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后堂的戲臺上傳來陣陣絲竹之聲，眾位一二品夫人皆坐定，面前擺了瓜果點心。因沈羲遙還未到，晚膳沒有上來，眾人便飲茶閑聊著等待。太后坐正座，微瞇了眼看著臺上年輕女子低吟淺唱，這是正戲開始前的調。這女子聲音清，樣貌明媚而溫柔，唱得一曲鷓鴣天動人至極。那聲音軟而綿，柔嫩地吐出婉轉清麗的詞來：“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桃花扇底風。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一曲終了，眾人紛紛拍起掌來，連連叫好。
正此時，一個金黃的身影出現，掌事太監尖著嗓子到：“皇上駕到。”這邊掌聲乍停，之后是衣裙娑娑之聲，釵環碰撞之聲，紛紛行禮之聲。太后目光卻還停留那女子身上，只聽見腳步聲之后緩緩掃了一眼，見沈羲遙含笑站自己面前，朗聲道：“兒臣給母后請安。”這才換了笑臉，嗔怒地責怪道：“皇帝過來得可是有些遲了。”
話音未落，便有嬌俏女聲傳來：“太后莫怪皇上，是臣妾們耽擱了些時辰。”話間，兩個女子盈盈上前向太后請安。一個如牡丹初放，明艷無比，另一個如弱柳拂風，清逸動人。太后目光一轉，聲音還是溫和，卻生疏了些許：“孟昭儀和柳婕妤也來了，坐吧，這戲就要響鑼了。”之后回頭吩咐道：“傳膳。”
待沈羲遙坐下，太后才轉了身，看著他身后的兩位妃子道：“怎么不見馮淑儀？你不是一向也都帶著她的么？”
沈羲遙謙謙一笑：“今日她有些不適，便讓她過來了。”
太后點點頭，目光柳婕妤面上略停了一陣道：“馮淑儀身子總是不大好，哀家記得剛進宮時也不是這樣，皇上還是要多多關懷，遣御醫常去看看。”
沈羲遙點頭：“母后的是，現后宮主位空缺，還得請母后費心了。”
太后目光一直落戲臺之上，緩緩道：“這后位也不能久懸，一國之母不定，百姓心中也難安的。”
太后這話時，身后的兩位女子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眼神復雜，攜著糾葛。
沈羲遙卻沒有回答，太后輕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眉頭微皺，閉了眼道：“不過這事也不能急，一國之母責任重大，非世家女子不能擔當，不僅要皇上你喜愛，哀家看著滿意，還要這前朝認可。世間女子雖多，但這鳳凰卻是難得。”
沈羲遙面上卻有忡怔，太后微一笑，轉過頭去：“今日哀家傳唱江南調，皇上聽聽，看如何啊。”
沈羲遙卻沒有應，只是靜靜站暢音閣內，唇上帶了溫和的笑意對太后到：“都是舊詞了。母后想必也聽得厭了。不如兒臣填了詞讓他們唱給母后聽聽？”罷接過張德海遞上的筆墨，略一思，揮筆而就。
太后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兒子，連連點頭。兩邊分坐的命婦們也紛紛探了頭看過來。沈羲遙下筆如有神，頃刻間便有詞作好，不待太后接去看便遞與了張德海：“拿去給那伶人。”
不久，歌聲頓起，仍是清麗明亮的調子，婉轉悠揚。詞卻是極悲怨的，那伶人柔美的聲音里觸人心扉。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鐘。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繡芙蓉。劉郎已恨蓬山遠，隔蓬山一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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