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安靜的搓洗的聲音，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時沒有人話。盆里的衣裳多有鮮艷的色彩，浣衣婢們個個神情專注，帶著一絲不茍的皺眉，仔細得洗著。

    “聽過幾日是麗妃娘娘生辰，皇上要為她慶生，宮女們都要穿明麗的衣裳，才要我們洗的。”我身邊的蓉兒輕聲對我著：“這些娘娘宮里的丫頭真好，有這么漂亮的衣服穿。”她著看了看自己身上灰白的罩袍，目光落一盆的衣物上，滿是艷羨的神色。

    蓉兒年紀很輕，不過十三四歲，是從送進宮中做宮女的。不過因為出身卑微，做不到那些妃子宮殿里的侍女，就被安排此了。因著我挨著她睡的緣故她與我算是相熟，年紀雖性情卻是成熟了。

    “羨慕什么，這些錦衣華服穿身上，其實根不如我們身上這簡單的布衣來得舒服踏實。”我沒有看她只是悄聲得道。

    “謝娘你穿過這樣的衣裳么？”蓉兒拉起一件海棠色青花纏枝的裥裙，輕輕得抖動著給我看。那衣服質地中成，繡花還算精致，卻不生動，是地位較高的宮女穿的。我看著這浣衣婢眼中已是極美的“華服”凄然一笑：“沒有，我哪有福氣穿如此美麗的衣裙呢。”

    想起我坤寧宮中那些華里的閃緞衣料，那些集天下刺繡大成的徽娘幾人花數月合織一件的玉羅春衫，還有那綴滿寶石珍珠的大紅常服，上面的金鳳是人間少有的美妙眩目。不必那些皇后的各類朝服了。還有那些或精巧別致，或大氣典雅的首飾，任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稀世珍品的。

    可是那些絲緞輕紗穿身上，冰涼而光滑，卻沒有安定的感覺，好似輕輕一拽便會剝離自己身體，那般的不定，那般的虛無。還有那熠熠生輝的件件飾物，每一件都那般的沉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倒不如一根木簪挽起三千繁絲來得簡單舒適。

    “可是我還是喜歡這樣的衣裳。”蓉兒明亮的日光下仔細打量著那衣裙，年輕的臉上有近乎癡迷的表情。我看著前方知秋半轉的身子，以劈手就將她拉起的衣服打落盆中。

    “李氏，你怎么不洗，偷懶！”知秋怒斥的聲音傳來，即使已經習慣，可是猛然聽到的時候仍是嚇了一跳。

    我和蓉兒皆回頭看去，一個女子看著那水盆怔怔出神，知秋的斷喝聲中勉強回神過來，臉漲得通紅，一雙眼睛直看向知秋，卻不言語。

    “不要以為自己曾經是個貴人就了不起了，皇上不要你貶你至此就不要還想著回去。”知秋嚴厲得訓斥著，一抹不屑又稍顯惡毒的笑浮她的臉上：“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就是個商人的女兒，也敢跟我大羲的皇后相比。我，皇上不殺你已是隆恩浩蕩了。”

    周圍響起陣陣嬉笑的聲音，那女子眼淚眼眶中打轉，卻仍是鼓了勇氣喊出聲來：“皇上會接我回去的，他我肌膚明麗，性情溫和，他會接我回去的。”她近乎瘋狂得哭喊著，周圍的笑聲加的大起來，我的心中卻是悲憤難忍。

    “肌膚明麗？”知秋似是不滿她的反抗，冷笑一聲就猛得擰住那女子的胳膊，一聲驚呼傳來眾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真以為皇上喜歡你？”知秋冰涼嘲諷的聲音傳來，聽得人內心寒徹不已：“皇上若不是為了你覲見時穿的那件衣衫何必召喚你！這宮中可是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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