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惹的鴻蕭連連搖頭苦笑，知道這個話題談論下去終一定還是他的不對，便再不接話，只是身子向前略傾，鉤過吟婉的腰，帶入懷中，把她抱坐腿上。

    “好，好，都是他的不對還不行。但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么這么早就起來了？”環(huán)著她的肩，看著她秀美絕倫的臉龐，心里突然一動。為什么就連真真切切的抱著她的時候，還是會擔心失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已經(jīng)一刻都不能沒有她了？

    “恩？討厭，被他一攪，差點忘了是來干嗎的，你看，我的白玉拿回來了！”不滿地怨了一句，隨即又開心的笑出聲，“這百年寶玉果然是名不虛傳，真的是晶瑩剔透精致無雙。”

    面上一涼，淺淺的清冷之氣傳來，鴻蕭定定瞅著她拿起玉石放了自己的臉上，似笑非笑，“這血魚白玉的傳也很不錯呀！”話音一落，吟婉忽地收了手，抬頭對上了鴻蕭的眼。

    “你知道嗎？”她端正了神色狀似認真的道，“其實我很害怕這個所謂的傳，如果它是真的，以后我們會不會永遠都見不到了？”

    擁有此玉者，若是男女雙方真心相愛，便能生生世世都結(jié)為夫妻，若有一方不是真心，此二人便永遠不會再相見。

    其實她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如果你和我父王一樣，是為了穩(wěn)定自己的權(quán)勢地位，才用我來做交換，又或者你以后會像那個傳中的伊族皇帝那樣做，為了天下，江山，棄我于不顧……”

    斂起笑，鴻蕭緊緊皺起眉頭，手上加大力，緊摟懷中人，毫無縫隙的將她貼自己身上，“你聽著，我娶你，僅僅是因為我愛你，并不含其他。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為了任何事情，任何原因，棄你于不顧。天下我可以放手，江山我可以不要，你，我卻必須要留身邊。”

    沒有料到他會出這么一堆無比堅定的話，眸光輕轉(zhuǎn)，吟婉喜上眉梢，微坐直了身子，打趣道：“好吧，那我就勉強的相信了！”抬起眼，入目的是鴻蕭無奈的神情，和一副不甚樂意的樣子，雖還是寵溺的看著她，但皺起的眉卻絲毫沒有緩和。

    “夫君……”吟婉心念微動，無限依賴的靠他肩上，“你真好。”

    聞言，鴻蕭一個怔忡，心中一暖，涌出千般柔情，剛剛因吟婉懷疑自己的話而泛起的心煩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拿她沒有辦法了……鴻蕭無奈地笑，喜也是她，愁也是她，情緒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制著，行為也嚴重的受到了影響，就連自己坐擁天下的決心，也隨著她自己身邊的時間日益增長，而來淡化了。

    心煩雖然不了，悶心里很久的疑問卻有些壓抑不住的竄了上來，想了想，他開口：“吟婉，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恩。”沒有發(fā)覺絲毫異樣，吟婉賴他懷里含糊地應了一聲。

    “……赫氏一族內(nèi)屬的予族死士，現(xiàn)究竟是不是你掌控？”

    身子徒然一僵，吟婉愣了半晌，耳邊的聲音是柔和的，并沒有質(zhì)問的意思，可她的心還是被嚴重的震到了，難以置信。

    她知道這件事情很多人都懷疑，都猜測，但是根不會有人當面向她提出來，因為知道內(nèi)情的，也是寥寥無幾，不知道的，就不用了。可是此刻，她這權(quán)傾朝野的丈夫卻是如此直白的將問題擺了她的眼前，并且從話語中只能聽出關(guān)心的成分。

    他已經(jīng)都知道了嗎？

    心有些慌，吟婉蹙起眉，面色也是乍然一變，無輕松。

    “吟婉？”感到懷中人的不安，鴻蕭十分心疼地抱緊她，有些后悔方才問出的話，不禁責怪起自己，手指撫過她的長發(fā)，柔聲道：“是我不該迫你，不想就不要了。”

    抬起頭，吟婉伸臂環(huán)住鴻蕭的頸，輕嘆一聲，終是悠然開口：“確實是我，當年祖父臨終之前，將信物私下傳給了我，此事至今為止除去我與平兒，再沒有別人知道。”

    微微地驚訝了一下，鴻蕭放松下來，輕揚起笑，有些感激吟婉對他的坦白，“這便是我去北野之前，后的一個疑問了，能聽到你親口告訴我，我真的比得到任何東西都要滿足了。”

    ……

    入夜，吟婉心亂如麻，難以入睡。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隨意披了件外衣，走出廂房。

    輕風拂面，帶過陣陣香氣，她思緒瞬時清明，抬頭一望，夜色低垂，廣闊的蒼穹引的人神清氣爽。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天空中，泛著冰冷的光澤，將天地萬物籠罩上一層銀白的清華。

    仿佛還旋靖王府的內(nèi)院，那里的空氣也是這樣清寧和，草木也是這樣的散發(fā)芬芳。想著想著，她淡淡的笑了，白天的話語和從前的事情，腦海中一一閃過，連帶著她不愿面對的一切，自心底涌了出來。無奈之余，她抬手將那塊白玉拿到眼前，看著上面那條血色雕魚，獨自感傷。

    “主人？”

    聽到喚聲，她側(cè)過頭，院中有一棵桂花樹，月色傾泄下來，映著若隱若現(xiàn)的樹影，看不真切。樹下站著一個長身而立的身影，一身黑色衣袍，模糊的隱夜色中。

    “予樟”吟婉仔細看了看，隨意的伸了下懶腰，揚起笑容，走上前，“這么晚還不睡，這樣出來，也不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

    “不喝酒哪里睡得著，若是我不想讓人看到，就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手中拿著一個酒壺，予樟無謂的道。

    吟婉眼色一動，瞄上了那個酒壺，狀似理直氣壯的：“你這樣做是很不對的，萬一你要是喝醉了，又恰巧三半夜的有人來偷襲我，你不就不能保護我了？”

    “這區(qū)區(qū)一壺酒，怎么會喝醉。再了，保護主人是屬下的使命，絕對不會因為喝酒而耽誤的。”予樟無奈的擠出一絲苦笑，向前走了兩步，坐了臺階上，對吟婉道：“主人放心，不會有人傷害到你，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的。”

    吟婉聽他這么，也不多言，神情卻顯出了一絲著急，“我當然是相信你。”

    予樟抬起手臂，將酒壺傾斜，酒液傾注，徑直入口。吟婉心里卻早是急的不成樣子，她自幼時便嗜酒若狂，只是一直受著靖王管教，不敢放縱自己貪杯，此刻美酒當前，竟是入了別人的口中，真是急的她只剩下不甘和惆悵。

    快步走向臺階，予樟身旁悠然坐下：“其實有的時候，忠誠也可以分為很多種，比如……咳……”

    放下酒壺，予樟含著笑道：“主人是想喝這酒吧？”

    一把搶過酒壺，學予樟的樣子猛然灌下了一口，酒香濃冽之氣自喉間漾開，暖意直滑過胸口，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高揚起眉，贊了一聲好酒。

    “想不到主人還有這等嗜好。”予樟略帶著玩笑的語氣道，抬眼看向沉醉酒香之中的她。閉月羞花，他突然想到了這句話，隨即又搖搖頭，她如此脫俗，又豈是這四個字能夠形容的。絕色之貌，名門出身，至高地位，偏又是頑皮心性，周身凝聚著一股男兒般的灑脫自如。

    看了她良久，他輕輕一笑，轉(zhuǎn)開了視線。

    注意到予樟的目光，吟婉咽下口中的酒，道：“你為什么總是叫我主人？好難聽啊！以后你就叫我吟婉吧！”

    他蹙起眉，神情有些不自然，“屬下與主人身份懸殊，怎么能直呼主人的名字呢？”

    不滿的瞪他一眼，吟婉佯裝生氣，“讓你叫你就叫，哪里找來那么多爛理由，我是討厭那些所謂的身份地位了。”

    輕風吹過，桂花樹的花瓣飄空中，落了滿地，似旋似舞，似嘆似哀。

    予樟望著前方，怔怔出神，沒想到自己隱匿紅葉林中二十幾年，終竟是跟隨了這樣一個讓人無可奈何的主子。高旋赫氏的暗中死士，多年來已經(jīng)習慣了祖上傳承下來的冷漠無情，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硬如磐石了，此刻卻因她的一句話而掠過絲絲溫暖感動。

    他偏過頭，看著臉色已經(jīng)開始泛紅的吟婉，輕輕的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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