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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住手!千萬不可殺他!”
當鐵老爺子吼出這一聲時,我還老老實實待在巖上,只是站起身來了而已。
因練兒和鐵珊瑚相繼按捺不住沖將下去,覺得事情應無大礙,所以自己反而可以從容地慢上一步,順勢將場中情形盡收眼底。
這幫人之前躲在山谷下視線難及的嶙峋亂石和樹木間,如今趁著緊要關頭偷襲而來,誰也沒有防備。好在他們人數不算多,領頭使雙鉤的和那紅衣大喇嘛也算是熟人了,他們都是宮里人,連城虎還是慕容沖的同僚,難怪老爺子之前破口大罵他卑鄙,那一瞬連我也幾乎以為是騙局……但……
此刻倒在石臺下的男人連連吐血,他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不過代價也是慘重的,跌落塵埃之時,一把冷森森的劍離他胸口已不過尺許,鐵珊瑚此時要其取性命是易如反掌,卻被老爺子驀地喝停了。
喝停之后,卻只不過只頓上一頓的功夫,她又毅然舉劍要刺。
“使不得啊,珊瑚……”老爺子此時已是面色灰白,他明明想阻止,卻動也不能動,只能在大石之上喊話,聲音是難得虛弱,仿佛大病初愈的人一般。我遠遠只見鐵珊瑚動作又頓了頓,好似內心極為天人交戰(zhàn),正想下去勸住她,卻聽練兒那邊喝道:“魚兒上釣了,大伙兒快出來捉啊!”
心中一動,練兒喊話時正往我這里看,自己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當即回應了聲尖銳的呼哨,一躍數丈,又回了第二聲,然后是第三聲,幾聲呼哨相隔甚短,方位又不同,在山谷間回蕩呼應著,驚得那領頭的連城虎大叫道:“不好!有埋伏,快走!”
這次隨他前來的人本就不多,他本人和那大喇叭都還有傷在身,雖說身手都還可以,但果然禁不起變故和恫嚇,一嗓子下頓時人人逃竄如驚弓之鳥。練兒本就存了不想纏斗之心,當下只按劍連連冷笑,其實并未怎么追趕,由得那幫人消失無蹤,這才轉身跳上石臺,一手仍警惕持劍,另一手挽起老爺子道:“義父,你沒事吧?受傷了么?”老爺子一擺手,低沉道:“沒大礙,你扶我下去。”
練兒扶老爺子的功夫,我也縱身幾個起落躍了下來,唯有鐵珊瑚一直僵在那里一動不動,手中劍始終凝在那尺許之處,進不得半分,也退不了半分,而地上慕容沖已經面無血色,早失去了意識。他先前舍身之舉,其實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鐵珊瑚亦不會例外,鐵飛龍被練兒攙扶下來,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握住自己女兒持劍的手低聲道:“珊瑚啊,我懂你心思,可他救了你老父親的一條命,這個情,我得替他求啊……”
鐵珊瑚不回答,只是臉色發(fā)白,過了半晌才木然道:“爹,你不懂。”這時候練兒在旁邊也開口道:“珊瑚妹妹,那場禍事,慕容沖確實是兇手之一,可不是元兇禍首。主兇金老怪已當場死了,還有一個應修陽,他比慕容沖更不是東西,咱們要報仇,就把帳都記在那家伙身上好了。”
怎么勸,鐵珊瑚都沉默不語,待到老爺子想拉開她,孰料她神情就是陡然一變,“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不懂!”隨著一聲情緒爆發(fā)的叫喊,鐵珊瑚手中的青峰就是一動,虧得老爺子手疾眼快拉住慕容沖一拖,這才免了一道新傷。
其實珊瑚似乎也沒有刻意取對方首級的意思,一劃不中,負氣般轉身就跑,“珊瑚!”老爺子甚是為難,看著想追,但又放不下口鼻流血不止的慕容沖,我與練兒目光一對,聽她道:“你先去,盯住她免得又生事端,我和義父在后面慢慢來。”當下點點頭,拔足就追了出去。
鐵珊瑚輕功并不算多高明,不出多遠自己就趕上了她,不過卻不想阻攔,只是在后面遙遙跟著一同前行就好,畢竟比起強截停她下,不如陪她奔走,情緒的苦悶,若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發(fā)泄也是好事。
發(fā)泄歸發(fā)泄,一開始還有些惴惴不安,擔心鐵珊瑚氣急之下真做出什么不妥之事,后來見她奔的方向才漸漸放下心來。這一路鐵珊瑚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徑直奔回了長安鏢局,待奔至后院屋前時,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一聲長嘯,揮劍就在院中砍將起來,一時間但見青輝縱橫交錯,樹葉離枝,花草紛飛,我站在圈外無奈看著,向聞聲而來的龍總鏢頭歉然抱拳,總鏢頭笑著擺了擺手,也不說話,就靜靜看著珊瑚這么鬧,神色間倒透著幾分與鐵老爺子相仿的慈愛。
這放肆發(fā)泄了一通后,鐵珊瑚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拄著劍跪在滿地落花殘葉中發(fā)了一陣子呆,然后往懷里摸摸索索一會兒,掏出那個隨身的小靈牌放在面前,接著繼續(xù)發(fā)呆。龍總鏢頭從背后推了推人,示意我上前去,他自己則搖頭嘆息著,默默離開了。
“……別過來!”當自己踏上那滿地落花殘葉時,可能是發(fā)生出點聲音,鐵珊瑚頭也沒回的說了這一句,或者是自覺語氣太沖,靜了一下后,她又補了一句道:“我可不知道能不能管住此刻的自己,你不怕么?”
輕輕笑了笑,越是有這樣意識的人,其實反而越不會失控,所以放心走近前去,在她身邊蹲下,一起默然看著那小靈牌。可是此舉似乎給珊瑚造成了什么誤會,她還是沒回頭搭理人,卻在沉默了片刻后,低聲道:“你不怕……呵呵,是啊,我武功這么差勁,莫說爹爹和練姐姐,就是你也打不過,你又怎么會怕?”
心中微微一緊,這個可不是自己的本意,此時最忌諱的就是誤解,所以第一時間急著想要擺手否認,哪知鐵珊瑚似乎根本沒在意這個,也并未露出類似氣憤的神色,她仍是定定瞧著那靈牌,狀似木然般喃喃道:“我武功若能好一點,當時就不會被擒,之后的事也就統(tǒng)統(tǒng)不會發(fā)生……那時候我已逃過兩道山口,又鼓氣吹簫引發(fā)山崩,只要再逃上那么一陣,再那么一陣……可雪塵彌漫中卻有一人凌空而來,打落我的短箭,一只手一撲一抓,就那么抓著了,我的后頸……”
講到這里時,眼前這面色蒼白的女子就緩緩轉過頭來,她甚至還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角,然后問我道:“你知道抓住我的那人是誰嗎?”
輕輕吸了一口氣,為得是想緩解些許胸中憋悶,不必猜,自己當然知道此人是誰,那是當時追擊鐵珊瑚的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人,而當時我發(fā)現時,她也是被那人攔腰挾在手中……
“慕容沖。”珊瑚想必也看出來我猜到了,所以在冷冷一笑之后,那個名字就從她牙縫中蹦了出來,她驀地跳起來,將面前的靈牌小心輕柔地捧在手中,卻同時用孑然相反的力量咬牙切齒道:“慕容沖!是他擒了我,沒他就沒有之后的一切!是,下殺手的不是他,他也許也不是元兇禍首,但我忘不了,忘不了啊!我怎么能放過他!換做你你能嗎?啊?”
不能。
想也不用多想,這就是心底最直接的答案,若有誰害了練兒,那么就算那個人之后洗心革面,甚至剃度出家,自己或者也不會放過對方吧……但是這個答案,卻不能告訴鐵珊瑚,只因為她不是我,我不是她。
每個人的境遇和立場是不同的,所以選擇也是不同的,何況,就算是這樣質問我的她,其實也并不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建議和答案。
無聲的輕輕長嘆一口氣,將鐵珊瑚擁在了懷里,這個人在發(fā)抖,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她比我和練兒矮一點,此時摟著感覺就像個孩子,但她已不再是孩子,不會有誰再來給她撐腰做主遮風避雨,就算有,我想她也不會再接受,所以對也好錯也罷,只能由她自己決斷。
對也好錯也罷,我想自己都不會去阻攔她就是了。
如此,良久良久之后,那顫抖慢慢停止了,感覺她輕輕往后一退,我也就順勢松開了懷抱,這時才有機會看清她神情。鐵珊瑚的臉色還是有些發(fā)白,不過比剛剛好轉了不少,那雙眸中仍是缺少神采,之前動蕩的波瀾卻已沉寂了下來。
終于,她開口道:“我想清楚了,我不會饒過慕容沖,但也不會現在就對他下殺手。”這就是她思索出的答案:“那家伙救了爹爹不假,但那幫大內高手想必也是跟蹤他而來的,所以他救爹爹是應該的,談不上什么恩惠!不過在他傷愈之前我不會趁人之危,這筆賬,我將來自會和他再算!”
不得不說,這樣的答案,已經比預想的要好上很多了。
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后,鐵珊瑚就回轉房中,她已經平靜不少,想來也不必再跟,這時候自己才有機會去前廳和龍總鏢頭溝通,讓他派人去郊外接應。如此又等了好一陣,才等到練兒和鐵老爺子一行人回來,老爺子倒傷得不重,不過他背上的那個人就沒有那么好運了。
慕容沖受傷甚重,雖然龍總鏢頭聽得緣由后,趕緊給他裹創(chuàng)療傷,還找了幾顆上好的療傷藥丸讓他服下,但仍是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口鼻時不時有淡淡血絲,后來請了懂這一門的大夫來診治,也都搖頭,道傷及肺腑,回天乏術,看來是不能活了。
聽了這消息,鐵老爺子自然甚為難過,其實他掌力足可劈石裂碑,他自己何嘗又不明白,卻還是不愿意放棄,竟親自照顧起人來,連珊瑚的情形也忘了打聽,還是我將練兒拉到一邊寫了半天,才總算將情況交代了清楚。
如此來來去去,一整天就這么忙活過了,午飯不消說,連晚上用飯時候珊瑚和老爺子也未露面,一個忙著照顧意圖救人,一個……大約忙著練功,意圖將來殺人吧。龍總鏢頭聽得苦笑不已,請我們倆多多擔待,其實哪里用得著他說,我和練兒自然會管,一人一邊送飯去,也各自陪了一會兒,才相繼回到自己房間中。
關門落閂,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累了?”后背被溫暖攏住,今日整整一天不得不分開行動,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感受得到熟悉的溫度,本來還不覺得什么,突然間卻真就覺得累了,放任自己將重心倚靠在她身上,閉上眼,感覺腦中有那么一根弦緩緩的慢慢的松弛了下來。
就這樣彼此無言的依偎了片刻,放松下來,難免就有些昏昏欲睡,卻在思考著該不該就此闔眼時,又被扳了轉身過去,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眼眸,就見練兒揚了揚手,笑道:“怎么,想睡了?哪兒有這么容易給你休息的,今夜還有事要做,我要你吃一粒這個先試試。”
隨著她的動作,余光一瞥,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貼著培元丹三個字的白瓷瓶,這讓自己忍不住皺了皺眉,正覺得最近事情太多,是不是該將此事押后一段時日再說時,就聽眼前之人開口道:“打住,你可別想推,外面的亂子再多再忙,這才是咱們倆的第一要事,什么也別想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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