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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鎮北的荒地被圈起來翻修了,無主無名的墳墓一攬子排成一片,村里出錢給補了碑,刻上字。
荒地后頭有鐵軌,一般都是往北上跑的紅鐵皮慢車,哐當哐當震得人心上晃蕩。冬天班次少,隔上大半天也聽不清一回聲音。
三月柳月來,火車也跑得多了。
翻過鐵軌,有搖立著苞谷的野山丘,寂燈湖就在一側臥躺。清水浸潤豐草,春來一來,就該到了春汛漲水的時節,其他花樹也就接二連三地開了。
夏秋在南枝養了大半個月,延遲了好些日子返校。
其間警局按照規定流程給夏母打過電話,事情交代得不清不楚,嚇得夏母連夜趕了回去。
大約是所有人都覺得夏秋心理受到了創傷,誰也不再提馬季的事,但凡開口說話多少都套著小心的意味。
時間久了,夏秋也就懶得再說自己沒事。
就像夏秋兒時看過一本頂有意思的書,問假使有一天自己誤被當成精神病,并且被關進封閉的精神病醫院,人應當如何自證其精神正常。
起初夏秋想得認真,睡前捧讀地越來越深,由表及里自證其精神正常,甚至扯到科學數據的采集。不僅如此,她還樂意纏著父母和同學分享。
她第一次覺得這是一個機會,跟自己對話、對峙,從自證精神世界潔凈到自我剖析的起承轉合。
但可惜的是,沒人搭理她,也沒人愿意聽她的。
夏秋便不再多言,兀自沉入這樣的一個世界。
看得越是仔細,越是覺得有意思,反倒覺得如果某天她真陷入這樣的境地,那她也不會真的瘋掉。
與其艱難自證去說服原本心底就有答案的外在世界,不如索性脫手一搏,精巧地去證明他人瘋了便好。
不過十五歲的夏秋也正是在那時候,悄無聲息地學會了沉默,隱含著自己的想法。用旁光而非冷眼地去對待別人的不理解。既能保護自己的探知欲,也能不侵犯他人。
可讓夏秋沒想到的是,這本書好像是本笑話書。
答案沒她想的復雜曲折,更不涉及任何科學、心理層面。只是簡短一句話置于末頁——
假使有一天你需要自證不是精神病,那就自救吧。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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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當日,洛北大學的櫻花開了。
大約是因為洛北地處黃河以北,背靠主干山脈,所以陽光甚足,雨水不少,但花色卻怎么都像未開先敗。
尤其是滿樹櫻花,淡得像櫻花祭日時年輕學生們的唇,原來該是粉紅的桃色,卻硬是被染成了白嫩。
夏秋陪何知渺在園子里逛了逛,不忘在樹下給他拍了些照片,其實夏秋沒有多少賞玩的心思,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和何知渺都需要一場盛放。
含著生機的花開,再合適不過。
女生宿舍不讓進門,何知渺只好站在門外等著。夏秋人瘦但力氣大,拎著行李箱就往里頭走,擺擺手讓他放心好了,笑說這才幾斤重。
到底是學校有生意,自從夏秋受傷以來心思就更是沉靜了些,如同何知渺剛認識她的時候,說話戒備小心,凡事都不愿沾惹,可笑容里又藏著極盡的溫柔。
何知渺看著她進宿舍樓,心里突然很干,很想抽煙。但手伸進口袋里摸了摸,還是作罷。
那日醫院里他見夏秋抽煙,事后就用她說好的,以后再也不許了,何知渺也一樣,盡量不借著煙撒氣。
沒到一刻鐘夏秋就下來了,手上還挽著另一個女孩。
胖嘟嘟的穿了身粉色外套,笑聲很爽朗,個子不矮。
“何知渺,這是我室友劉暢。”
夏秋指了指何知渺,“這就是何知渺。”
簡單介紹了一番,劉暢樂在臉上,鞠躬握住何知渺的手,傻乎乎地來了句:“姐夫你可真好看啊!”
何知渺笑笑,抽出手來說:“沒你姐好看。”
“喔唷……糊得我一臉糖水……”劉暢年紀最小,是宿舍里最樂天的小姑娘,有她在,哪里都有笑靨。
“嘖嘖!”劉暢打量了一下何知渺,假裝遮著嘴悄悄說:“姐夫我可跟你說,你老婆一直把你藏著掖著,生怕誰搶了去似的!之前她總說你長得特別,像誰來著?”
“吳彥祖。”夏秋淡淡地說。
“屁嘞!”劉暢望天繼續想,感覺話已經到了嘴邊了。
夏秋臉上一紅,急著說:“我說像……像馮鞏……”
何知渺笑出聲,攬了攬夏秋的肩:“馮鞏?”
“……馮鞏長得也很好看啊!”夏秋訕訕地說。
“好了……我們的敘舊到此結束!”
“哈哈哈姐你可別家暴我!”劉暢嘟著嘴白了夏秋一眼。
說完劉暢繼續:“她可逗了,有次跟你鬧脾氣回來,說你完事提上褲子就走了都沒給她錢,哈哈哭得昏天黑地的!姐夫你說,她這不是罵你也把她自己也罵了么?”
夏秋臉上掛不住,小聲解釋:“那天我喝多了……”
“沒喝多的時候你也沒少罵他啊……”
夏秋生無可戀地吐出:“……家門不幸!”
劉暢還是一臉花癡樣,“姐夫好看,問什么我答什么!不問我就自己爆料!腦子根本控制不了口水啊!”
何知渺彎了彎嘴角,但更多的是自責,劉暢說的應該就是成于思家出事那天,他替夏秋洗完走就趕回去了。
夏秋別過臉,耳根都給糗紅了,不想搭理他們倆。
何知渺親了親她的額頭,蜻蜓點水般細膩的吻讓劉暢心里炸成了花,看得眼睛直發楞。
何知渺手移到夏秋腰上,攬著她笑了笑,突然一撇看向劉暢,還沒說話,劉暢先問:“姐夫有啥吩咐?”
“……別看了,你姐臉皮薄。”
劉暢眼皮一跳,“哦……哦!”
哦哦哦哦哦你們這對秀恩愛的狗.男女快給我滾啊!
劉暢腦子充血,忿忿地想:芳齡少女總是很容易惆悵的啊……為什么這個世界沒有人人都獻出一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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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夏秋沒回去上課,之前跟系主任請好了大半個月的假,也不在乎多這一天半天的。何知渺自然高興。
吃完飯,夏秋給劉暢使了個“你該回去了上課了”的眼神,嚇得劉暢差點抱住何知渺大腿,硬生生演了一出淚眼朦朧“誰也不能拆散我和你共筑地球村”的戲碼!
夏秋手撐在額上,朝何知渺抬眼:“對不起啊,怕嚇著你就沒早跟你說,其實我妹妹……腦波比較穩定。”
劉暢愣了愣,問:“姐,你應該不是在罵我吧?”
“不是。”何知渺嘴角一抹笑意,說:“她就是這樣冷不零丁的幽默,沒罵你,就是說你跟植物人差不多。”
劉暢:“我……”
夏秋捂嘴偷笑,“說你吃喝不愁還不好?”
劉暢:“我他媽……”
劉暢面對何知渺夫婦毫無勝算,大叔頗為正派的神情里夾著詭譎,讓人琢磨不透,少女傲嬌本性在熟人面前展露無遺,話少冷淡,又透著近乎癡迷的依賴感。
“嘖嘖”劉暢咂嘴,沖他們揮揮手,看這樣一對情侶走遠,就像看老派的日本電影,女主會做好便當對失意的男主說:“好好享用吧,平次君!還有我一直相信你呢~”
劉暢默默笑彎了嘴,感慨道:他們倆看起來真好~
本想去洛北有名的廟宇逛逛,但夏秋發覺自己穿了身棗紅色大衣,多少有些迷信,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隨了何知渺的意思,打車去了家居城。
何知渺要買的東西遠遠超出夏秋的想象,原以為他就是買些小玩意給夏秋帶回去裝飾宿舍,卻沒想到他竟仔細挑起了窗簾的花色、桌布的樣式。
夏秋挽著他撒嬌地問:“你要在這里住下來呀?”
何知渺摸摸她的頭,“對啊,你在這里,我還能去哪里。”
“……誒?”夏秋驚嘆一聲,“真的假的?”
何知渺說得漫不經心,手里開始擺弄一架復古式的青花床頭燈,“真的,來之前我就付了三年的定金。”
“你要在洛北住三年?!”
“對啊,你讀的專業不是四年畢業?”
夏秋驚得微微張口,“是……是啊……”
挑好臺燈,何知渺帶著夏秋繞過家私區,開始著手挑選鍋碗瓢盆,隨手拿起一個西瓜樣式的碗扣到夏秋頭上,笑說:“你戴著好合適哈哈,買回去給你當帽子戴!”
夏秋白他一眼,“幼稚!”
須臾,夏秋心里七上八下的,又問:“是真的嗎?”
何知渺不理會,拿了個小朋友初學筷子用的特制筷子,說:“買兩雙,一個給你,一個留著給女兒用。”
“喂——說什么呢,我問你話!”
“這個也挺好看的,夏秋你看……”
……
何知渺一路興致高,買了個七七八八,夏秋自打聽說何知渺要在洛北住下就滿腦子跑火車。愣是好半天沒消化完,反復想再確定一次。
直到跟著何知渺的導航去了租住的公寓,夏秋才有些真實感,房東就住在對面,是一對和善、年邁的老夫妻,膝下一兒一女,都成了家。
何知渺租的公寓在六樓,外皮上不新,但距離洛北大學很近,而且里屋的環境出人意料的好。
老夫妻時常打掃,地板擦得清亮,一室一廳最適合剛結婚的小夫妻,就連陽臺都是掛滿衣架的。
不止何知渺滿意,夏秋心里也高興。
何知渺把買好的家居用品歸置到位,碗碟筷子都用熱水泡過一遍,墻紙、創意家具等留著晚上跟夏秋一起拼,何知渺先把浴室的水龍頭給換好了。
兩個人忙到晚上快九點半,夏秋盯著室友打來的未接電話,悄悄設了靜音,時不時瞟了幾眼墻上的掛鐘。見何知渺絲毫沒有催她回去的意思,心里癢癢的。
明天照常上課,一天的課,早上七點就得起床。
夏秋靜靜地在心里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回校的事情呢?要是就這么留下來,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不矜持啊?之前在南枝是沒辦法……
可是在南枝都已經同住過了,現在……
反正早晚都是要結婚的,夏秋篤定地想。
何知渺下樓拿外賣,夏秋把新買的一束桔梗花修修剪剪放進花瓶,門開了,夏秋嚇得丟了手里的剪刀。
暗暗窘迫,夏秋覺得自己今晚蠢透了!
剛剛還打碎了一個碗,雖然何知渺不僅沒責怪她,還溫柔地說,這樣就再也不讓她洗碗了~
“有沒有刮到手?”
何知渺放下外賣,走到夏秋身邊,“我看看。”
夏秋攏著手,舔了下嘴角問:“我……是不是該回去啊?”
何知渺聞言少有的愣了一下,撈過夏秋的腰身,吻了上去,手指下移捏了捏她的臀肉當懲罰。
邪魅地笑了笑,說:“我老婆難道不應該跟我住一起?” 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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