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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了延安府半日,如今就又返了回來,一去一返之間,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只因為陪伴在身邊的人也是截然不同的。
回來的一路上都是練兒控馬的,她其實并不很擅長此道,所以途中我提出來過兩次交換馭韁,但但每每這時總會被瞥上一眼斷然拒絕,也只得由了她去,好在馬背上有了倚靠,感覺并不很顛簸,而心情更是安穩無比。
是的,縱使今日發生了許多事,遭遇了不可思議的人物,甚至身上還帶著他人血跡,但在內心深處,卻是連日來最安穩放松的一刻。
“到了。”當聽到這句話時,幾乎因為太心安而正有些昏昏欲睡之間。
振作精神抬起頭,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地笑靨和清亮的眼眸,不過分別幾個月,卻感覺太過久違,視線無意識地多逗留了一會兒,才慢慢轉向周遭。
這兒并不是車水馬龍的鬧市,只是一條小街道,相對清冷許多的感覺,卻并不荒涼,路邊干干凈凈的開了一家小客棧,里面沒幾個人,有店小二殷勤迎出來,練兒卻話也不搭,徑直扶我下了馬就往里面去,仿佛自己家中一般。
若她這么做很奇怪,那店里人的反應就更是奇怪,周圍的小二和掌柜都對此視若無睹,最多會意的點點頭,我疑惑輕問道:“練兒?這是……”而她笑著拉了我的手,一邊上樓一邊道:“這兒是王嘉胤那干人設的一個據點,我也是這次來尋他們消息才得知的,將來你若是有個什么事經過這城,就來此地,最是方便。”
說這話時,練兒正隨手推開樓上角落一間的房門,吱呀一聲響后,她卻轉頭來看了看我,又搖首失笑道:“不對,將來你左右也不會再單獨一人行動的了,不告訴你也無妨。”
聽得此言,不禁會心莞爾,想來這次分離,于她于我,或幾乎都成了一樁余悸未了的心病。
入了房中,有店小二上來慣例的奉上茶水,詢問需求,此時已過了未時,窗外日頭西跌,練兒吩咐道準備晚膳,我卻半路插話請他先去燒些熱水上來洗漱。
兩邊意見不一,那小二就偷眼瞄一旁少女臉色,卻被練兒睨道:“瞧什么瞧?我的話要聽,她的話也要聽,先燒水上來再準備飯食,還發呆做甚?”待到那小二點頭哈腰一溜小跑出去了,才又過來,撅嘴揶揄道:“就我們兩個,你這么著緊收拾打扮做什么?飯也不吃,倒是想收拾好了給誰看么?”
這時正坐在桌邊整理之被弄散的發絲,普通女子的心情自己自然也有,誰也不希望面對在乎的人時還狼狽不堪,聽她調侃,就忍不住打趣回去道:“都說了就我們倆,除了給你還能給誰看?你自己倒是一身清爽,卻忘了我這邊難堪么,這又是血跡又是泥痕的,弄得林中相遇不相識,最后還要削去幅巾才好相認,再不收拾一下怎么行?你卻非賴我什么打扮。”
偶爾逗逗她,也是經年累月習慣了的相處方式,所以自己說得輕車熟路沒半點不適,講完后自然也沒多想什么,注意力依舊放在手中動作上,又擺弄了一會兒頭發,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那邊竟沒有回嘴。
這可不太尋常,她素來好勝心重,這次是怎么了?“練兒?”都來不及放下手,就這么別著腕,疑惑地回過頭去,卻見三步外那少女默默無言望了這邊,微顰眉峰,輕咬下唇,全不見了剛才的談笑自若,卻好似懷揣了心事,欲言又止。
“練兒,怎么了?”趕緊草草束了發起身過去,握她雙手詢問,這世間有些人最不適合悶悶不樂的神色,眼前少女無疑就是如此,我寧愿見她生氣發怒,也不希望見她郁郁。
“我當時確實沒能認出你來……是我不好……”誰知道最后聽見的卻是這么一句。
比起坦率的道歉之舉,更令人沒想到是自己隨口說的話她竟真往心里去了,“說什么呢?”我斂了笑容,趕緊道:“當時在場又是官兵又是強盜,還有一干番子異族,混跡其中本就不好認人的,何況我還是那種打扮,如今只是隨口說說,逗趣兩句,你怎么當真了?”
“不是。”她卻搖搖頭,正色道:“我當時確實沒能第一眼認出你來,這是我不好,不過,最后削去幅巾,卻并非是因吃不準不敢相認的關系……你……”
不明就里,所以靜待她說完,可練兒講到這里卻不講了,只是抬眼看著我,又慢慢輕蹙起眉,回到了剛剛欲言又止的態度,明眸中流露出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吸一口氣,正想要追問,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卻是那店小二去而復返,送熱水來了。
不得不開門令他進來,在與旁人說話時,練兒的神色已恢復如常,正是平時那種直爽而傲然的言行舉止,勾了一絲微笑,見不到半點異樣。
這倒不像是掩飾,反而像情緒一陣風般來得快去得也快,頗符合她的作風。
最后也不明白所以然,唯有不了了之先去收拾自己,幸而房中有屏風隔開,倒也不會太尷尬,背后有傷,沐浴當然是不可為的,洗好臉,就只能以布巾拭凈身子了事,這些時日都是這么將就下來的也習慣了,盡快弄妥當,披了單衣轉身出來,卻見練兒在桌邊翻弄我的包袱行李。
那個小包袱里本來就沒什么,何況翻弄的人是她,所以并不用急,只是邊撩頸間濕發邊好奇問道:“做什么呢?”這時她正好翻出了包袱中的幾貼傷藥,拿在手里嗅上一嗅,才好整以暇瞥了一眼過來,道:“擦好了?擦好了就去那邊床上躺下,我要看一看你的傷。”
自從被她輕拍一掌察覺背上傷勢開始,就知此事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快就惦記上了,我遲疑一下,下意識推托道:“不用快吧,還是先緩一緩,你不是急著用飯么?”
“飯食哪兒那么容易準備好,這個檔口足夠了。”練兒俏眼一翻手一擺,過來拉人道:“你越是推,就越是說明心虛,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傷,快快。”
她一迭聲地催,也再不好推諉了,認命的坐在床邊,終究有些不自在,還是面朝里挪了挪身,背對她解開衣襟,一層層去掉身上白凈的綁帶,露出包扎下的脊背,再想擰臂去夠最底的一塊藥貼時,卻倏地被輕輕按住了手。
“都說了你躺下,這么反著去夠也不嫌別扭,我來。”練兒動作輕,聲音也輕,輕到令人為之一怔,因為很少有機會聽到她這么輕柔說話,一怔神的功夫,就有手臂環到了腰間,腹上一收,肩再被輕輕一推,就不由自主的被放倒了下去。
即使是這樣的放倒動作,練兒也做得很輕柔,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小心輕放”四個字,想笑,卻笑不出來。
心里莫名其妙有些發慌,這種感覺也是久違的了。
罷了,隨她去吧。
伏在枕衾上,抱著聽憑處置的心態,一言不發地閉起了眼,只盼著早些過去,卻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背脊的肌膚被另一個溫熱觸上。
練兒的體溫一如既往略高于常人,甚至連手指也是如此,因此觸碰的感覺也尤其明顯,最開始并沒有直去揭那一處傷藥,偏在周圍逗留了少頃,指腹于背間的徘徊清晰可辨,我暗暗皺了一下眉,不知她要干嘛,只得繼續放空了思緒一動不動。
這般徘徊了一會兒,終于覺得藥貼被慢慢揭開,傷口應該已愈合,但多少還有些血水,所以每次拿開時必然有些牽扯患處,這種程度的感覺自己換藥時早已習慣,眼下卻不知是不習慣呢還是別的什么,竟因這點痛楚而身不由己微顫了一下。
真是沒用……覺得不該在練兒面前顯得如此窩囊,有些懊惱的將頭埋入了枕衾中,悶聲掩飾道:“你還是快些吧,慢了有點……不自在。”
身后沒有回答,但頓了頓后,果然換做了干凈利落地“刷”一下將藥貼揭了下來。
這次倒抑制住了顫抖,只是埋在枕衾中吸了一口氣。
因傷在背上的緣故,那一患處自己始終是無法瞧見的,一路匆匆,醫館大夫又多是男子,更不方便,所以究竟傷成怎么一副模樣?一直不得而知,如今給練兒查看,自己未嘗沒有好奇之心,等了一會兒還聽不到身后動靜,就忍不住側頭問道:“如何,大約也差不多結疤了吧?練兒你看著附近有沒有發紅或……”
倏地閉起了嘴,這句話無法說完整,因為感覺到有柔軟的掌心直接覆上傷處,背脊一僵,不知是因為痛癢,還是因為那掌心的溫度。
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覆在傷口之上的觸感輕飄飄若有若無,掌心的熱卻惹得患處微疼微癢實在有些磨人,我忍了少頃,還是耐不住出聲道:“練兒?”或是因為這一聲喚,那溫度又倏忽離開,失去了影蹤。
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明就里,她這是要做什么?說是驗傷,卻一不說話二不上藥,忍不住按住半解衣襟,單手撐起,正要起身轉頭一看究竟之時,眼前卻閃過一道耀目的寒光!
心中一緊,幾乎本能要跳起來,卻被人動彈不得地壓住了身。
雖是壓制到人動彈不得,但那動作還是很輕。
蠻橫的壓制,輕柔的動作,怒氣沖沖的聲音。
“你,就是被這把劍傷到的吧?”練兒的說話聲很近,幾乎和那道快要貼在臉頰邊的寒光一樣近,也幾乎和那道寒光一樣泛著冰冷。
從意識到是她在這么做開始,自己就消去了不必要的抵抗,滿腹疑惑的側頭凝神一看,卻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貼在頰邊的光,是一把短劍的光芒,而劍身上熟悉的飾紋明明白白昭示著它的來歷,這不是從小屬于自己的那把短劍還能是什么?
“練兒!你是怎么得到……”急切的想回頭詢問,卻還是不能如愿,她不讓我起身,我不和她掙扎,此消彼長,勝負很是明顯。
“問其余問題之前,你最好先回答問題!”
自己趴伏在床衾之上,她卻更在自己之上,總算還記得微微撐起上半身避免壓迫傷口,這動作并非嬉戲,也不是親昵,只是單純為了壓制住人便于審問,因為此時,身后那道聲音正蘊了極明顯的怒意,冷笑道:“你倒是告訴我,和官兵交戰,卻怎么會被自己隨身的劍,傷成這副模樣!”<b>最新網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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