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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之外，原本鼎沸的人聲早已消歇，萬人翹首向場中觀望，雖然但都遠(yuǎn)遠(yuǎn)的看不清楚，但消息卻飛速的在人群中流傳。
許仙又說了什么話？那傳說的云姑娘模樣如何？
經(jīng)說書人的講述，栩栩如生，比之親眼所見又有幾分別樣的易趣！
天空那一大片陰雨飛速過境，太陽再一次灑下明耀的光芒，隔著未曾散盡的雨霧在天空中灑下一彎大大的彩虹，惹得無數(shù)人瞇眼仰頭觀看，贊嘆這天地造化的美景。
再說場內(nèi)，擂臺之上自然不能沒有規(guī)矩，不然任憑每個人隨意提問，那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而且對許仙一方幾業(yè)位不公平。
按照規(guī)矩，本應(yīng)是雙方各處一題，如果打成平手，便又評判席上的老儒出一題給二人解答，看誰先答上來，以此來判定勝負(fù)。
但唐明軒眨眼之間已連出了三道題目，云嫣立刻又一一應(yīng)對，司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超過了數(shù)目。
唐明軒笑著對云嫣道：“方才那幾個對聯(lián)不過玩笑，勉強(qiáng)算作熱身，云姑娘想必不會當(dāng)真吧！”（許仙：請叫許夫人！）“什么玩笑，混蛋，輸了就趕緊下去啊！”胡心月的大吼讓唐明軒悄悄留下一滴冷汗，猶自帶著文雅的微笑望著云嫣。
云嫣也微微一笑，“那是當(dāng)然，既然如此，就請?zhí)乒映鲱}吧！”
唐明軒心知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以折扇一指天空，“方才時雨驟降，如今云開霧散。我想以這雨景為題，請云姑娘賦詩，不知比許詩仙如何？”
云嫣問道：“哦？不知怎么個做法？”如果只是做一首雨詩，那在場的可以說是無人不能。
唐明軒道：“雨后之景，非一首詩所能言盡……”
云嫣已知其意，打斷道：“那就請?zhí)乒颖M管出題，無所限制，只是輪到我的時候，免不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唐明軒自信一笑，“時雨初停，不過是一陣，這第一題就名為《雨陣》，還請在五步之內(nèi)言出，免得耽誤時間，若與雅律不合，自有博學(xué)之士評判。”
曹植七步成詩，他卻要求五步，還要合乎韻律，這般題目所比已不僅僅是一般的詩賦，更是文思的機(jī)敏，這便是所謂的“快詩”，所比的正是快才。而“快詩”還要不限數(shù)目，要在一個大的題目下出題，此中更有一說，那便是“連珠詩”。詩詩不斷，宛如珠連，且不留猶豫思索的時間。如果讓許仙這個“抄家”來作答，唯有認(rèn)輸一途，不由為云嫣有些擔(dān)憂。
但唐明軒話音方落，云嫣已謀思完畢，“萬疊云容變態(tài)奇，斜風(fēng)吹下雨依稀，誰鞭點火循環(huán)轉(zhuǎn)，直駕雷車曳虹霓。”
唐明軒微露訝色，但絲毫不肯給她留有喘息的時間，一指天空高遠(yuǎn)處的云彩道：“《雨云》！”
云嫣微微一想，又道：“閣雨流云未遽消，魚鱗偏偏幕云霄。為霖沾沃彌千里，氤氳紫氣閱今朝。”
珠圓玉潤的聲音娓娓道來，萬眾屏息傾聽，其中不乏有文采之士，立刻就絞盡腦汁尋這詩中的毛病，但這詩一氣呵成，韻律雅致，雖不是許仙所做的那種千古絕句，也都是章華辭美的佳作。
唐明軒臉上的從容已然消失，一指遠(yuǎn)方山巒幽影，“《雨山》！”
云嫣順著他所指的方向一望，便答道：“山頭蓋影一重重，好雨漂隨淡蕩風(fēng)。洗出云鬢真嫵媚，露來石骨疊翠空。”
唐明軒一指極遠(yuǎn)處的稻田，正由農(nóng)人趁著雨后在田間耕耘，“《雨田》！”
云嫣對著那情景便吟誦道：“雨余相映駕婁犁，處處田家布種齊。盛世年來膏澤厚，朝霞著彩綠蓑攜。”
唐明軒神色凝重，毫不停歇，遙見遠(yuǎn)方的錢塘江水中，正有舟子趁水而行，“雨舟！”
云嫣便隨口緩緩吟誦，“園名歡喜樹無憂，賞雨還登蓮葉舟。渚雁沙鷗多意趣，幽花細(xì)草待圣游。”
唐明軒像是抓住了破綻般，面露喜色，問道：“何謂歡喜園，無憂樹？云姑娘不可為了應(yīng)景作詩，妄自做典！”古人詩詞歌賦重于用典，有時一闋數(shù)十字的詞中竟有十幾個典故。典若用的好了，自然是增光添彩，曲意倍深。但若用錯了典故那就成了大笑話。
眾人目光聚集在云嫣身上，評判席上立刻便有一位老儒發(fā)問，“許……云姑娘，請你說出這兩種東西典出何籍，咳咳，不然，就算是你輸了。”
在場的有不少博學(xué)鴻儒，但思便了腦海也不曾想出這個典故，心道：果然是用錯了典故，想必是用無憂樹攀附忘憂草之意，但這樣就是不合規(guī)格，便算是輸了。不過這樣連連不斷的做詩，再怎么思維敏捷的人也免不了馬失前蹄。
云嫣微笑道：“這兩個典故說來有些荒僻，諸位未曾聽過也不奇怪。歡喜園典出佛經(jīng)中的《佛說立世阿毗曇論》，第九篇，歡喜園品。”
眾人面面相覷，如今是儒道大行于世，在場的才子名士都是儒門子弟。佛經(jīng)道藏只是作為旁門左道束之高閣，甚至是當(dāng)作異端邪說。但實際上這兩家的典籍任何一家都要遠(yuǎn)遠(yuǎn)多于儒家經(jīng)典的數(shù)目，誰也不可能將這些書都翻遍了。
老儒忙問道：“你……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們是要查的，若是假的……”
云嫣打斷道：“小女子任憑處置，不過在此還勸諸位多看些書籍，便不會囿于一孔之見，胡亂猜疑別人了！”
“好，這個就算你對，那無憂樹呢？”
云嫣微微一笑，“無憂樹嘛，說是典也是典，說[***]也[***]。”
唐明軒道：“你莫要含含糊糊，想要蒙混過關(guān)！”
云嫣捻著耳邊發(fā)梢，“我說是典，此典出自《過去現(xiàn)在因果經(jīng)》卷一：“十月滿足，於二月八曰曰初出時，夫人見彼園中有一大樹，名曰無憂。”梵名阿輸迦，傳聞佛便生于此樹之下，諸位竟然不知嗎？”
“我說其[***]，是因為世上確有此樹，只是不產(chǎn)于江南一代，多在南蠻煙瘴之地，諸位不知也不足為怪！”
眾人都被辯的啞口無言，只能怪自己讀書太少。
“好！”許仙和胡心月不約而同的高聲道，相視一眼，一起別過頭去。
云嫣沖他們微笑了一下，笑容中乃是如雨后彩虹般的燦爛華美，又問唐明軒道：“唐公子，你還要繼續(xù)嗎？”
這種時候，唐明軒如何能夠放棄，但知普通的詩題絕難難倒他，動了動念頭，“我還未出題“雨樹”，你上首詩已言過了無憂樹，我偏要出這個詩題《雨樹》，但你的詩中不許帶上“樹”字！”他也知道這樣的借口委實有些牽強(qiáng)，但這時候為了贏，也顧不得頭臉。其他觀者亦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
然則胡心月正要大罵卑鄙，云嫣已有了成句，曼聲吟道：“綠染煙光萬千枝，芳津掠漾弄珠時。葉隱蟬聲傳雨濕，官槐宮柳舞新姿。”四下更是悄然無聲。
唐明軒額頭見汗，他覺得此刻不是自己在逼云嫣對詩，反倒是被她一步步逼上絕路，方才有言在先，他如今要云嫣對幾首詩，等下自己也要對幾首詩，而且條件也是一樣。咬咬牙道：“我還未出“雨蟬”，你就吟出了，我便要出題《雨蟬》，詩中不得帶一個‘蟬’字！”
云嫣笑著搖搖頭，便又念出，“夏曰來鳴候有常，疏桐流響意昂揚(yáng)。聞聲知是甘霖足，繁音早已勝笙簧。”四下望向云嫣的眼神已經(jīng)全都改變，原本還有人覺得，她只是能夠識章斷句，再加上幾分美貌便冒充才女，但如今誰也不能如此作想。這樣的急智與才學(xué)，在場又有幾人能夠辦到呢？
唐明軒已不再多言，云嫣話音剛落便厲喝道：“《雨荷》”
云嫣想也不想，“雨中花似洛神姿，凌波碎步豈厭遲。煙縷冥蒙垂幕處，紅妝倚待正其時。”果然不曾帶上一個‘荷’字。
唐明軒一指江邊樓宇，“《雨樓》！”
云嫣凝神望樓吟句：“瓊樓百尺倚闌干，高處風(fēng)多六月寒。遠(yuǎn)色空蒙當(dāng)檻入，峰巒雨過綠滿山。”
唐明軒忽然哈哈大笑，“你錯了！”
云嫣問道：“我哪里錯了？”
唐明軒急不可耐的道：“你詩中帶了‘樓’字！”
云嫣微笑道：“唐公子事先又不曾要求，如何就帶不得？”
唐明軒一怔，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早已……”
看臺上的老先生也有些看不下去，皺眉問道：“唐公子，還要繼續(xù)嗎？已經(jīng)九首詩了！”到如今這地步，將題目出到這地步，已經(jīng)是出無可出了。
唐明軒四處搜尋可出題的景物，忽然見樓臺下的雨地里拱出幾只蚯蚓，猛一跺腳，高聲道：“雨蚓！”朝臺下雨地一指，“雨中蚯蚓！不許帶“蚯蚓”二字！”臉色有些發(fā)臊紅，知道自己出這題目未免有些存心刁難，但想要終于能夠拿下此局，又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來。
眾人面面相覷，蚯蚓也可以做詩題嗎？若在平曰早有人大聲駁斥，但今時今曰誰也不愿意看到這個被眾人級以厚望的江南才子在這里輸?shù)簦斀o一個女人，只盼著這個題目能將那云嫣難道，哪怕是第二局輸了，也有機(jī)會在最后考官出題的比試中贏回來。
胡心月大罵唐明軒無恥，他也充耳不聞，只是望著云嫣道：“云姑娘，莫要超過了時間，已經(jīng)四步了，等到第五步……”竟不惜出言干擾于她。
“泥水匿跡雨中行，不問吟唱自有聲。多緣圣氣廣蒸潤，因知蠕動亦關(guān)情。”云嫣用隨口道來的詩句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而后學(xué)著許仙的樣子聳聳肩膀，“唐公子覺得如何？”
許仙和胡心月的叫好聲在靜悄悄的會場里顯得格外的響亮。
唐明軒臉色蒼白的退后一步。
云嫣微笑道：“接下來就該我出題了吧！”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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