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南枝(17)
沒有手邊事的夏天走得異常悄然,感慨理不清,也道不盡,女孩子們整日掛在嘴上的減肥依舊無果,路邊的蟬鳴兀自聒噪。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那日和丁楠大吵一架后,夏秋跟誰都沒提起過這事,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一路晃悠到了暑假的尾巴。
陳若愚和丁知敏都選擇了荔灣的大學,距離南枝也就大約三個半小時的車程。別說節(jié)假日,就是周末趕回家吃上一頓好的也沒問題。
夏秋不同,她雖然分數(shù)考得高,但還是擦邊被洛北大學錄取。回南枝得坐上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搭飛機也只能先到荔灣機場,再轉汽車。
路途遙遠,加上夏秋高中讀的是理科,大學卻被調(diào)劑到冷門的歷史學專業(yè),所以夏秋隨了父母的建議,提前去洛北報道,多了解看看。順帶游賞幾天。
臨走前,夏秋近乎一刻不停的守在外婆床前,總覺得自己這一去,再一回,故鄉(xiāng)早已經(jīng)穿行四季,容顏老去。
只恐自己錯過太多驚艷的景色,與這小鎮(zhèn)再難契合。到時候他鄉(xiāng)難遇故知,自己又仿若故鄉(xiāng)的局外人——
里面的人依舊飽滿熱情,外邊的人卻只能相擁,無法再感知同一片土地滋養(yǎng)出來的羈絆。
但所幸,醫(yī)生說外婆的顱內(nèi)的血點沒有擴散,她偶爾活動手指或微微睜開眼的情況,都是身體逐漸恢復的好跡象。只要慢慢等下去,或許還有康復的可能。
這對病患的家屬來說,已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尤其是對夏秋而言,離家前的最牽掛的心事,總算能稍微松口氣,安心去北方重鎮(zhèn)見識一番。
臨去荔灣同父母匯合的前一晚,夏秋收拾好行李,從柜里拿出一條黑色薄紗短裙。這是夏母之前去韓國特意給夏秋買的,說是就當成年禮物。
夏秋換上了,站在鏡子前拉扯裙角。看著鏡中修長白皙的雙腿,她放下束起的短馬尾,微微搖頭,頃刻間發(fā)絲慵懶的散開。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同。是氣色更佳,還是短短幾個月,心境有了些微難以言明的變化。
她原本是個心思澄明,寡言淡漠的人,正如丁知敏所說,她這樣自小缺少父母關愛的人。只要給她一點甜頭,她就會悶聲記在心里一輩子。
所以別說何知渺做得夠多,就是真的吝嗇到底,對夏秋而言,也是足夠多的。
站在鏡前愣了片刻,夏秋還是脫了那身小禮服,那是適合她身材的衣服,卻過不了心理上格格不入的坎兒。
索性還是套了身白色雪紡襯衫和牛仔短褲,輕挽起袖口,再一次束起高高的馬尾,霎時整個人看起來都清爽了些。不禁在心底感嘆,這才是夏秋。
傍晚時分,火燒云乍現(xiàn),天邊繾綣纏綿的晚霞印在床頭、窗側,和布滿離愁別緒的心上。
夏秋叫了丁知敏和陳若愚吃飯,就在他們以前常去的土菜館子,里邊有四人座方桌,到了晚上,外邊就會架起白煙和孜然一同升騰的烤肉架。
當下人少,進來的也都是熟人,不是一大家子就是同學聚餐。偶爾碰上一對關系親密些的學生,不認識倒還好,認識就兩頭都尷尬。
所以夏秋特意找了最靠里邊的座位。
丁知敏先到,手里還提著夏秋最愛吃的糕點,一盒大的蟹黃酥,幾袋綠豆糕,都是特產(chǎn)禮盒裝。包裝精美,也好攜帶去學校。
夏秋接過,只因丁知敏平日里大大咧咧,此刻卻細致入微的反差,內(nèi)心盈滿感動。她替丁知敏點了她最愛的茉莉花清茶,開口卻沒能出聲。
她知道,丁知敏都懂。
她們先吃,陳若愚中途打來電話,說是臨開學前陳父生拉硬拽著他去了醫(yī)院,晚點到。丁知敏和夏秋也樂得自在,兩人邊聊,邊吃,邊等。
等陳若愚到了,丁知敏才來了興致,隨手叫老板上了三瓶冰啤酒。并起筷子,輕而易舉撬開瓶蓋,往陳若愚面前一推:“當著你女神的面,是男人就自罰一瓶!”
“那必須走一個啊!”陳若愚往嘴里灌了幾口啤酒,被夏秋抬手攔下:“喝一點意思意思就得了,還真跟丁知敏鬧,不是才檢查的身體么。”
“沒事,正好心里窩著火,被我老子折騰了一下午。”
“咋了啊?你終于發(fā)現(xiàn)你腎有問題了吧!哈哈哈!”丁知敏笑著悶了口酒,說:“父母都是操心病,真不容易。”
“邊兒去,我身體不知道多好。算了,反正你也沒機會知道了。”陳若愚用手肘抵了抵丁知敏的胳膊,“你還知道心疼爹媽啊,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沒大沒小的。”
“好啦,都別貧了~等開學我們要再想見面,可就得等寒暑假了,萬一碰上實習或者小學期,得更久。”
“啊?要這么久啊,我都沒想到這些!”陳若愚看著夏秋認真的神情,懊惱得一巴掌拍到自己后腦勺上,悶響一聲,引得夏秋發(fā)笑。
“沒事,放假我就去看你。”
“喲——人家夏秋還輪得著你去看?你是她的誰啊?”丁知敏說著玩笑話,卻對他擠眉弄眼。
陳若愚這次其實看懂了,但刻意坑頭喝著酒,半晌覺得嘴里微苦,才夾了一顆鹽水花生丟到嘴里,說:“到時候我跟丁知敏一起去看你,洛北我還沒去過。”
“不知道洛北的氣候和飲食你能不能習慣,要是真不適應,我就趁十一假期給你捎點南枝的鹵菜和水果去。童老師前幾天還說,女孩子更戀家。”
夏秋松了口氣般的笑笑,“一定,隨時歡迎你們來。”
“誒呀!一說到洛北你們就又該傷感了,這么好的夜晚,我們喝酒喝酒,不理會什么變成要變成大人了。全他媽是放屁,我就要青春永垂不朽!”
“就是,哪怕這世上什么都變了,也總有不變的!”夏秋舉杯,親昵的要跟丁知敏喝交杯酒。
陳若愚也收拾心情,夸張的學著電視里的廣告詞——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
我心如磐石,只為你恒久。
繞指柔情,今生只為你有。
……
一頓飯吃得苦樂參半,只要提到畢業(yè)還是難掩傷感。但年輕人,多少灑脫,端起酒杯,敬往事一杯酒,咱們再也不回頭便是了。
但夏秋喝得不多,卻也是正好到心里難受的維度。半醉半醒之間分外難受,想記起的越來越模糊,想忘記的又翩然浮現(xiàn)眼前。
像個調(diào)皮的小姑娘,在你唇邊游走,在你耳邊呼吸,在你心里攪擾,卻不動聲色的吐舌收手。就像夏秋,就像喝醉了的夏秋。
她在丁知敏和陳若愚面前絲毫看不出醉意,最多只是眼神發(fā)直,對不上焦。但說話還是很利落,沖喝得也差不多快到點了的陳若愚說:“送丁知敏回去啊,我等楊梅來找我,再一起回去。”
陳若愚不放心,扶著丁知敏還三步一回頭,但夏秋笑得甜膩,點頭胡亂揮著手。發(fā)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們走遠了,連背影都看不清。
何知渺收到夏秋短信時,正忙著跟曾經(jīng)共事的同學視頻,他之前會南枝是因為陳父爆了血管,無論為了誰,他都該及時回家盡孝。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但如今,他們都很好,他們不再那么需要他。那他就到了該回歸自己生活的時候。他留美歸來,承載母親的厚望,有太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積蓄了太久的力量。
蓬勃而出并不困難,可人生這樣輕松如一的時刻卻不再多了。他愿意,也能夠完全撐起自己的未來。
夏秋看著毫無回應的屏幕,心思也一點一點沉下去,她開始走神,猜想何知渺此刻的神情,揣摩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卻無奈,因為滿眼都只是他的臉。
揮之不去的臉,觸手可得一樣。
想得深了會累,想得真了大概就會痛。何知渺沒開燈,就這黑夜無聲對峙,思索再三才發(fā)現(xiàn)天塌下也不會慌亂的自己,竟然真的滿滿不舍和擔憂。
但到底他還是去了,臨近深夜,也瀕臨夏秋最后一道心理防線的崩潰——
今晚他要是舍得不來,那她就永遠帶著一個心事,只有一個人能懂的心事。
“怎么喝了這么多酒?陳若愚呢?”何知渺面色不慍。
“何知渺,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夏秋撐著桌子站起身,手指抵到何知渺唇上,曖昧一笑:“我沒醉,真的,這輩子就這時候最清醒。”
“夏秋,你喝多了。”
“我沒,我記得你跟我說的所有話。”
“走吧,送你回家,明天不是要早起回荔灣么?”
夏秋掙開他的手,聲音哽咽:“何知渺,我還記得你抱過我,還親過我,還說如果忘不了你,就要被丟進水里。”
何知渺不說話了,看著夏秋濕亮的眸子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做好了一切打算,以為自己只是小姑娘路遇的過客,不重要,或者說,以后總會不重要。
但卻沒想到,他的自以為負責和擔當,對于喜歡的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自以為是。
何知渺釋然般的笑了,心底不斷燃起一個無畏的念頭——想吻她,想吻到她沒辦法說話。
拉起夏秋的手,何知渺大步往外走,夏秋還想掙開,還想多說,連聲音也不自覺大了很多。卻被何知渺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眼神怔住。
他淡淡的說:“既然真的忘不了,那就到琴湖去,怎么認識的,就怎么結束。我把你丟到水里去就好了。”<b>最新網(wǎng)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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