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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何知渺驚叫著沖了過去。
茫茫黑夜只剩瓦礫刮出風(fēng)的波痕。
蘇黎背靠還在流著沙的三輪車上,雙腿分得很開,手撐在腰上,大口呼吸著冰涼刺心的空氣。
“怎么樣?!”何知渺蹲在她身側(cè),不敢亂扶起她。
蘇黎痛得難以言說,“……好痛!”
何知渺舉著打火機(jī),順著搖曳的火苗看向蘇黎的腿。
何知渺超吸一口涼氣,“蘇黎,你流血了!”
“我的孩子……”蘇黎手指亂抓,撐在何知渺肩上起身挪了些,手伸到自己腿間,冰涼、黏膩。
蘇黎眼淚頃刻落下,“何知渺,我羊水破了……”
“我羊水破了……怎么辦啊……”蘇黎嗚咽得可憐。
何知渺抬眼四處張望,聽不到之前的機(jī)車轟鳴聲,也看不清自己的車停在哪里,先打橫抱起蘇黎。
起身腰傷一扯,何知渺忍不住“嘶”了一聲,低頭柔聲安慰她:“別怕,蘇黎你要生了,你要當(dāng)媽媽了!”
“可是我流血了……我好痛……”
何知渺穩(wěn)穩(wěn)地抱著蘇黎,一邊跑向汽車,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朝倉庫那頭喊:“陳若愚!快出來!”
遲遲不見蹤影,何知渺扭頭太久,眼前禁不住好一陣暈眩,他讓蘇黎平躺在后座,把暖氣開到最大。
“知渺哥……我感覺我要死了!我受不了了……”
蘇黎慟哭,冷汗從脖頸一直黏濕腳底,肚子越來越沉。
她扛不住了,一遍一遍胡亂喊著李洲和孩子。
何知渺不敢離開,更不敢再拖延時(shí)間。
進(jìn)駕駛座立即點(diǎn)火,沒想到先沖出他視野的竟是那輛改良過的大紅色重機(jī)車!
轟鳴聲乍起,陳若愚的小腿被打斷跑不起來,手指摳進(jìn)地面印出幾道血口子,但于事無補(bǔ)。
從后面沖進(jìn)來的機(jī)車像是斷了軋的困獸,兇猛地從陳若愚面前傾斜著機(jī)身,劃出一個(gè)瀟灑的弧度,眨眼功夫,馬季便伸手將夏秋硬拖上車。
夏秋原是一口血還咯在喉嚨,被馬季的帶動(dòng)和機(jī)車快速停下后帶來的慣性所傷,下巴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撞上了馬季的,一口血噴上黑襯衫,看不出的花朵綻開。
“馬季!你再不停下來我就跳車了!”夏秋威脅,卻毫無作用,一只手被馬季扯在手里,像風(fēng)箏線。
“你別亂動(dòng),掉下去摔死了又是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你!”夏秋氣結(jié),說不上話連咳幾聲。
嗓子眼還是被血蒙著的,咳不干凈,心里發(fā)燒。
何知渺奔出車外,在黑暗里跟風(fēng)賽跑,無聲無息!
“媽的!”何知渺朝著硝煙亂踢了幾腳泄憤,腦子很渾。
他該怎么辦?!夏秋被抓了!
開車!開車去追!
他一定追得上的!一定!
何知渺返回車上,陳若愚還在門口一瘸一拐地跑來。
同樣的心急如焚,同樣的人命關(guān)天!
可蘇黎就在眼前,何況還有她沒出世的孩子!
何知渺沒得選,他必須放空自私的毒血,做最明智的選擇——先去醫(yī)院,蘇黎的病不該搭給他們兄弟倆。
這不是道義,是道理。
沒有牽扯到蘇黎的道理!
何知渺飆車趕去醫(yī)院,心里亂成一鍋粥。
跟緊急召集的醫(yī)生、護(hù)士們一起抬著蘇黎進(jìn)手術(shù)室,在門外滿心愧疚地給李洲打電話。
也要給前兩年才爆過血管的陳父,編織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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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綁架我去哪里?!”
“你開這么快是想跟我同歸于盡嗎!”
“你為什么一定要做這些犯法的事呢!”
“……”
夏秋失聲罵了一路,嗓子啞了,血還沒清。
黑夜無盡,可是夏秋并不覺得害怕。
馬季沉默了一路,他收斂起之前的兇神惡煞,只是一味地飆車尋求刺激,讓毛孔叫囂的冷漠。
夏秋的喊叫聲碎在風(fēng)里,極速刷著巴掌的夜風(fēng)里。
夏秋實(shí)在忍不住了,她身子往后一撤,使勁抽回自己被馬季鎖在前面的胳膊,作勢要跳車。
“你跳下去這只胳膊就沒了!”馬季陰沉沉地說。
車速慢了些,夏秋臉上沒了知覺,“我不信。”
馬季揚(yáng)聲一笑,“你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會(huì)真的不松手!”
馬季不出聲,可夏秋卻只敢打心理戰(zhàn),不敢真賭一把。
“你不松手我就扯一只胳膊給你!”
馬季的腳踩快擋,機(jī)車又一次轟鳴起來,一嘯而過。
一個(gè)巧妙地傾身離地,夏秋整個(gè)人都快倒下去,避開前路的絆腳石,馬季扶正車頭,夏秋又撞到他身上去。
“人都是一條命,你不敢!”
被馬季說中了,夏秋訕訕閉了嘴。
但他說得沒錯(cuò),人人都不過是一條命。
貴賤、貧富又如何,自當(dāng)赤.條條地來,閉著眼走。
誰還抵不過這一把恐懼?
夏秋咬破自己的唇,眼見馬季要帶她去琴湖最北的荒涼之地,所幸沒到亂葬崗就先跳了車!
馬季果真松了手,可車速太快,就算夏秋是滾在了琴湖墓地北側(cè)的泥土地上,也吃不住這樣的痛。
夏秋還有意識(shí),但卻睜不開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感覺是斷了,痛得像是千萬把小刀在剔骨,刮上去還不忘刀子一扭,放了血。
“你他媽真有種!比何知渺更有種!”
馬季反腳一個(gè)急剎車,機(jī)車不穩(wěn),差點(diǎn)撞上雜草叢生的無主墓地,但這個(gè)人還是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脫了把。
“我操!老子飆車還沒輸過!”馬季坐起來,傷得沒那么重,舌頭在嘴里掄了一圈,吐了兩口痰血。
“哼……”夏秋拼命睜眼,手抓在樹皮上。
回頭看了看波光粼粼的琴湖,想起何知渺跟她表白時(shí)的那棵榕樹,也是這樣的好光景。
“馬季,我要是死了……全他媽是你作的!”
馬季靠在字跡不清的墓碑上,凄涼地笑。
“你說你當(dāng)年入室搶劫被陳若愚看到,能跑了不就算了,非得再去找陳若愚麻煩,差點(diǎn)打死人……”
夏秋像個(gè)快油盡燈枯的老太太,說話格外清晰,“好啊,當(dāng)年年少輕狂不懂事!那現(xiàn)在呢?好不容易出來了,明明就是你的錯(cuò),還非得一張慈父的臉去報(bào)仇!”
“全他媽是借口!你就是恨你自己沒過上好日子,蘇黎姐嫁人了,孩子就這么沒了,錢也沒有……”
馬季笑出聲,“沒想到最后是你看懂了。”
夏秋卻哭了,“可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我不想死。”
“誰讓你自己把蘇黎攪進(jìn)來……”
夏秋咳嗽幾聲,“我沒想拉她墊背。”
馬季起身拍了拍腿,走過去扶起夏秋,按了按她的小腹和腿,說:“死不了,一看就是人精。”
“……我不是人精,我就是活得不蠢而已。”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夏秋喘著粗氣白他一眼。
馬季也靠著樹坐下,說得惆悵:“我是不學(xué)好,從小就沒人管我,不騙你,這輩子就蘇黎對(duì)我最好。”
“我沒本事,我也念過什么書,但我也不比別人低賤啊,他們憑什么從小就覺得我是孬種?!就因?yàn)槲覜]好的家世背景,就因?yàn)槲倚r(shí)候調(diào)皮搗蛋?!”
“都他媽是放屁!其實(shí)我明白,我就是窮的。”
夏秋忍不住插話,“窮人那么多,也沒見著誰跟你似的!”
“是啊,可我心氣兒高啊!我想給蘇黎好的生活,我不要她跟我一樣被人看不起,所以我試過去好好工作,什么苦活兒累活兒我都能扛!”
馬季搖頭,“可是沒用的,我是孤兒,靠著吃百家飯長大的,活得還不如一條狗,你讓我怎么學(xué)好?”
夏秋倔強(qiáng)地撇開臉,冷冷地說:“那你就去當(dāng)混混。”
馬季笑得憨厚,夏秋不由得一怔。
“當(dāng)混混不是為錢,是為了在蘇黎面前顯擺。”
“幼稚,不過這句我信了。”
“不止這句,蘇黎那幾句我也信了。”
夏秋點(diǎn)頭,“蘇黎姐當(dāng)年……就沒想過要跟你一起混。”
“不是,我信她后來真愛過何知渺。”
“不然今天,她也不會(huì)挺著肚子就來了。”
馬季點(diǎn)煙猛吸了一口,“但她前面講的孩子的事,我一個(gè)字都不信,她救陳若愚絕對(duì)不是因?yàn)樗刖痛烁移睬尻P(guān)系,好送我去坐牢。她不是那樣的人,絕不是,她撒謊了。”
“那她何必替陳若愚擋那一棍子?她明明知道你只是想教訓(xùn)他,根本不可能惹出什么人命的事來!”
“誰知道?”馬季丟了根煙到夏秋身上。
“抽吧,趁何知渺不在。”
夏秋接過打火機(jī),覺得今晚的夜色沒那么沉了。
“蘇黎沒你聰明,也沒你幸福,她就是那樣。”
“哪樣?”
“傻。”
沒理由的。
她那一下子就是替陳若愚擋了。
馬季知道,她從來沖動(dòng)、孤勇,卻善良。
馬季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孤墳,突然說:“我以后就死在那。”
“就是可惜了點(diǎn),到最后還是我一個(gè)人。”
夏秋心里空落,“別這樣,死不了的。”
馬季瞇著眼看那座墓碑,“其實(shí)也好,就算我活得還不如一只狗又怎么樣,死了也還是一樣入土。”
何知渺的車連同警車漸漸開過來。
燈光刺眼,馬季卻不慌不忙地丟了煙屁股。
跨開雙腿,扶正機(jī)車龍頭。
“小姑娘,我走了。”
“你想干什么?”夏秋大驚失色。
馬季笑得一派荒涼。
撞上無字碑頭破血流的那一刻,只留下一句——
“小姑娘,別跟何知渺交心。” 166閱讀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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