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天下三分明月,有兩分揚州。”
這里離揚州還很遠,但是夜色卻撩人心境,很少有詩人會去描述冬季里的月色。
冬季里的月色因為難得卻也顯得珍貴,珍貴它難得一現。
月色很朦朧,努力的透過云層散出些柔光,像盞點漆黑夜空上的油燈。
月掛天邊,勾住的是思念。
誰的思念?離人?寡婦?還是征夫?
思念是因為相離,但有的人卻近咫尺也會思念。因為他們走不進彼此的心里,情之為何物,古往今來有人能弄個清楚嗎?
沒有,所以很多人仍然一如既往的去尋找著答案。其實到了后答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夜很涼,這月色讓夜涼上了幾分。
江風依舊很烈,霧若有似無的飄蕩著。
商船,行了幾天的商船靜靜的渡口停泊著。
朦朧的月色拉長了兩條人影。
有些人會顛倒時間的做一些事情。比如白天睡覺,晚上卻清醒著。這些人自然就是江湖中人。
夜很靜,靜得只能聽到人的心跳。
潮聲仿佛另一個世界一樣,至少對于他們是這樣。
戀酒公子雙手靜靜的垂放著,左手食指和中指托著他的酒盞。他沒有喝酒。
楊女俠靜靜的看著江面,經過前幾日晚上的事她發的心謹慎了。
他們不是賞月,朦朧的不光是月色還有他們的心境。
前途是何途?沒有人知道,但沒有人不想去知道。
“你到底打算到江南去做什么?”楊女俠問道。
“你干嘛要知道得這么清楚。”戀酒公子道。
“你也過我們是盟友要同生死,你起碼得告訴我你的想法。”楊女俠急道。
“我打算去一趟江家。”戀酒公子道。
“你去那送死啊?”楊女俠有些吃驚。
“只有從那里我才能找到些線。”戀酒公子依舊很平靜的道。
“那里的人會容得下你嗎?他們可是到現還認為是你殺的人啊!”楊女俠道。
“我知道,但是我既然要找回我的記憶我就不得不去那里。另外我找到了線不是能幫你破案嗎?”
“我能預感到此行的兇險。”楊女俠嘆了口氣道。
“我不怕。”戀酒公子這時才輕輕的端起酒盞放到了嘴邊。
楊女俠沒再什么,因為她攔不了戀酒公子。
“下個渡口我們就準備下船吧,坐這船太久了也不安。”戀酒公子道。
“你認為走陸路也會安嗎?”
“陸地上我有對敵制勝的把握。”
“戀酒公子原來怕水啊?”楊女俠調侃道。
“不是怕水,是水里殺人不是我的強項。”
“到底你還是怕慕云飛會來。”
“對,他來了我到是沒什么問題,只是你也許就命難保了。”
“那個慕云飛真有那么可怕嗎?”
“你想試試?”戀酒公子凝視著楊女俠道。
“能被你和漁人王視為威脅的人又怎么會不厲害呢。”楊女俠嘆道。
“我總能感覺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殺氣。”
“你是他也許喬裝成船工混這船上?”
“也許,前幾天的船工不就是水賊偽裝的嗎?反正我們多多心就是了。”
“這次你會殺慕云飛嗎?”楊女俠問道。
“會!”戀酒公子回答得很干脆,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堅定。他不會放過慕云飛,因為慕云飛殺了他的朋友。
“你是習武之人要止戈的嗎?”楊女俠笑道。
“但習武之人也有自己的原則,我雖不喜歡以殺止殺,但這里是江湖,血債就應該血償。”
“你這話才讓我覺得你是個江湖人。”楊女俠道。
“江湖人,江湖人不也是人嗎?”戀酒公子的話隨著風落了江里,風很輕霧很柔,沒有人能聽得見。也許他是對自己的。
天明了。
船工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戀酒公子立船舷,江風撫著他的臉。楊女俠從艙門走了出來。
剛剛散開霧的江面上多了些漁船,朦朧的商船四周分散著。
“你昨晚都沒睡?”楊女俠問道。
“你不睡我就睡。”戀酒公子注視著霧里的點點帆影。
“這些漁船有點不對勁!”楊女俠道。
“我也覺得,所以我看他們會耍什么花樣。”
“你認為他們是水賊。”
戀酒公子沒有話盞又往嘴邊送去。酒,很香,很醇。他笑,笑得很淡。
“你還笑,不定就是天花藏主人派來取你命的殺手。”楊女俠雙手抱胸冷冷道。
“那也無妨。”戀酒公子著將左手里的酒盞托了托給楊女俠看。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楊女俠有些不屑戀酒公子那樣的神情。
“反正要殺我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們回艙吧。”戀酒公子著就起身往船艙走去。
“那個賈老板今天又請我們吃飯,你還是先別回去了。”楊女俠道。
“也好,吃了這頓飽飽的上路。”戀酒公子笑道。
“那老家伙不知道又要怎么敲詐我們呢?”楊女俠瞥了戀酒公子一眼道。
“他是生意人嘛。”戀酒公子笑道。
酒,大壇的酒;菜,上好的菜。
桌子很大,但只坐了兩個人。戀酒公子把玩著手里的酒盞,楊女俠靜靜的坐一旁托腮想著事情。
請吃飯的主人還沒來,他們等。
等人是件考驗耐性的事,特別又是等人吃飯。戀酒公子想吃的不是飯,所以他很安靜的一口口的酌著酒。楊女俠就不一樣了,她受不了這種無聊的等待了。見一旁悠閑自得的戀酒公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到是很悠閑啊?吃了他的飯還不知道要我們做什么呢?不定就是讓我沒去趕走那些漁船。”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隨便出去就能擺平了啊。”戀酒公子悠哉道。
楊女俠氣得不再什么,把臉轉向一旁。
船艙里沒有侍從,二人靜靜的看著菜上的熱氣繞騰著。
楊女俠實是餓了,但她還是懂規矩,所以她依舊的忍著。
戀酒公子的酒盞這時也沒再動了,靜靜的放左手食指與中指間。他眉頭緊蹙著,他是想事情。
楊女俠拿起自己把弄的筷子碰了碰戀酒公子,“你干嘛呢?餓暈了?”
戀酒公子沒有理會她,突然起身道:“走,快走。”
楊女俠一時摸不著頭腦,但有只好跟著戀酒公子朝艙門口躍去。
“你們已經走不了了。”賈老板的聲音,他此時正站艙門口,狹窄的門口被他寬肥的身體遮去了大半。他身后還跟著一群人。
戀酒公子和楊女俠慢慢的又退回到了桌旁,要動手自然要找個寬敞的地方。
楊女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賈老板笑著,他很高興,因為戀酒公子和楊女俠都成了他的甍中之鱉。
戀酒公子靜靜的注視著賈老板道:“原來你才是真正要殺我們的人,那些所謂的水賊不過是你設計來分散我們注意讓我們放松警惕的。”
“你現知道已經遲了。”賈老板笑道。
楊女俠眼角靜靜的看向了戀酒公子,要動手她會和他一起沖上去。
戀酒公子道:“你們這樣的把我們包圍住我們就是想逃也難了。”
“算你識相。要么自行了斷,我放了楊女俠;要么我兩個都殺。”賈老板已經沒了那樂呵呵的神情,兇狠狠的道。
“慕云飛就是你?”戀酒公子問道。
賈老板一怔,大笑道:“戀酒公子果然聰明過人,這都讓你識破了。”
楊女俠驚道:“慕云飛就是他,他不是中了你的掌了嗎?怎么好象沒事人一樣。”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道:“我們一早就掉進了他們的圈套里,那時水里傷漁人王的是他,但我打中的卻是另一個人。”
“我也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人練成那招,為此我損失了一名得力戰將。不過值得,讓我擒到你。從此我就是秀榜上的第一了。”慕云飛笑得讓船艙都有些顫抖,他是向戀酒公子示威,他顯示他的實力。
戀酒公子當然注意到了,因為這必然是一場惡戰。但他經歷的又有哪一次不是惡戰呢?所以他依舊那靜靜的酌著酒。
楊女俠立他旁邊,她沒有慌張因為戀酒公子就站她旁邊。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楊女俠壓低聲音道。
“你找到機會就走。”戀酒公子的酒盞還嘴邊,話低低的從嘴里飄到楊女俠耳邊。
楊女俠有些驚鄂,因為她已經準備和戀酒公子殺出條血路來了,而戀酒公子卻讓她走。她負氣的立那,低聲冷冷的道:“我不會走的!”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沒再什么。
慕云飛道:“公子你可想好了。”
“他想好了,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楊女俠搶先一步道。
“那好,慕某可就不客氣了。”話間他臉上已經換上一副兇色。
戀酒公子擋了楊女俠身前朝慕云飛道:“你的對手是我。”
慕云飛的神色開始緊張了些,因為他看到了戀酒公子的酒盞,三腳的青銅爵。此時正被戀酒公子端胸前。江湖上沒有人逃脫過這奪命的酒盞。
他現思考一個所有江湖人都疑惑的問題:戀酒公子的兵器哪里?
答案自然是不知道的,見過的人都死了。
所以他開始有些擔憂,他知道自己沒有完的把握勝戀酒公子,因為戀酒公子比他多一些神秘,沒有人知道戀酒公子的兵器。戀酒公子過被人少知道些就能活得久些。這話現楊女俠二人的神色中已經感覺到了。
靜,死亡前的寧靜。
死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至少對于癡武之人來死高手手里那就件無比神圣的事情。
江湖制造死亡也是件神圣的事情!
慕云飛開是拿出了他的兵器:一對刺。刺很但很鋒利。他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他絕不會輕易的放棄。船艙里的光線很微弱,但刺上卻閃爍著奪人的光華,是死亡前奏的華麗光芒!
二人都是制造過許多死亡的人,但殺人的人總有一天也會被殺的。所以這兩個人今天站了這里。
戀酒公子的眼神很堅定,他有矢志不移的毅力,他追尋他的過去。他的每塊肌肉都已經興奮了起來,因為他要拼的是命。慕云飛沒有去看戀酒公子的眼神,他不敢去看,戀酒公子的眼神像一塊冰,千年的寒冰,讓人目光一觸就能感覺到寒冷,死亡般的寒冷。
沒有僥幸,也沒有仁慈,有的只是你死我活。這里是江湖!!
楊女俠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么近的接近了江湖。她感覺到了這狹船艙里的氣息仿佛一鍋鼎沸的熔巖,讓人有被熔化的感覺。她很慶幸自己依舊清醒著,她不能放松,因為戀酒公子已經身心的投入到了這場生死存亡的戰斗中。
酒,滿滿的裝酒盞里。它們很平靜,這樣的場面它們經歷太多了。它們就是戀酒公子生死與共的朋友。
慕云飛的手下們,都呆呆的立了一旁。他們從沒見過高手之間的決斗,所以他們已經陷身進入了二人的斗氣中。
場上旁觀的只有楊女俠了。慕云飛和戀酒公子仿佛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他們兩人的眼里,慕云飛的眼神里是猩紅的血絲和戀酒公子;戀酒公子的眼里卻好象什么也沒有。
他們是展現自己武學所達到的領域?
慕云飛的眼睛來紅,血絲一條條的像線般的纏了他的眼白上。他現像個殺人的魔王。他的氣勢很凌厲,像他手里的刺一般,有尖銳的傷力。戀酒公子卻好象根不乎他的眼神,因為他已經直直的看著慕云飛很久了。
楊女俠看到了時機,她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因為她的目的是要讓自己和戀酒公子活著。所以她出手了,她的梅花錯以快的速度脫手射向慕云飛。
慕云飛已經神貫注的跟戀酒公子對決,沒有料到楊女俠會有這一手。但他又怎么會輕易的中招呢?慕云飛左手一抓,一旁愣著的一個手下就被他抓起擋了前面,楊女俠的梅花錯結束了這個可憐人的性命。
只一瞬間,楊女俠不禁有些嘆惋,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慕云飛也高興,他躲過了楊女俠這一致命的一擊,他絕不會再給楊女俠第二次機會。他要敗戀酒公子,他要真真切切的敗戀酒公子,他要江湖上人的稱譽。
但他此刻卻沒有再多去想什么?因為他已經不能想了,他感覺到寒冷,一種死亡般的寒冷從他脖子處傳向了身。
他是躲過了楊女俠的一擊,但他忘了他的對手是誰?戀酒公子,一個謎一樣的人,他的兵器從未有人見過。所以他死了,死得不瞑目。
“我過你是對手是我。”戀酒公子淡淡的道。
楊女俠微微一笑,因為他們又一次的逃過了難關。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戀酒公子,戀酒公子此刻立那里,像一棵竹,蔥綠的竹,冬季里依舊生機勃勃的竹。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殺人了。”戀酒公子對慕云飛的手下道。
那群人一時便走得沒了影。這世上比名譽、金錢、美人都重要的那就是性命。只有傻子才會為了那些東西連命都不要,這是戀酒公子的理念。所以他不會看不起那些逃掉的人,也不會殺死這些人。因為這些人都還有一點認識:那就是命很寶貴。
只要活著就是件偉大的事情,不管你是這么的活著。
戀酒公子心中只有生命是神圣可貴的,所以當他殺死一個人的時候他都會有這樣一種長時間的冷漠表情。這時候的他似乎已經忘了他殺的人原是要殺他的;也忘了他所是地方是江湖,一個沒完沒了演繹恩怨情仇的舞臺。
他想事情的時候就不會喝酒,所以他的酒盞現已經空了很久了。
“你想什么啊?很少見你這么久都不碰酒啊?”楊女俠好奇的問道。
戀酒公子沒有回話,他的臉很蒼白,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襯著他一身的白衣,仿佛快要死去一般。
楊女俠見狀驚道:“你怎么了?”
戀酒公子這才呆滯的看了她一下,他的眼神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楊女俠看一眼就仿佛掉了進去。
“酒,給我倒上點酒。”戀酒公子聲音有些發顫。
楊女俠抓起桌上的酒壺就灌了酒盞里,她知道戀酒公子只喝這酒盞里的酒。
酒緩緩的流進了戀酒公子的喉嚨,不一會他又恢復了神采。
楊女俠嘆道:“看來你是中酒毒了,你這輩子都離不開酒了。”
戀酒公子似乎沒聽她話,又接二連三的飲了幾杯。這才緩緩的道:“我們走吧。”
楊女俠沒再多什么跟著他走出了船艙。
山路,通常都是野獸和樵夫走出來的,所以絕不會好走。
但這里的山路顯然比巴蜀的好走。因為這里的山路至少不會讓人感到膽顫。
從古至今好象山林、江湖與塵世是三個**分開的概念,所以有不得志的士人隱入山林避世,又豪情滿腔的俠客縱橫江湖瀟灑,也有踏踏實實的老百姓守著一畝良田正經的過自己的日子。
山林、江湖、塵世好象已經概括了三種不同的人生。其實他們的界限并不是看似的那么清楚。隱士也會隱與市,是為大隱;俠客也會流浪落魄于山野荒林避難;老百姓也會深居簡出于山間叢深之處。
他們是俠客,江湖都赫赫有名的俠客。正如上面所俠客也會有流浪落魄于山野荒林避難的時候。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的山路了,戀酒公子根不會乎這點山路,楊女俠是捕快自然也受得住。他們是逃命,逃命的人有的選擇嗎?
山林里有許多的松柏,很深很深的綠,好象生命到了它們身上就變成了一種滄桑的沉淀。戀酒公子喜歡的是竹,竹不會這么深的綠,竹身上永遠展現的是燦爛的生命力。
山間的風時有時無,年關將近,不久便是春了。所以風少了些凜冽,多了些輕柔。初春的風就如情人那柔細膩的手撫臉上一般,而深冬的風就如被你拋棄的情人用手揮你一樣,所以冬是個讓人多傷的季節。
這個冬,他心里確實會凝結成一些傷,因為這個冬天他的兩個好朋友死去了。因為他而死去了。
他看著這一片深綠的松林沒有掛上他習慣的微笑。
楊女俠也靜靜的陪他坐著,自從下了船,戀酒公子就極少的話。
靜,他們很靜,但山林顯然不會靜。
風很輕,一陣陣的撫過他們身邊。
楊女俠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她餓了,準確的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而這陣風里她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走吧,我也想吃點東西。”戀酒公子突然起身道。
楊女俠接著道:“我都餓好半天了。”
山林很密,所以很難找到那陣香味來自何處。但據酒鬼的鼻子通常都會非常的靈敏,因為他們要靠鼻子來聞聞酒味,久之也就練就了很靈的鼻子。戀酒公子是酒鬼,所以他能找到那個地方。
這里是一戶人家,很普通的幾間茅草房,一個泥巴院子。院子里幾只雞那啄著食。茅草房頂上飄著淡淡的炊煙,這炊煙對于兩個饑餓的人來顯然比什么都美。
楊女俠去叩門,戀酒公子立一旁。
屋里人聽見叩門聲,便問道:“是誰啊?”聲音很蒼老。
“大爺,你好。我們是路過這里迷了路,想你這里歇息一會,希望你能讓我們進去。”
“你們?除了你還有人?”
“還有我朋友,我們都餓了想你這里求你給點東西吃。”
戀酒公子站一旁呆呆的注視著楊女俠,平時可沒見過楊女俠這么低聲下氣過,沒見她這么溫柔過。
屋里沒了問話聲,隱隱傳來拐杖拄地的聲音。
“你是不是有怪癖啊?怎么遇到老大爺就變得怎么溫柔了?”戀酒公子低聲壞笑道。
“你找死啊?”楊女俠嘴上狠狠的道,手趁機也戀酒公子臂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戀酒公子還沒叫出聲,門就開了。
開門的老大爺是個須發斑白的老年人,手里拄著根木頭拐杖。開了門仔細的打量了二人才道:“你們進來吧。”
戀酒公子微微一笑,施禮道:“有勞大爺你了。”
楊女俠也微微施禮跟著進了院門。
院子很干凈,也很冷清。
“大爺我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呢?”楊女俠問道。
“老者姓吳。”
“你一個人住這里?”
“不,還有我老伴,她得了重病起不了床了。”吳大爺著就已經進了屋。
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凈,讓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有個很賢惠的女主人。
“你們隨便坐,我正做飯。我這山野地少有人來。”吳大爺著就走出了門。
楊女俠用手肘碰了碰戀酒公子公子道:“想什么啊?”
“沒想什么?”
楊女俠嘆了口氣道:“那由我來吧,這屋子的木頭是沉木,絕不是近才修建的,而且這里的家具也算是用了很長時間了。所以這個吳大爺算不上可疑。”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我沒他可疑啊?”
“你還狡辯,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你是懷疑他。怎么一個慕云飛讓自命不凡的你吃了鱉現是見繩都疑是蛇了啊?”剛才一路上見戀酒公子那個神色,楊女俠自是不好調侃他,現她找到機會了。
戀酒公子勉強一笑道:“對,那是我看錯了。我根沒想到他會是慕云飛。”
楊女俠頗有同感,道:“我也沒想到‘水中神龍’會長成那副德行。”
“你是不是以為慕云飛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啊?”戀酒公子笑道。
“風流誰比得上你戀酒公子啊?”楊女俠道。
這時吳大爺也端著飯菜進門來了,楊女俠忙跑上前去接了過來。
飯很普通,但卻很香。對于餓很久的人來,現就算是個冷饅頭也會讓他們覺得很香。
“你們慢慢吃著,我給我老伴送去。”吳大爺手里還有籃子。
“好的,大爺你不吃嗎?”楊女俠道。
“我一會再吃,你們要是不夠叫我就行了。”吳大爺的拐杖聲慢慢的往里屋去了。
飯吃得很快,也搶得很兇,因為有兩個互相不服氣的人。
“你不是老喝你那酒嗎?還吃那么多干嘛?”楊女俠很不服氣道。
“我也是人誒,餓了當然要吃了。”戀酒公子苦笑道。
“那你干脆改成戀飯公子算了。”楊女俠笑道。
“那你改成楊男俠算了,你這哪像個女人啊?”戀酒公子道。
飯很香吃得自然也很快。
山里的夜來得也很快。
吳大爺抱來兩床被子道:“你們兩個今天就住下吧,我這里被子還有多的。”
楊女俠收拾著碗筷,戀酒公子幫著忙。聽見這話應了聲“好!”
吳大爺剛要轉身走,突然又停了下來,問道:“你們是住一間房還是住兩間。”
戀酒公子和楊女俠一時都愣住了。
“一間。”
“兩間。”楊女俠完眼神又狠狠的瞪著戀酒公子。
戀酒公子仿佛根沒看見一樣,嘴角掛著笑。
吳大爺也笑了笑,道:“好,我給你們安排去。”
屋子又只剩下二人了。
楊女俠輕輕的點上了油燈,天已經黑了。
戀酒公子靜靜的打量著屋子。屋子里東西很少,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還有一個香案,看不見上面供的是誰?引人注目的應該算墻壁上掛的一副畫了。
戀酒公子算不上愛畫之人,他愛的畫只有名畫。因為名畫能賣個好價錢。
但這副畫顯然挑起了他的興趣。
畫很簡單,寫意的山水畫。
但著筆之處引人入勝,可謂是意境深遠,畫里遠處隱隱好象有一個人,油燈太暗了看不清楚這個人。
戀酒公子靜靜的注視著畫,酒盞輕輕的往嘴里送著酒。
他覺得奇怪,非常的奇怪。因為他感覺到畫里的水動,是動,流動。那急流的聲音仿佛就他的耳畔。山林也有聲音,是樹葉被風掛得響。滿山的楓葉像一片橘紅的云,飄蕩這山水之間。還有那人,那個背立著的人好象有了生氣一般,因為他動,他的心仿佛跳。跳得很輕,但戀酒公子能感到那聲音就近前。畫中人身上的肌肉都好象散發著力量的氣息,他要轉過頭來,他的的發絲被山風輕輕的撩動,戀酒公子整個人怔了那里。他害怕但也渴望,他想見見這個人是誰?
“你干什么啊?”楊女俠發現戀酒公子注視著這副畫很久了走過來輕輕的碰了一下他。
戀酒公子一時從畫中退了出來,臉上還是驚鄂的神情。
吳大爺這時也走進屋來,見二人都立那副畫前便道:“二位可是懂畫之人,我看不明白這畫。”
“這畫不是你畫的?”戀酒公子驚道。
“不是,老頭子我一生都不會讀書寫字又怎么會作畫呢?這也是一個路過這里的人留下的,他以后讓我找個懂畫之人賣出去,算是報答我的一飯之恩。”吳大爺坐了下來道。
“那個人是誰?長什么樣?”戀酒公子很感興趣。
“那人也很大年紀了,頭發都白了。”吳大爺回憶道。
“他這么大年紀還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干嘛?”楊女俠問道。
“我當時也很奇怪,但我沒好意思問他。”吳大爺道。
突然一聲雷響,仿佛山崩一般。
三人一時都驚住了,就灰蒙的天這下黑了,好象突然就來了這么多的烏云。
三人都來到了門口,舉目望著天空。
“這跟那人來以后的情況一樣。”吳大爺驚訝的道。
“你是誰那人來后天色也變了。”楊女俠道。
“對,那時他就問我知道為什么天色會變嗎?我不知道,他因為有一件東西快要出世了。”
“什么東西?”
“我是個老頭子就不關心那些事,見我沒問他也就沒再。”
楊女俠沒再問了,三人又一起沉默的看著來陰暗的天空。
戀酒公子看著的不是天空,而是院子里的梧桐樹,一棵樹葉已經掉光了的梧桐樹。梧桐葉是已經掉光了,人的愁呢?人的愁不會隨季節而離去。又一聲雷響,戀酒公子這才將目光移向了天空。
不一會就有冰雹掉了下來,是冰雹,但卻不是很大的冰雹。院子里的雞都驚呆了連一聲也不敢出。
“這天也太奇怪了啊?這都快開春了還下冰雹,大爺你們這的氣候是這樣的嗎?”楊女俠望著院子里亂跳的冰雹問道。
“我也很奇怪,我們這來就不會下冰雹的。這是我第二次見到冰雹。”吳大爺道。
“第一次就是那為老者來的時候?”戀酒公子靜靜的立那,酒盞停手里,他想事情。
“對!”
戀酒公子默默的轉身進了屋子,他走到了那副畫前,剛才被楊女俠打斷了,他現還想仔細的看看這副畫。
他神的注視著畫,但他已經沒有剛才那入畫的感覺了。畫上的山依舊是那山,畫上的水依舊是那水,但山里沒有了風撫葉片的聲音,水里也沒有了急流激蕩的響動。那的遠處的人呢?人居然沒有了!!戀酒公子一下驚住了,他確實沒有看見那個遠處的人,那個剛才幾乎就要轉過身來的人現卻不見了?
“這畫有什么特別的嗎?你看得那么仔細?”楊女俠這時也走了過來。
“你看這畫上遠處的那個人怎么不見了。”戀酒公子指著畫道。
“這畫上有人嗎?我剛才怎么沒見過。”楊女俠著走到了畫跟前仔細了看了看道。
戀酒公子淺酌了口酒道:“也許是我看錯了吧。”
“我看得出你們兩個都是江湖中人吧。”吳大爺道。
“你對了大爺。”楊女俠道。
“來,我領你們去住的地方,這冰雹可能會上下一陣,你們要不忙可以等下完了再走。”吳大爺又拄起木拐準備引路了。
“大爺,你就那么相信我們啊?我們也許是壞人啊。”楊女俠道。
“是好人,是壞人大爺我能看的出來。呵呵,你們跟我來吧。”
屋子很,依舊很干凈。
“大爺,大娘一定很會持家吧。我看這家里到處都收拾得這么干凈。”楊女俠道。
“對,她平時就老是我不愛干凈。我真希望她病能早點好。”吳大爺嘆了口氣道。
“大娘生了什么病啊?你給他請個大夫看看吧。”
“她不開口又不睜眼,每天都這有我喂她。大夫來過一次就不再來了。”吳大爺著臉色慢慢的黯淡了許多。
“那要不我們給你看看,也許我能看出個眉目來。”
“還是不用麻煩了,她已經睡下了,我不想打擾她。你們兩位就請早點休息吧。”吳大爺完又慢慢的拄著拐走出了門。
屋外的冰雹還下著,不過已經漸漸的了。
“喂,回你那里去。”楊女俠對呆一邊想著事的戀酒公子道。
戀酒公子淡淡一笑道:“這么早我可睡不著,你就要睡了?”
“我是要睡了。”
“那你睡吧,我不干擾你。”
“你看著我我怎么睡啊?”
“問你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這么辛苦的江湖里奔波到底為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楊女俠沒了睡意,也坐了桌邊。
“我這是突然想到,這對我來是個疑問。”
“呵,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有個榜樣。”
“誰啊?”
“唐時的一位女俠客。”
“公孫大娘?”
“對,就是她,你可知道杜甫那首稱贊她的詩?”
“愿聞其詳。”
“昔日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耀如弈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成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
“是好詩,我記得你以前跟我過你要江湖上成名。你不是早就有了名氣了嗎?”
“我還想維護正義啊?”
“江湖上有正義嗎?”
“正因為沒有我才想要這樣做的,你呢?你別告訴我你只是為了要活下去。”
“難道不是?”
“不是。”
“知道李白的那首俠客行嗎?”
“我也愿聞其詳。”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踏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贏。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傾。
救趙揮金錐,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顯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逝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聽了這詩才讓人覺得俠客的偉大,你是不是也想像那二壯士一樣?”
“‘縱死俠骨香,不逝世上英’做到這點就不愧對俠客這兩個字了。”
“我現算明白你為什么能被一筆春秋排第二了,你什么為了活下去才去拼,才去拼,那不過是個幌子。你心里還有個超出你生命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你所認為的俠的精神。”楊女俠完靜靜的看著戀酒公子。
戀酒公子酌酒,笑依舊掛他臉上。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你現是奇怪為什么女主人病了,而房子還這么干凈?”楊女俠端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
戀酒公子輕輕的把她的茶杯移開了,道:“你是來聰明了,不過還是心些的好。”
“你是覺得那副畫奇怪吧?我看吳大爺絕不是殺手,我們門口的時候我就仔細的看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很消瘦,掌心掌背都有破皮后的傷疤。這明他是每天都做一些活,他那雙手絕不是武林中人的手。”
“可你別忘了,還有個我們一直見過的人。”
“你還是懷疑那個大娘。哎,你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別人讓我們吃讓我們住你卻百般生疑。真讓人寒心啊!”楊女下嘆了口氣,又把戀酒公子端走的茶杯拿了回來。
“我要是不多疑些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戀酒公子看著喝茶的楊女俠道。
“那你就打算今晚不睡?”
“我曾經有過十天十夜沒睡。”戀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那隨便你吧,我是要去睡覺了。所以你得給我出去。”楊女俠下逐客令了。
此時,屋外的冰雹已經停了,空曠的山間偶爾的有些涼風掠過。
楊女俠推推攘攘的把戀酒公子送出了房門,剛要關門卻傳來一陣哭聲。很忪人的哭聲,聽聲音是吳大爺。
“你這待好,不要出來。我去看看。”戀酒公子完人影已無。只剩下忐忑不安的楊女俠。
她真不愿相信吳大爺也是被派來殺他們的人,剛才那陣哭聲如此的詭異,實讓她難以心安。前面是不是又是個設計好的圈套,而戀酒公子又中了他們的暗算?她坐立難安,但她不能跟著去,如果真是個陷阱,那么就需要又一個活著的人。
屋外的風依舊偶爾的掠過,此時聽她耳里卻多了些莫名的恐懼。
但事情顯然沒有她想的那么復雜,因為戀酒公子回來了。完整的回來了,他的酒盞里還有酒,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了微笑了,很沉重的表情。見了楊女俠戀酒公子道:“你早點休息吧,我們明早還要趕路呢?”
“那……”楊女俠壓低聲音問道:“那哭聲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事,我看過了,一切都很正常。我們多心了。”戀酒公子道。
“那就好。”
晨,山里的晨帶著幾點露珠晶瑩剔透的美麗灑落了山里。
昨晚突來的冰雹早已成水,濕潤著這片山野。
戀酒公子和楊女俠告別了吳大爺走了山間的路上,他們問清了路。但他們也不知道路,腳下的路他們知道是通向哪的,但這以后的路該怎么走,他們卻不知道。
“給我昨晚那哭聲怎么回事,害我想了大半夜。”楊女俠飲了兩口山泉水道。
“你可知道那是吳大爺的哭聲。”
“我聽得出來,但他為什么哭啊。”
“因為一個人死了!”
“誰?難道是他的妻子?”
戀酒公子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對,今天早上吳大爺還好好的,他還給他妻子送了飯去。”
“她的妻子……”戀酒公子緩了緩語氣道:“他的妻子其實早就死了,我昨天他房間里見到了他的妻子。”
“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楊女俠很吃驚。
“我見到床上放著的是一堆白骨,吳大爺就守著那堆白骨哭。”
“那他白天怎么又是好好的呢?難道他瘋了,已經不正常了?”楊女俠道。
戀酒公子依舊默默的點了點頭,道:“他太愛他的妻子了。”
“他的妻子真幸福。”楊女俠幽幽的道。
“我們走吧。”戀酒公子道。
山路,依舊是山路。但他們走得很慢,不是山路崎嶇難走,而是山后有一個讓他們感動的故事,這個故事還繼續著。一份相濡以沫的愛,讓這些刀口舔血的人也沉默了,人世間不是沒有真愛,只是我們太不愿相信真愛的存,所以也就沒有那份執著去尋找。
戀酒公子的酒盞停了很久了,楊女俠也沉默了很久。
他們又要離開,離開一個恬靜的世界。他們又要走進,走進一個殺戮的世界。
這兩個世界那么的接近,卻又那么的遙遠。
酒輕輕的倒進了他的喉嚨,她的眼神也慢慢的變得犀利。
前面是座城!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