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夾著冬的細雨打地上。也打他身上。
白衣,白衣上還有描得細致的墨竹。
戀酒公子站一叢竹里,他也仿佛這竹一般,隨風搖曳著。只不過隨風搖曳的不是他人,而是他的一顆心。
他目光一直盯著樓上的窗紙。
窗紙上這時多出了個人影,一個女子的身影。
酒,慢慢的倒進了他嘴里。
“你來了?”女子的聲音像這細雨般輕柔。
他沒有回答,又淺酌了一口酒。
“你不用騙我了,你每次來我都聽得出那一陣風聲。既然來了怎么不話呢?”
酒,依舊慢慢的往嘴里倒著,喉嚨里隱隱的發出了聲音。
“十年前你走得那么堅定現又為何要回來呢?”女子的聲音里多了謝埋怨。
酒,喝了不知多少杯了。他的心亂極了,今夜來這就是為了道別的。因為他已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再來這窗下。但到了這里他卻一句話也不出來了。
“罷了,謝謝你來看我。”
“我走了。”半天他才從嘴里擠出這句話來。
風,又輕輕的竹林里吹過。
窗被推開了,外面只有竹葉被細雨打著響。
她嘆了口氣,慢慢的把手里抱著的蕭放了嘴邊。
蕭聲漸漸的把雨聲給蓋住了,也許是雨也不愿打擾這幽怨的蕭聲吧。
蕭聲飄得很遠,像拉得很長的情絲一樣。
蕭聲漸漸的停了,雨接著密集了起來。似乎要把這一地的足跡給沖洗干凈。
她倚窗靜靜的聽了一會雨,又默默的將窗關上了。
竹林朦朧的露出一個人影,手里端著一只酒盞。看見她關窗后,將酒盞里的酒一飲而。他的臉上這時已滿是雨水。
他的身上也已經濕透了,但他仿佛一點也沒感覺。直到窗里的油燈滅了才輕輕的離去。
窗紙上一雙眼睛默默的送著他離開。
雪,很的雪。但蜀國這卻是很難得的。
天,才剛剛亮。
卻有一行人從街上走過。一行人都披麻戴孝,像是個送葬隊伍,但卻沒有見到棺材。
鎮上的人家都還沒起來。
街頭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碗面,當然也坐著一個人。一個吃著面的人。
那一行人早已見到那人了。
為首的大漢道:“可是閣下邀我們此相談。”
那人專心的吃著面。
聽見話聲,抬起頭道:“是的。”
“那閣下要和我們談什么?”
“回去。”
“回去?回哪去。”
“哪來的哪去。”
“你好大的膽,居然敢叫我們回去。你跟那個戀酒公子是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他是我的。我如果敗了你們再找他也不遲。”
“你是什么人,我們憑什么聽你的。”
那人繼續慢慢的吃著面,面已不多。不一會他已經吃完了。
他站了起來,風吹著他那只空空的衣袖風里搖晃著。
那一行人中有人叫道:“仇四海!他是仇四海!”
為首的大漢臉色陡變,語氣變了變道:“好,我們今天給賣你個面子。戀酒公子那子得罪了你算他倒霉。只求你殺死他后將尸體交給我們。”
仇四海沒有話,只是背過了身。
為首大漢面上掛出不住,向后面的人揮了揮手道:“走!”
人叢中一少年突然沖出來吼道:“我不走,我要為父親和哥哥報仇。”著已經拔出劍向仇四海沖去。
四步,當少年走到第四步時,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手上劍已經只剩下劍柄了。詫異,氣憤,羞辱,一時涌上了他心頭。他只能呆呆的站那里。為首的大漢這時一把過來將他拉住,向仇四海賠笑道:“謝謝仇少俠手下留情。”
仇四海依舊是背對他們的站著,“我叫你們回去是救你們性命,就你們這樣找他只是白白送死。”
一行人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鎮上的人家這時也不愿再開門了。
空空的街上只有仇四海的衣袖風里響著。
腳步聲,很輕。
仇四海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你來了。”
“我應該謝謝你幫我除了不少麻煩。”
“你敗不了我他們還依舊是你的麻煩。”
來人自然是戀酒公子。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道:“看來你真不會輕易放過我了。”
“你我都是習武之人,當然想與高手一決勝負。”
“所以我來了。”
仇四海笑了笑,轉過身來,他身上依舊是那件麻木的衣服,臉上也依舊是那燦爛的笑容。
戀酒公子也微笑著,酒盞他手里,酒酒盞里。
所以他笑。他過只要盞里有酒他就死不了。
仇四海慢慢的拿起桌上的刀,還是那柄薄薄的刀。
刀被他握住了。他知道自己只要還握著這柄刀就死不了。
“這巴蜀的天氣就是好,我現還覺得渾身暖活。想來也不用熱身了。”
“閣下要是有興致喝上一杯怎么樣?”戀酒公子著已經舉起了左手的酒盞。
“你的酒不是只有一杯嗎?”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又怎會只有一杯呢?”
“看來江湖傳聞信不得啊!”仇四海嘆口氣道。
戀酒公子的酒盞已經飛出,穩穩的落了桌上。
仇四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刀,拿起酒盞一飲而。飲完,又將酒盞扔回了戀酒公子手里。
“你剛才可以出手殺我。”戀酒公子端起酒杯道。
“你也一樣啊。”
“我們開始吧。”
戀酒公子依舊微笑著,酒盞他手里,酒盞里卻沒有酒了。
仇四海也微笑著,刀他手里。
靜。如死寂般的靜。
靜的也只是四周,他們兩人的心里又如何靜得下來。
街上風又輕輕的刮起了。
官道上一匹馬飛馳而過。馬是好馬,人的騎術也很精湛。
馬跑向了鎮。
馬上的人一身紅衣,很鮮艷的紅衣,她是楊女俠。
她是捕快消息自然靈通,他知道戀酒公子與仇四海一戰。
所以急匆匆的趕來,沒有人會愿意錯過這千載難逢的一戰。
馬直直的踏進鎮來。
街上依舊是那么的靜,馬蹄聲空曠的響著。
前面立著一人:白衣,白衣上還有繡得細致的墨竹。
楊女俠下了馬,慢慢的走了過去。
戀酒公子好象沒發現她似的,只是站那里。
楊女俠四下看了看,沒有仇四海的蹤跡。
她輕輕的碰了碰戀酒公子。
戀酒公子轉過頭,呆呆的看著黑衣女子。
突然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楊女俠嚇了一跳,忙扶住他問道:“怎么了,他人呢?”
戀酒公子眼睛看著浩淼的天空,淡淡的道:“走了。”
楊女俠被他這話給驚住了,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但卻足以讓天下人震驚。仇四海走了,這明什么。他敗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離開。誰敗了他,眼前的這個人,而前幾天這個人也敗了傳聞中的刃無霜。
楊女俠不由的多看了看戀酒公子,突然發現自己喉嚨有些干,竟什么也不出來了。慢慢的扶戀酒公子坐下再幫他把嘴角的血跡給擦干了。這時她才看到他原來已經中了刀,傷口還流著血。
戀酒公子見她盯著自己的刀傷,笑道:“他的刀真的好快!好厲害!”
“你出手沒他快?”
“我沒把握。”
“那你是怎么贏他的?”
“我沒有傷得了他。”戀酒公子淡淡的道。
楊女俠聽完兩眼瞪得如燈籠般大,因為她不相信戀酒公子沒有傷仇四海而仇四海還離開了。戀酒公子見狀笑道:“總算還是讓他走了。”
楊女俠靜靜的點點頭。突然問道:“你到底為什么事保密?”
戀酒公子沒有回答她,只是問:“今天是初幾?”
“十五。”
“十五了。”他慢慢的念叨著。
“你還要去辦什么事啊?”
“你看我現能去辦什么事嗎?”
“你又想去哪家打家劫舍吧。”
“又快過年了!”戀酒公子默默的道。
“過年好啊,過年熱鬧。我們也能輕松的放幾天假。”
戀酒公子冷笑一聲道:“過年對于你們是熱鬧。”
“難道你不覺得過年好嗎?”
“有家的人當然期盼著過年了,像我們這種無根的人……”
楊女俠這時也沒話了,江湖中人自然能明白這種苦楚。
“我們走吧,鎮上的人還要過日子呢?”戀酒公子道。
“你能走嗎?”
“能!”
雪很,所以下不久。地上慢慢的濕了些。
二人幾起幾縱已經出了鎮,到了江邊。
戀酒公子剛一落地,嘴里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不是沒事了嗎?”楊女俠見狀問道。
“你看看后面還有人追來嗎?”
她明白他的意思,四下的多看上了幾眼。
“沒人了,我帶你去療傷吧。沒想到仇四海這么厲害。”
戀酒公子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們到底是怎么打的?”楊女俠顯然對這很感興趣。
“我出手時酒盞里已經沒有酒了。”
“你是至之死地而后生?”
“想他仇四海是何等人物,所以我故意將盞中的酒敬了他。”
“你想讓他心里先開始沒底,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對,不過他確實太厲害了,我拼力也只險勝了半招。”
“半招?這算什么?”
“我還沒出手他的刀已經刺中我了。”
“那他為什么不將你一刀刺死?”
“他要刺死我他也就死了。”
“哦,你很聰明嘛!。”楊女俠笑著拍了拍戀酒公子肩膀。
“我過求生就是件累人的事。”
“習武之人又有誰不是為了求生呢?”
戀酒公子淡淡一笑,他現已經精疲力了。與刃無霜一戰他的心力都去了大半,而今又與仇四海一戰,他幾乎已經心力衰竭了。但他沒有倒下,因為他是戀酒公子。
“現你也該松口氣了,這兩個狠角色都被你對付過去了。”
戀酒公子只有苦笑,半晌才道:“我怕的不是明處的,而是暗處的。”
“你是還有人要你的命。到底為什么啊?那江家江湖上雖然是名門,但為他家拼死的我想沒幾個人吧?”
“不是因為那事。”
“那是為了什么?難道是你一直死守的那個秘密。”
戀酒公子默默的點了點頭。
琴聲,很幽怨的琴聲。似遠似近的飄來。
戀酒公子臉色一變。楊女俠也微微蹙眉。
一只畫舫,已從江面上慢慢的劃來,畫舫外一個人也沒有。遠遠看去畫舫像是只鬼船,它自己劃動著向這邊靠來。
琴聲沒有停,不一會船上飄出聲來:“戀酒生,楊女俠,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女人的聲音軟玉披香,讓人聞聲自醉。戀酒公子望著畫舫,微微的嘆著氣。楊女俠冷冷的問道:“你姘頭來找你了?”
“我要有這樣的姘頭那我該是閻王才行。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呵呵,我聽到公子我壞話了。”畫舫上出現了個人影。霓裳飄舞煞是迷人,想來傾國傾城也如是也。
“你是血薔薇。”楊女俠問道。
“看來我名捕女俠眼里還有點地位,還勞你心記得。”聲音嬌滴滴的,像春雨打地上一般。有誰能春雨打身上疼呢?不過女人總是對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懷有敵意。
楊女俠冷笑道:“我遲早要抓你的,你也別得意。你今天來干嘛,不是良心發現來自首吧。”
“難怪楊女俠至仍然是處子之身,真讓薔薇羨慕。原來是這般脾氣害得。”語氣仍是輕調慢弄。
楊女俠氣得七竅生煙,瞥見一旁偷笑的戀酒公子大罵道:“你笑什么,我懶得管你。”完又扭頭對血薔薇道:“你愛把他怎么就把他怎么吧。”
血薔薇微微一笑,點頭道:“楊女俠就請便吧。”
戀酒公子哈哈笑道:“沒人能把我怎樣。”完站了起來。
楊女俠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受了重傷嗎?你子騙我。”
戀酒公子沒理會她,朝船上道:“這細雪剛過,薔薇姑娘想來是邀我游江把盞了。生真是榮幸。”酒盞他手里,盞里現裝滿了酒。
血薔薇臉色變了變,聲音依舊那么的柔:“戀酒生有此雅興甚好,那就請上船吧。”
戀酒公子回頭望著一旁的楊女俠道:“你先走吧,下次來捉我多帶些人。”
楊女俠氣得直跺腳。但她沒有阻止他上船。她知道只要他的酒盞里還有酒他就死不了。
戀酒公子笑了笑,船慢慢的靠了過來。
血薔薇走出了艙門,“戀酒生請吧。”
戀酒公子微微點了點頭,楊女俠站岸邊無能為力的揮手送別。久江湖里混跡她知道血薔薇的厲害,剛才出艙的位置就讓她和戀酒公子根無法出手。她不禁有點懷疑戀酒公子能否對付這樣一個女人。畢竟男人可怕的對手是女人,你可以贏無數的男人,但你也許卻會敗一個女人手里。刃無霜不就是因為一個女人而退出江湖的嗎?
想到此戀酒公子已上船,朝她微微揮手道:“后會有期了。”完轉頭對血薔薇道:“薔薇姑娘,我們走吧。”
畫舫慢慢的移開了岸,冬月里的霧也慢慢的蓋了江面上。
血薔薇蓮步輕移為戀酒公子讓開了路。畫舫里美倫美奐。一旁幾個侍女恭敬的站著。
血薔薇對撫琴的侍女道:“換首開心的曲子,我要和戀酒生把盞言歡。”
“就彈梅花三弄吧。”
“就依公子的。”
酒滿了盞,這是戀酒公子的習慣從不用這盞以外的酒杯。
“可惜的是這沒梅花啊,不然景入人心,當真快哉。”
“戀酒生為何左一句梅花右一句梅花呢?我這船上什么花都有哦。”
“可你知道這梅花害得我有多慘嗎?”戀酒公子苦笑道。
“哦,梅花也能害人?”
“梅花當然不能害人,不過梅花背后的秘密就能害人,還能害死很多人。”
“戀酒生有何秘密不妨出來讓妾身也聽聽啊。”
“呵呵,那可不行!。”
“戀酒生想來是信不過薔薇了?”
“知道這秘密的人活著的就只有我一個了。”
“那戀酒生是關心妾身了。妾身此先謝過了。”
戀酒公子淺酌了一口酒,接著道:“好酒,吧他派你來干什么?殺我?”
“戀酒生你看你才與妾身見面就談什么打打殺殺的,來我們接著喝。”
這次戀酒公子卻不再動盞了。
血薔薇道:“戀酒生想來是怕酒里有毒。”
“這世上沒有能毒死我的酒。”
“那這是為何。”
“我不想喝糊涂酒。”
血薔薇微微的嘆了口氣道:“妾身也不想提此事,只是受人之拖傳個話。”
“什么話?”
“讓你別再管這件事。”
“如果我不答應呢?”
“戀酒生你別那么急著回答嘛?聽我完,只要你答應不再管,要什么他都能給你。”
“要什么都能給,他以為他是誰?”
“他確實有那個能力的。”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戀酒生是聰明人又怎會把事情做絕呢?”她威脅起人來也依舊不帶兇味。
“下可不是聰明人,老是犯糊涂給人算計。”
“聽戀酒生很夠朋友的,或許不乎自己的性命,但總不能連朋友的性命也不顧吧。”
“你們計劃得很周詳。”
“要對付你這樣的人沒法不這樣。”
“可你們是不是太自信了?”
“是嗎?我不覺得,我認為戀酒生一定會答應我的。到時候妾身愿陪戀酒生豪飲一夜。”血薔薇眼里多了些興奮的光芒,仿佛已經叼住了羊崽的狼。
戀酒公子靜靜的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血薔薇轉過頭微笑著道:“你考慮好了嗎?沒考慮好也沒關系,我這畫舫里布置得還算舒適,你可以這里想一個月,一年,都沒問題的。”
酒盞被端了起來,戀酒公子的臉色沒有變,仿佛根沒聽她話。
血薔薇笑,笑得很開心。
突然。
琴聲斷了,血薔薇慢慢的轉過頭。她的眼睛里含滿了不相信,她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因為她的腹流著血,鮮紅的血,相薔薇一樣的紅。
“這不可能,你不是已經被仇四海傷了嗎?”
“你們還是太自信了,我過沒有人能左右我的。”
“那你為什么不殺我。”
“你請我喝酒,又是個漂亮的女人我怎么忍心殺你呢?”
“你要我跟他傳什么話?”她已經沒剛才那溫潤軟香的語氣了,粗粗的喘著氣。
“告訴他,做過的事就要敢承擔。不要縮頭縮尾的。”
“你以為你能殺得了他。”
“我想試試?”
“可是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我不必知道。”
“哈哈……看來我們都太低估你了。一個能敗刃無霜那樣人的你怎么會值得我們輕視呢?你挨了仇四海的刀又怎會血流不止呢?”
“他沒有敗,也許已經開始拾起斗志了。”戀酒公子面色沉重的道,他已然那一戰里開始敬佩刃無霜這樣的人了。
血薔薇慢慢的掏出了藥止住了血,又對早嚇得躲一旁的侍女道:“把船開到剛才岸邊送戀酒公子下船。”
“多謝你的酒了,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風輕輕的從兩旁的帷幕吹了進來。
不一會帷幕慢慢的又蓋上了,戀酒公子也已經不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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