    “送出去豈有要回的道理,傳揚(yáng)出去,我鄭國公府顏面何以安放?”魏叔易也在石凳上坐下,邊整理官服,邊笑著道。

    “沒想到常娘子今日也會(huì)來。方才在府外見得貴府馬車,甚是意外。”他含笑問:“倒不知我府中有何吸引常娘子之處,是否有魏某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看著面前這個(gè)似一眼便猜到了她此行有所圖的青年,常歲寧點(diǎn)頭:“確有一事相詢,只是不知魏侍郎是否方便告知。”

    魏叔易抬眉:“無不方便之處,但請(qǐng)常娘子直言。”

    常歲寧便直言:“回京途中那場截殺,猶記得崔大都督手下之人曾抓了活口交予了魏侍郎,不知魏侍郎如今可已審問出那些人是受誰指使?”

    魏叔易微瞇了眸子:“常娘子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常歲寧不答反問:“魏侍郎不方便透露嗎?”

    魏叔易微笑道:“事關(guān)機(jī)密,圣人如今尚未示下……”

    常歲寧只問:“魏侍郎可還記得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險(xiǎn)些為你所牽累喪命之事?”

    魏叔易笑意微滯:“自然記得。”

    畢竟就此事,還教他做人了來著。

    常歲寧再問:“彼時(shí)我似于危急之時(shí)曾救過魏侍郎,不知我記錯(cuò)了沒有?”

    魏叔易維持著笑意:“常娘子如此好記性,豈會(huì)記錯(cuò)。”

    常歲寧便點(diǎn)點(diǎn)頭,靜靜看著他。

    四目相視片刻,有女使手捧朱盤入得亭內(nèi),送來了茶水點(diǎn)心。

    待女使離去,魏叔易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整理袍袖,抬手蘸取了些許清茶,以手指在石桌下寫下了一個(gè)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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