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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果然沒有料錯,您真是一位美麗的姑娘!”
沐浴更衣后收拾妥當,緩步出帳,迎面而來的便是一道熱情目光,熱烈話語。不過明白這些熱情熱烈都是單純而質樸的,別無其他惡意,所以也只是客氣笑上一笑,點頭道:“這還得感謝主人的周到熱情,你贈的這衣裳才真是美麗,誰穿了都會好看的。”
“不不,美麗的姑娘就像天空,而美麗的衣裳只是空中云彩,云彩能將天空襯的更藍,卻不能讓天空變藍!”
唐努哈哈回答,并沒有因為面對女裝就顯得拘謹,而是同之前一樣自然走過來搭了肩,另一只手就做了個邀請的動作,朗聲道:“那邊大帳里已經備好了酒宴,有上好的美酒和烤肉等著咱們,我還專門吩咐人做幾道你們中原的菜色,一定要嘗嘗!來,這邊請!”
遇見這個耿直的男子,實在是十二分意外的事。
當年孤身帶傷巧遇番人唐努一行,到后來順手搭救,一切不過都是偶然,雖然在分別時他曾依依不舍說盼后會有期,但畢竟游牧民隨水草而徙居無定所,塞外又是如此廣袤,所以時過境遷后早被我忘在一旁。沒想到偶然踏入北疆,竟然就在這奴魯孜節的大集會中被一眼認了出來。
其實被他認出來倒也不奇怪,雖然裝束不同,但上次也是以男裝模樣出現在此人眼前的……說起來,兩次相遇又都正好是與練兒失散之中,也只能嘆一聲無巧不成書吧。
這次遇見后,唐努卯足勁要盡地主之誼。他既是附近部落的頭領之一,我也就無需與他客氣太多,順勢舒舒坦坦的徹底沐浴休整了一番,還白賺了一身衣裳,雖說綴了寶石飾片水貂絨的異域女兒裝比胡服男裝拖沓些,但相比中原服飾已足夠干練,黑色銀絲的緊身坎肩也正符合這季節,于是便卻之不恭地穿上了身,對隨后而來的這頓酒宴,亦并未推卻太多。
不推卻,一來是因為確實是盛情難卻,二來,自然也有自己的盤算在其中。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姑娘你的本來風采啊,記得當初我還叫你小兄弟……不過幸好這次你依舊是扮了男子,若給我瞧見你姑娘家的美麗模樣,只怕是反而不敢開口認了!哈哈!來來來,嘗嘗這個……”
酒菜確實豐盛,唐努也似十分高興,塞外漢子本就豪情擅飲,高興起來一轉眼幾海碗就下了肚。喝個不停之余,他嘴里夸講的那些話也越來越響,引得身邊侍候的衛士也笑了插聲進來道:“主子,我聽說和咱們這兒不同,中原姑娘都講什么矜持的,主子你夸得太直接了!一會兒若叫小主人進來聽到這話,定會以為你要給她找一個后母了!”
這兒的主從關系不似那么等級森嚴,唐努聞話也不惱,只是正色道:“哎,這話怎么說的?姑娘她是我恩人,也就是我們全家全族的恩人!你看她那么出色,夸贊的話就算堆得像天山那么高也是應該的,這道理就是小崽子也會明白……對了,我們的小公主呢?快去尋來,也叫恩人見一見她!”
那衛士應了一聲,行個禮就急匆匆掀簾跑出大帳,待他出去后,我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驚訝之情,開口感嘆道:“怎么一別五年,你已經成家立業連孩子都長大了么?真是沒想到啊。”
“呃,不,哈哈……其實當年我在奉阿爸之命去中原朝貢前,就已經成婚做父親了。”唐努似沒料到我會這么想,反而靦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一共有兩位妻子,可惜命不好都先后去世了,只給留下一個女兒陪伴我。她雖然只有幾歲,但很聰明懂事,是上天贈給我的至寶,我到什么地方去都帶著她,姑娘你見了也一定會喜歡的。”
再豪氣干云的人也會有柔情一面。雖然提及往事時沒有什么悲傷感,但當說起孩子時,唐努的眼中也終于流露出作為人父特有的柔和,連語氣也不知不覺放緩了幾分。
雖然對這番景象頗為感慨,卻也不愿意在此事上逗留太久……這時候已是酒過三巡,眼見時機也差不多了,便趁他一句終了停頓之際,放下酒盞停了箸,清一清嗓子,旋即將話題一拐,熟門熟路地打聽起了關于某個白發女子的傳聞。
是,這便是自己的盤算之一,也原本就是來這集會的目的之一,如今碰上唐努更是再好不過。作為一個大部落的頭領,我想他理應擁有更多更廣的人脈消息網,即使這些人脈只達南北兩疆的,也值得令人期待一把。
或是這數月來打探此事已打探得熟能生巧了,那唐努聽我問及此事時沒半點多余猜疑,自顧自皺起眉頭苦思冥想了一陣,然后,便陸陸續續說道起來。
他最先也提到了驅逐桑家三妖之事,道那三妖為害久矣,被這一驅逐是人心稱快,這件事沒誰有質疑。可那不過是這人所干的許多事之一。據說這白發女子亦正亦邪,脾氣甚怪,行蹤飄忽,與人一言不合即告動手,而且最喜歡找成名的練家子打……他舉了幾樁具體事例,其中有我聽說過的,也有還沒能打聽到的,總之一句話,那人每每總能在數十招內就將對手擊倒在地,而后或長笑而去,或仰天長嘆,嫌棄對方太弱,說余生無趣。
“這天山南北,原本懂中原高深武功的就不多,被這一攪,到后來都有些談虎色變了。”最后唐努飲了口酒,搖頭道:“因她據說是白發披肩,又如此行事,就不知是誰先管她叫為白發魔女,后來就叫開了,漸漸以訛傳訛都說她是姓白的……至于別的,我也不怎么清楚,畢竟見過她的人極少,而且事后都對她懼怕之極,不愿意多說。”
對面的人吐出最后一個字,又喝了一口酒,大帳中就陷入了沉寂。唐努似乎是在等我接話,左等右等沒等到,這才回過味來,察覺出了點不對勁,撓頭問道:“這個……恩人姑娘,其實你打聽這些做什么?那白發女人出沒天山南北不到一年的功夫,難不成你是因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怨才一路尋來塞外的……呃,姑娘?”
于情于理,這個時候都應該回答他一聲才對。
可惜光維持住現有表情就已很不容易。
所以只擺擺手,掩飾般仰頭一氣飲盡了杯中酒,喝得太急以至于有股辛辣直沖鼻梁眼眶。這倒是及時給了人借口,猛吸一口風,咳了幾聲,伸手揉臉之余順勢拭去眼角的水珠,終于放松些許,呵呵笑起來道:“許久沒沾過酒了……失禮失禮,喝得急了些……”
這掩飾并不算高明,唐努定然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但他并未追問什么,只是默然了那么一小會兒,接著憨憨一笑,也端了酒道:“是啊,之前我就說了這是上好的酒啊。”而后也仰脖一飲而盡,轉了話題再不多說什么。
即使本性憨厚淳樸,他也果然無愧為幾個部落聯盟的大首領。
不過對方不再提起,我卻到底還是心系此事,在說些不經意的閑話壓穩情緒后,又主動將話題拐了回去,問唐努他最后一次風聞關于那人的傳說是何時何地。唐努也是爽快人,見我不避諱,便沒再怎么顧慮,仍然誠懇道:“最近已有三個多月沒有什么新傳聞了……說起來那人出手雖辣,但除了惡徒外,倒是從未傷過好名聲的善人,好似不過是喜歡打架本身而已。所以我猜是不是這兒高手太少,她打來打去覺得不過爾爾,所以就銷聲匿跡懶得比試了……不知姑娘你以為如何?”
面對他小心試探,我既不想瞞什么,也不想解釋太多,所以只含笑頜首,端杯道:“自然,有人嗜酒,有人嗜棋,有人嗜武,世人本就千奇百怪,只不過這女子既然并未恃強凌弱,卻因為發色就平白背了那樣個名號,也實在冤枉了些……我聽說你們這兒有一種奇花,能令人白發生黑,或者她也是沖這花而來天山的吧?”
“您是說優曇仙花?”唐努自然就接過話頭,想了想道:“這倒也不無可能,不過那花據說六十年才一開,是大雪山的神花,大伙兒誰都聽過,可誰也不知道真正的來龍去脈,若那人是為了這傳說而來,只怕是要失望了。”
“連你這位見多識廣的大酋長也沒聽過來龍去脈?”不可否認確實是失望了,當然失望的不是別人,之前見他對傳聞之事總能侃侃而談,我心中本多少是起了點期待的。
或是這失望之色太溢于言表了些,唐努看得一怔,錯愕道:“怎么?姑娘你莫非……”這時候也不必隱瞞太多,當下自己坦然點點頭,道:“不錯,這其實也是我來此地的目的之一,說來慚愧,之前我已在那天山之中晃蕩了數月之久,可惜正如所言,皆一無所獲,或是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吧。”
“原來如此……”一聽事情與我這邊有關,那唐努頓時認真起來,愁眉苦臉自責道:“哎呀,那就難辦了,我竟然幫不上恩人忙……”
其實此事我雖有期待,但歸根結底并未寄太多希望與他。見狀正想勸其不必介懷,卻見唐努抓耳撓腮了一陣,突然想起什么,道:“不過,若姑娘你要找那花,何不往天山以北的冰峰去試試?我雖不知優曇仙花在哪兒,但卻知道好地方才能養出好東西,冰峰附近出的黨參和雪蓮雖然量少,卻總是天山中品質最好,這個一般人不知道,也就我們這些有機會接觸的懂……不過那里也最難行,人煙最少,你……”
“既如此,那冰峰是怎么個走法?大約什么特征,請你再對我說詳細些。”哪怕希望渺茫,也總比做無頭蒼蠅好,當下心中就是一喜。那路線唐努單靠嘴也說不清楚,索性就推開碗盞,伸指蘸了些酒在桌上寫寫畫畫起來。
我倆這廂正湊在一起商談著,那廂有人就掀簾入帳。斜目一看,正是之前出去的那位衛士,只見他滿臉為難進來,把手一攤,行了個禮道:“主子,小主人不肯來,聽說她甚至沒有好好參加奴魯孜節的慶典,從白日開始就待在哨崗外的草原上不肯進來,連衛士也不準靠近,說是要一個人專心練功,讓人不能隨便打擾。”
“這小崽子,什么時候這樣任性了!”唐努聞言頓生氣惱,大概是覺得沒面子吧。而這時候我們該講的也講得差不多了,自己正滿腦子都是新線索,哪兒還顧得上這點小事?當下漫不經心勸了兩勸,打算就此提出告辭之意。
不想才勸了一句,接下來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就聽那唐努焦急道:“恩人你有所不知,我那孩兒原本挺乖巧的,卻不知道一月前遇到個什么人,一沒打過招呼二沒露過臉,居然就誑得我女兒暗地里拜了師,教些莫名其妙的武功心法。我素來聽聞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有正有邪,真怕哈瑪雅學了什么不好的,從此以后不得安生啊!”
“哦?竟有這樣的事……你……”是想勸的,腦中也已想好了該怎么勸,高人奇遇什么的,這世間雖不常見,卻也并非全無可能。何況武功路數正邪分明的畢竟少數,練之大多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并不覺得很擔心,反而替唐努有些高興,可話到嘴邊,驀地一頓,突然覺察到了那句話里的一個關鍵。
“等等唐努,你剛剛說什么?你說真怕……誰學了不好?”心跳因此快了一些。
“哦,就是我的女兒,哈瑪雅。”唐努不疑有他,立即解釋道:“今年她只有八歲,平時是乖巧聰明的孩子,聽我說的故事多了,對英雄人物尤其喜歡。我真怕有什么惡人利用了這一點,畢竟我是部落頭領,而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姑娘你明白吧?”
“當然明白。”嘴上心不在焉應著,莫大線索突然跳到眼前,反而令人不敢相信,所以依舊不動聲色,假做不經意問道:“不過你女兒這名字有些耳熟啊,好似在哪里聽過,她是不是另有一個名字還是什么的?”
“女俠,我家小主人就叫哈瑪雅。”未等唐努回答,旁邊的衛士先接口道:“這是主子親自給她起的,沒有另外的名字。不過小主人總是愛結紅頭巾,又喜騎馬,別看她年紀小,騎起馬可輕快了,就像飛一樣,所以附近幾個部落又都叫她飛紅巾,你莫非聽過?”
點點頭,這下真不知該作何表情,只能淡淡道:“嗯,聽過。”
豈止聽過,還和她那師父,理應是一師同門。
大半年來,第一次覺得,這天山,或者也沒有想象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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