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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一百二十章 觸手……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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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最新網(wǎng)址:</b>    “姜大哥?姜大哥?”

    姜望回過神來,看著左光殊焦急的表情,舒緩了眼神:“我沒事。”

    他看著神光罩外。

    禍斗王獸三叉被拍成的肉餅,早已經(jīng)不知墜落到了何處。

    在這規(guī)則崩塌的末日世界里,活著的尚且不能自保,又何況只是一團(tuán)死肉呢?

    只是他心中……難免有恨。

    為自由也好,為理想也好,再多偉大的借口也好。

    三叉是他的朋友。

    他由此怨恨混沌,僅此而已。

    為秩序也好,為忠誠也好,再多堂皇的理由也罷。

    他由此怨恨燭九陰,僅此而已。

    三叉的仇恨真實無虛,但它從不是那么容易失去理智的存在。它深恨畢方,卻也是籌謀許久之后才動手。

    可剛才,卻瞬間被仇恨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燭九陰當(dāng)然逃脫不了干系。

    而混沌難道看不出來?

    它只是不在意。又或者,懶得麻煩。

    三叉既然確認(rèn)了真相,產(chǎn)生了恨意,那就去死好了。

    姜望深恨這二者。

    有時候說對錯,對錯哪里那么好論?

    不同的角度,是不同的世界。

    不同的鈞尺,有不同的度量。

    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無非是你的原則,你的堅守,你的感情。

    但姜望也非常明白,以混沌和燭九陰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他連靠近也難能。

    所以他只能緘默。

    只是在這場戰(zhàn)爭中,無論哪方敗亡,他總能出一些力……總要出一些力。

    他以最大的專注,投入這場戰(zhàn)爭中,而不只是想著如何安然離場。

    混沌和燭九陰的戰(zhàn)爭進(jìn)行到現(xiàn)在,在場所有生靈,都能看到局勢的分明,看到燭九陰近乎碾壓的優(yōu)勢。

    直到……

    那一聲鳳鳴。

    鳳鳴九天,行于山海。

    向這個世界宣告,從極南之淵誕生的真正力量。

    這是足以比擬混沌和燭九陰的強(qiáng)大。

    是混沌真正的底牌!

    伽玄其實從來都不存在,從來都只是傳說。是混沌以至暗之力,制造了伽玄的軀體,讓其沉淪在無邊的怨念之中。

    數(shù)百年的蘊養(yǎng),數(shù)百年的雕琢,直至今日。

    它清空凋南淵的一切惡念,提前引發(fā)天傾,卷起無邊黑潮,淹沒中央之山。在沖擊燭九陰的同時,也是為了以最純凈的凋南淵為巢,引得尸凰伽玄真正誕生。

    那位創(chuàng)世的偉大存在,要用漫長的時光,將山海境演變?yōu)檎妗5k的意志萬古長存,祂遺留下來的規(guī)則,可以用山海境的力量,給予試煉者真實的收獲。

    那個持竿垂釣的年輕人,可以借用這種力量,擬成真實的夔牛。

    而它當(dāng)然也可以……創(chuàng)造伽玄!

    任何一個人,只要愿意花一百年的時間,就可以把一件事情研究得很透徹。

    而它混沌,用了不止一百年。

    在山海境所有的傳說里,鳳凰九類最有真實的可能,最能夠誕生出非同一般的強(qiáng)大。

    其它山神海神的斗爭,完全動搖不了根本,都只是在爭取時間。

    而現(xiàn)在,就是最后的時刻。

    “燭九陰,好好享受這個世界!”混沌用一種喟嘆的語氣說道:“因為從此以后,你不再擁有!”

    有鳳來儀,度于山海。

    尸凰伽玄從極南之淵飛來,張開高貴華麗的羽翅,掠過滾滾黑潮,將所經(jīng)過的一切異獸都推開,以席卷所有的力量撲向燭九陰!

    它那遮天蔽海的羽翅,像是卷來了一片夜晚。

    無邊的夜色,在它身后蔓延。

    混沌和燭九陰已經(jīng)交手很久。

    而它此刻飛來,阻隔在它和燭九陰之間的,不過一層神光罩而已。

    就像是一個可笑的氣泡,只等著它輕輕吹破。

    鏖戰(zhàn)良久的神宅異獸們,當(dāng)然不能容許神光罩的破滅,因為那上面寄托了它們的生死。

    有一位鳥頭蛇尾名為“旋龜”的存在,聲如劈木,直接收縮頭尾,以龜殼攔在伽玄身前。

    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成為那片陰影的一部分。

    它的力量如混沌如燭九陰,絕不是其它異獸可以匹敵的存在。

    它勢不可擋地振翅而來,跨越山海,要為這場戰(zhàn)爭劃下最后的句點。

    就在這個時候!

    天……亮了。

    處于末世中的、晦暗的山海境,忽然之間一片清明。

    那黑潮涌動,似沐在晨光之下。那神光之罩,也在天光之中。

    這個世界明亮而燦爛。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白天的來臨。

    可是,何來白天?

    中央之山上的眾人,禁不住抬頭望去。那廝殺中的異,一時也忘了廝殺。

    只見到——

    在那不斷破碎,不斷傾塌的天穹極限高處。

    有天藍(lán)色的華光流瀉。

    一時間黑雪白雪全部被驅(qū)散。

    飄搖的污濁見風(fēng)化去。

    玉宇澄清萬里埃!

    天藍(lán)色的如瀑華光中,一個高貴美麗的虛影逐漸凝實。

    它有著優(yōu)美的脖頸,華麗的尾羽,神秘的羽紋……以及一雙天藍(lán)色的、高貴的眼眸。

    除了顏色之外,它幾乎與伽玄一般無二,同樣美麗,同樣高貴,同樣強(qiáng)大。

    是一只天藍(lán)色的鳳凰!

    它是鳳凰九類,藍(lán)者名空鴛的存在。

    甫一出現(xiàn),便落在了伽玄身前,藍(lán)光與暗光一觸及分,生生將已經(jīng)靠近神光罩的伽玄撞退!

    兩頭極致美麗的鳳凰,一黑一藍(lán),對峙在神光罩外。

    光如飄帶,羽似玉雕。

    傳說照進(jìn)了眼前。

    神話繪成了畫卷!

    “空鴛!?”混沌的聲音又驚又怒。它憤怒過不止一次,但唯獨這一次,才是它癲狂外殼下最真實的情緒:“你竟然也在……盜用這個世界的力量!”

    它如何感受不到空鴛的強(qiáng)大?

    它如何分辨不出來,這空鴛與那伽玄一樣,也是完完全全的傳說生物?

    正如伽玄為它所掌控,這空鴛也是完全受燭九陰控制的造物!

    可是為什么?

    可是憑什么?

    它背棄了神名,身受九百年的折磨,吞咽癲狂之苦,獨自對抗世界,才獲得了制造伽玄的力量。而燭九陰,卻在維護(hù)世界秩序,掌握世界權(quán)力的前提下,也竊取了制造空鴛的力量!

    “吾只是為了維護(hù)世界的秩序,那至高的存在終會原諒。”燭九陰此時的人臉,是那個蒼容老嫗,聲音慈祥,語態(tài)和藹。

    “唔哈哈哈哈哈!”混沌忍不住大笑起來:“祂都創(chuàng)造了什么,祂都創(chuàng)造了什么!我一呼百應(yīng),數(shù)不清的山神海神反叛。而祂最忠誠的獄卒,竟也是祂最惡毒的叛臣!”

    黑色的伽玄與天藍(lán)色的空鴛對峙。

    幽黑的魂火跳躍在藍(lán)寶石一般的眼眸中。

    混沌在大笑,而燭九陰仍然平靜。

    盤踞在中央之山山巔的燭九陰,用那雙慈和的老眼看著混沌,像是注視著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汝以毒心窺吾,逆者自見其逆,殊為可嘆。”

    混沌一陣癲狂的笑聲結(jié)束了,才沉聲道:“這么多年把你當(dāng)做獄卒,我真是太低估了你,燭九陰!今日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才看明白!我只是想要擬虛成真,獲得自我的自由,你卻試圖竊奪造物的布置,占據(jù)祂的神話!千百年后,你竟想替代祂歸來!”

    此一言,如石破天驚。

    令已經(jīng)得知山海境部分真相的姜望等人都驚懼不已。

    凰唯真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太浩瀚,太廣博……也太真實了!

    混沌這樣的存在,在被封閉五識、打碎思考、時刻要忍受癲狂情緒的狀況下,還能做到現(xiàn)在這一步……若為人身,亦是雄杰。

    而燭九陰更是心思深沉如此,它對混沌,近乎是養(yǎng)寇自重!

    混沌不斷地破壞世界,它不斷地修補(bǔ)世界。

    混沌不斷地積蓄力量,它也不斷地籌謀應(yīng)對。

    在維持世界穩(wěn)定的最高規(guī)則下,輕易繞開山海境的種種限制,竊取這個世界的力量,最后占據(jù)神話,替代凰唯真從幻想歸來……

    燭九陰比混沌籌謀得更深遠(yuǎn),也更具野望!

    就算是再精彩的人物,再偉大的存在,畢竟也已經(jīng)死了九百多年。凰唯真的意志,在時光里凋零。

    整個山海境的各種存在,都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心思。

    這當(dāng)中最強(qiáng)的二者,走上了完全不同,但都名為背棄的路。而交撞至今天。

    九百多年的布局,九百多年的交鋒,在這末日的時刻,才顯現(xiàn)出清晰的輪廓來。

    這實在是一個太精彩的故事!

    但燭九陰只是顯露一張威嚴(yán)的人面,肅聲道:“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空鴛一聲鳳鳴,天光澄澈。

    伽玄仰首而嘯,玄氣侵天如夜。

    兩頭華貴美麗的鳳凰,交戰(zhàn)于神光罩外。

    交戰(zhàn)的余波,已經(jīng)叫其它的山神海神東倒西歪。

    而神光罩中的燭九陰,直接將身躍起。龐然的蟒軀脫離山體,已經(jīng)躍出神光罩外,撲向混沌。

    時至此刻,雙方底牌盡出,它只需要碾滅混沌即可。

    而它將展現(xiàn),它真正的力量。

    這山海萬里,終將留下新的傳說!

    轟隆隆!

    山在搖動。

    嘩啦啦。

    海在顫抖。

    此方世界的一切,都曾被燭九陰所注視。

    所謂晦明日夜吹呼冬夏,是執(zhí)掌天權(quán)的證明。

    什么天災(zāi),什么末日,什么世界的崩塌……

    它撐天,天就不能再墜。它放棄,此世就無法長存!

    它是山海之主,當(dāng)然與世同榮。

    它是一切偉力的皈依,也將成為一切傳說的盡處。

    混沌是它的資糧,伽玄是它的果實。

    它躍在神光罩外,騰飛在中央之山的上空。

    威武的赤紅蟒軀盡情展開,綿延至視野的盡頭,穿進(jìn)云山霧海中。

    此山,此海,此山!

    萬物來歸!

    它撲向混沌,是裹挾了世界規(guī)則的力量,好像世間的所有都在跟從。

    現(xiàn)在誰都要知道,勝負(fù)已分。

    在任何一個層面,它都做了足夠多的準(zhǔn)備。

    混沌輸?shù)脧貜氐椎住?br />
    這一次永世不能翻身。

    “哇哇哇。”

    蠱雕凄聲而鳴。

    嘯動身魂,燃起了沛然難御的力量。

    鐵翅一振便高飛——

    啵。

    才飛起數(shù)十丈,便像一個泡沫,被輕易地戳破了。

    就連毀滅的聲響,也那么輕微,好像沒有資格去打擾誰。

    沒有慘叫,也看不到反抗。

    只有一副光禿禿的骨架落下。

    然后漫天飄羽。

    谷強(qiáng)如蠱雕,在燭九陰的面前,連逃跑也做不到。

    而護(hù)不住蠱雕的混沌……又能如何?

    黑色的飄羽之中,犬面熊身的混沌也在墜落。

    它始終保持著端坐的姿勢,一直到現(xiàn)在,沒有移動過。

    它感受不到冷暖,觸摸不到世界的變化。

    它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它的耳朵,什么都聽不到。

    它的嘴巴,其實也沒有聲音。

    它捕捉的是“表達(dá)”,傳達(dá)的是“告知”。都不通過聲音,只是表現(xiàn)為聲音。

    這是它的“聽”和“說”。

    它其實也不能動彈。

    九百多年過來,不過是能移動熊掌。

    它也無法冷靜思考,因為思維每時每刻都在自我折磨,都在混亂交戰(zhàn),時不時就要陷入癲狂……

    而這些,都是燭九陰的杰作。

    當(dāng)年凰唯真死后不久,它們發(fā)生大戰(zhàn)。

    大戰(zhàn)的結(jié)果,就是燭九陰遮掩著的腹部,有一處創(chuàng)口至今未愈。而它五識皆絕,退守凋南淵,一至于今日。

    天知道它怎么沒有徹底瘋掉!

    天知道它是如何掙扎到現(xiàn)在!

    凰唯真當(dāng)年不曾給誰定過神職。除了世界的規(guī)則,什么也沒有留下。所有的神職,都是此境生靈自己的爭奪和選擇。

    所謂天授神名,其實無誰不可。

    萬類霜天……競自由。

    墜落之中的混沌,丑陋得難以描述,姿態(tài),卻像一尊佛。

    讓人感受到它的莊嚴(yán)與肅穆。

    排山倒海般的世界壓力,滾滾而來。這個崩潰中的世界,仍然給予了燭九陰莫大的支持。在世界規(guī)則的層面,燭九陰仍然是在“維護(hù)”這個世界。

    而這種力量,它再也無法抗拒。

    它和燭九陰都明白。

    所以它此刻的確是莊嚴(yán)的。

    “燭九陰。”混沌的道語響起:“今日撕破你假面!”

    在它的身后,忽然出現(xiàn)一座白塔。

    起先只是一道虛影。

    可是虛影出現(xiàn)的同時,它竟然就已經(jīng)凝實。

    此塔上撞天,下撞地。

    森森發(fā)白,直接動搖了燭九陰對于此方天地的定義,打破了世界規(guī)則本身。

    姜望當(dāng)然認(rèn)得出來,這就是撞破了山海境天穹的那座凋零塔。

    但此時看來,這又哪里是一座塔?

    分明是一個又一個的頭蓋骨——出自于千般萬類的異獸。

    層層疊疊、高高摞起。

    它本身即是刻度。

    是百年千年的憤怒,是日積月累的仇恨,是長久不能夠被宣泄的痛苦!

    這是一個趨近真實、逐漸鮮活的世界,在成長的過程中……所真正碾過的塵土。

    零落成泥碾作塵……堆成凋零塔。

    原來這才是,所謂“凋零”。

    燭九陰那張威嚴(yán)的人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驚懼的神色。

    它的額上暴起赤筋,扭曲成威嚴(yán)的紋路。

    它的蟒軀上生出細(xì)鱗,只是一甩,便已經(jīng)與混沌貼面。

    它上身鉆出兩只肌肉虬結(jié)的人臂來,人臂之上,箍有神紋!

    左手一張,便抓住了混沌的脖頸,像掐住一條狗一樣,將它掐住舉起。右手往前一挖,直接掏進(jìn)了混沌的心口!

    而混沌……

    張開了嘴。

    露出那交錯的犬牙,斷成半截的舌頭。

    “唔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哈……”

    它發(fā)出了聲音!

    不是道則,不是“告知”的表象。

    是真正的,歸類于五識中的聲音!

    “你怕了!”

    它如此大笑。

    明明是燭九陰擒住了它,并且將要殺死它。

    它卻囂狂得仿佛自己才是勝者!

    “負(fù)萬罪以求自由,我固當(dāng)死!”

    它的聲音傳遍山海,有耳皆聞。

    “諸位以命付我,我咀惡以求生,行罪而開路,今當(dāng)償之!”

    “我將打開七竅……以示天下!”

    混沌抬眼看向燭九陰!

    那無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光。

    燭九陰面露驚恐,當(dāng)即便要后撤。

    但兩只熊爪,牢牢地抓住了它的手腕!

    燭九陰的兩只人臂,一只還扼著混沌的脖頸,一只還在混沌的心口中,此刻全都不能再動彈。

    而混沌垂落的耳朵豎了起來。

    那木塑一般的鼻子,此刻貪婪地翕動著。

    它在這樣的時刻,強(qiáng)行鑿開了它的七竅,那是已經(jīng)塵封了九百多年的感官世界!

    也因此獲得了恐怖的力量!

    它終于感受到了肉身的痛苦,可是這痛苦的感知令它著迷!

    它扭曲著丑陋的臉。

    又痛苦又享受,狂熱地咆哮著:“我看到的世界,你們都能看到。我聽到的世界,你們都能聽到。我感受到的世界,你們都能感受到。看吧!聽吧!感受吧!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模樣!”

    兩只熊爪用力一擰,直接捏斷了燭九陰的兩條手腕。

    然后一把抓住它那長著威嚴(yán)面容的人顱,當(dāng)場捏爆!

    扯來它的蟒軀,直接舉起來往下一砸!

    空間都破碎了。

    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不再適用。

    燭九陰強(qiáng)大的身軀往下墜落,脖頸處搖動著,迅速長出新的老嫗的人顱。它的眸光急劇閃爍,思考著破局的辦法。它的手臂已經(jīng)斷了,可它的鱗甲還在閃爍流光。

    它仍要捕捉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它或許能夠挪用九章玉璧的力量,它還要呼喚空鴛回身……

    但那千萬顱骨堆成的、巨大的凋零之塔,忽然出現(xiàn)在它上空。像是一方令印,結(jié)束了這篇公文。

    顱骨全都隱去了,凋零塔仍是潔白無瑕的塔狀。只是塔尖倒懸,像一柄刺槍將燭九陰貫穿!

    “隨我……一起……”混沌痛苦地嗚咽著。

    “感受……世界!”

    白色的巨塔貫穿燭九陰,迅速凋零著它的生機(jī),帶著它呼嘯而落。

    神光罩好像是一層幻影,根本沒有產(chǎn)生阻隔。

    凋零塔就這樣帶著燭九陰將死的軀體墜落,白慘慘的塔尖直接撞上了中央之山!

    轟隆隆隆隆!

    燭九陰的人臉當(dāng)場裂開,血涌如河,巨大的赤紅的蟒軀一截一截崩解。

    但見天柱折,地維絕。

    于是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

    故浮山云煙移焉,故海水塵埃歸焉。

    故此方世界徹底崩潰,有形無形的一起破碎。

    包括思想的局限,包括空間的盡處,包括流淌的時間的河!

    于是——

    此界的所有山神海神,從此界窺見了現(xiàn)世。

    看到了混沌的看到,聽到了混沌的聽到,感受到了混沌的感受。

    它們自此覺知了……真實的世界。

    在中央之山被截斷的位置,有一道介于虛實之間的光影,緩緩流動。光怪陸離,一瞬萬千,是時間和空間的河。

    河的彼岸,就是真實。就是真實的世界。

    追尋自由的領(lǐng)袖正在死去。

    可自由的火種,燃燒在每一個生靈的心中。

    自此……永恒。

    偉岸的中央之山崩塌著。

    強(qiáng)大的燭九陰崩解著。

    無邊的黑潮散去了。

    茫然無措的山神海神,還在神光罩外,彼此無言。

    神光罩內(nèi)的試煉者們,集結(jié)在一處,準(zhǔn)備著最后的自救,

    此時此刻的混沌,腹部被自己剖開,心口被燭九陰掏空。

    而它人立在空中,七竅皆開。

    它的力量在消失,它的生命在凋零。

    它眺望著遠(yuǎn)處,在崩塌的此界,遙看想象了無數(shù)年月的彼界。

    它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它感受到一種與生俱來的自由。

    生命的氣息在衰減,可它眼睛卻越來越亮堂。

    那里面沒有混亂,沒有暴虐,沒有殘忍的情緒……只有純粹的光。最本真的向往。

    它飛了起來,張開熊爪,像翅膀一樣高飛。

    巨大的身形撞向那遙遠(yuǎn)的彼處。

    在無邊的破碎中。

    以身渡河。

    可那道長河,介于虛實之間。可那道長河,可觀不可近。

    自由總是看起來觸手可及,實際上卻從來很遙遠(yuǎn)。

    它明明七竅已開,卻像是一個根本找不到目標(biāo)的瞎子,啞巴,盲者。

    往前,往前……

    始終不能夠靠近。

    明明聽到了,明明看到了,明明感受到了。

    此中如有天塹。

    在生命燃燒的盡頭,它大聲呼喊,似哭似嚎似悲——

    “凰唯真!”

    “凰唯真!”

    “凰唯真!”

    如此大叫三聲。

    一躍而起!

    它撲向了那道河!

    在那真實和虛幻之間,在那恍惚的光影里,崩潰。

    它那丑陋而怪異的身軀,碎成了億萬……無色無光的微塵。

    散落在風(fēng)中。

    呼呼呼。

    風(fēng)在寂寞地吹著。

    俄而淅淅瀝瀝,天空下起了雨。

    黑色的雨。

    小雨,大雨,暴雨。

    世間的惡,世間的罪,都在其中。

    這場雨落盡,這個世界會是什么樣子?

    混沌永遠(yuǎn)不能再看到。

    混沌現(xiàn)七竅而方死。

    它的確沒有死在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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