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軍號聲吹了十二次，預示著征戰大軍順利回營了。從接到消息，大軍會今日午時抵達開始，整個軍營陣地就從天蒙蒙亮忙到現。聽打了大勝仗，連附近的居民也來幫忙殺雞宰羊，送了不少慰問品。一聽軍號，忙碌的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涌到營地門口翹首以待了。

    水若也很想去湊湊熱鬧，可是龍御卻以怕她前日受寒未愈為由，讓她只廚帳幫忙，而且還被兩個大男人給盯著，不，是保護啦！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眼見三五成群的人往外跑，連妍兒都去找她的李大哥了，而她只能這劈柴。劈柴？！想想這等粗活怎么會讓水若來做？！很明顯，是她自己無聊得緊，郁悶得慌，拿那些木頭木腦的家伙發泄呢！

    自從京云黑月被處罰，從此成了水若的屬下，水若心里很不是滋味，御教訓手下，到頭來她可憐，成天被四只眼睛盯著，要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了。偏偏這兩人兒比李邦死忠，想跟他們逗逗樂都不成。這會兒吧，她到寧愿李人跟著，至少可以斗斗嘴兒，磨磨牙，互動起來嘛，才不會無聊咩！而這兩愣頭青兒……唉！有夠無趣滴。

    嘩啦一聲，又一塊木頭被分成兩半。水若雙眼冒著火光，狠狠地瞪了那兩人一眼。

    京云黑月兩人大嘆無奈。他們也是情非得以。這做屬下的是不可能與主子討價還價，他們的主仆意識分野相當清楚，絕對不可有半分逾。

    水若這一瞪，京云心里直發毛。上回因為他不跟她答話，就被害冷氣十足的河邊空等了一夜，回頭琮要向她道歉，自己聽錯了命令。嘔呀！

    黑月煩悶地皺起眉頭。水若迷上他的醫藥，要當他徒弟。開玩笑，這未來女主人要成了他的徒弟，那少主應該叫他什么？！基于明哲保身，他當然不可能答應了。結果，水若給情人亂下減肥藥，差點兒害它嗝屁。水若一急，少主怪罪下來，一聲令下，他居然收水若為師妹，每天教導她一種藥品。

    兩人唯一祈禱的就是快些回敦煌駐地，就可以結束這非人的虐待，投奔自由。

    這時，從迎軍隊那兒走來一個身著月牙長衫，搖著扇子的人，俊雅冠玉的臉上滿是笑意。

    “大哥，你又溜出來了。”水若一見邑南，即刻放下斧頭，高興地跑向救星。

    “若兒真了解你大哥我。看那些粗漢子，還不如和若兒你玩玩有意思。喲！你怎么劈柴，這等粗活交給別人干就行了。弄傷你這白嫩嫩的手，有人會心疼的喲！”邑南執起水若帶螢子的手心疼地又揉又搖頭。惹得水若咯咯真笑。

    “好了啦！沒那么嚴重，我只是變相發泄一下。你就好了，我想去前面瞧瞧，看看大牛他們回來沒，可御就是不準，哼！暴君。”一到這兒，水若又氣紅了臉。

    邑南心里嘆口氣，唉！這回大戰傷亡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些死傷。御這么做無非是想保護這丫頭。不過，保護得太好也不是上策，適時的身心卒煉是必要的。看來，這回又輪到他冒死當回啟導老師了。

    “你很想去看？不怕看到些不能看的？”他先試探一下。

    “當然想。不過，有什么不應該看的？！”只是士兵回營嘛，又不是表演脫衣秀。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真要去？”

    “想啦想啦！大哥什么時候變得婆婆媽媽的？走吧。”水若帶頭往大營口走。

    不料，兩個黑影職地一閃，擋她面前。“少主吩咐，君公子暫時留此地，不得去其他地方。”

    “沒關系，就是我帶走若子的。你們打不過我不就成了。而且，御那邊，沒什么危險。”

    兩黑衛面有難色，對視一眼，心下覺得非常不妥。就他們愣神當口，邑南身形一閃，快如閃電，兩人胸口一點，兩人身形立即被定住了。

    “王爺——”兩人被點穴，紛紛氣憤地盯住邑南。

    邑南痞痞一笑道，“瞧，的確是你們打不過我，不是嗎？所以，若子我就帶走啦！”

    看著這一幕的水若吃驚得張大了嘴，“點……點穴手法？！天哪——”居然真的有點穴咩，而且還真不能動半分咩！水若忍不住戳了戳兩個僵住不動人，這會兒這兩木頭真成了木頭，不過那生氣的表情可豐富了。看不出來，文質彬彬的邑南居然武功比這兩個看似很強的人還要早！

    邑南一把拉住水若繼續亂戳的手，將她拖了走。這丫頭，一見著奇玩藝就忘呼所以。

    “走了啦！有什么大驚怪的，改天兒教你幾手。”

    “大……大哥，你真的要教我？”

    “怎么，你不想學么？”邑南心里笑翻了。

    “想，當然想，想死了。哦……大哥大，你要話算話喲！教我點穴手法哦。”

    “好，點穴手法。”他當然可以教她，可她未必學得會。嘿嘿，他只負責教，并不負責教會喲。哈哈～水若完沒有注意到邑南跟中的促狹，開始做起春秋大夢。

    “哇哈哈，我居然可以學點穴，要是被同學們知道了，我不撩死了。哇哈哈……”她已經完陷入自我陶醉的境地了。

    一路上，可以看到三五一堆的好友相擁而泣，兄弟親友互敘離情，送酒水，送瓜果，送糧食的比比皆是。前半截可是相當鼓舞人心的景象，完一副大勝歸來的喜悅狀。而后半段，步子一步一步邁出，心卻也跟著一點一點下沉。之前還有不少熟悉的士兵見了水若，跟她打招呼的。這會兒，他們見了水若，有些卻躲避，雖然都是出于保護的心態，但水若的心漸漸染上了戰爭的衰戚。

    前方水若看見了妍兒翠綠色的身影，忙奔了去，正看見妍兒替李邦清理手臂傷口。她一邊為他上藥，一邊抬頭微笑著對李邦著什么，分散病人的注意力。那模樣剎是動人，面對戰爭為殘酷的一面時，一向柔弱的妍兒竟然表現得如此鎮定自若，那么堅強，那么美麗。

    “妍兒。”

    “若，你來啦！”妍兒看到水若，朝她一笑，臉上淡淡的紅暈使人剎時就忘了戰爭的恐怖似的。若心里只想到一個歷史有名的人，南丁格爾。白衣天使咩，原來就是這樣子的。

    “妍兒，你……一直這兒。”

    “是呀！李大哥受了傷，非得要我上藥。喏！他就這么自私地霸著我，不讓我給別人包傷口。呵呵，果然很人哦！”妍兒狀似不滿地瞪了李邦一眼，李幫叫了一聲妍兒，黑黑的臉皮居然泛起一陣暗紅，尷尬地搔搔腦袋，周人一陣怯笑，氣氛也因此緩和了許多。

    “妍兒，你好偉大哦！”水若這一出聲，也令場人通通噴飯。

    “若——”

    首先發難的還是李邦，他一把攬過妍兒，氣勢洶洶地道，“喂！子，你別想打妍兒的主意，她喜歡的是我，而且她已經答應做我李邦的媳婦兒了。”

    “李大哥，你胡什么。”妍兒不好意思地捶了李邦胸口。

    “是呀是呀！妍兒喜歡你，不過……嘿嘿，她也一樣喜歡我，對不對呀，妍兒？”水若朝妍兒拋了個大大的媚眼，一旁邑南一干將士瞧著忍不住低笑聲一片。

    “是呀！我也一樣喜歡若子。如果你再這么霸道，我就……”

    “妍兒，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還不成嘛！你別生氣，別……別……”李邦立即放開妍兒的手，一副敗兵狀。周圍又是一陣轟笑。

    水若也不理會這對兒情人，環顧四周，很明顯人手不夠。黑眸一轉，心下已經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么了。

    “大哥，”她轉身看著一臉淡笑的邑南，“我想這兒幫忙照顧傷員，做一些基的護理。你跟龍將軍一聲吧！”完，她就扎進傷兵堆兒，向前面正給士兵看病的華大夫要任務去了。

    邑南搖著扇子，大聲對水若道，“若子，別累壞自己了。待會兒記得回來吃飯。”瞧，他這大哥多責呀！

    剛一轉身兒，邑南眼前一黑，出現兩條黑影。兩人剛想上前，被邑南折扇一收，抬臂擋往。

    “王爺，請您別為難卑職。我們只是……”

    “不錯。你們這么快就沖破穴道了。你們應該知道我剛才是放了水！”

    “王爺，卑職實不敢違抗少主的命令。”

    “龍御那兒由我擔待著，你們倆好好看著她。別讓她累著傷著了。至于出不出手幫忙，由你們自己決定。你們只要記住，只要她沒事兒，一切都不成問題。你們的酷刑也只是問題。”

    黑月京云對視一眼，已經明白邑南所指，遂低頭抱拳，向兩旁一退。邑南笑道，“若子其實心窩子軟得緊，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搖著扇子走開了。嘿嘿，養成計劃第一步完成。

    黑月京云看著水若那堆傷兵中忙來忙去，知道只要他倆想辦法讓水若為他們情，一切問題皆可迎刃而解，只是到底怎么情呢，他們得好好尋思尋思了。

    水若敢肯定，這十六年來據聞所見的悲劇也沒這一天感觸得多。這可怖的血腥場面比她過去所看的任何一部恐怖還要惡心十倍不止。要不是今早太興奮吃得不多，恐怕她早翻漿倒胃，一泄萬里了。偏偏要逞能，硬著頭皮來幫忙，累了大半會兒，還有一堆殘兵沒得到基的護理。若不是黑月及時喂她吃了什么丹丸，她早雙腿兒一登，進入夢鄉了。

    對于受了幾十年冷血教育的黑月京云來，不太能理解水若雞婆的無聊行逕。但她認真又一絲不茍的模樣，以及少主對她的重視，讓他們不敢再漠視下去。

    “哇，大牛。你的豐功偉績好有看頭咩！嘖嘖嘖，這張愛國的臉帖上藥膏和這個獨眼罩，好有山寨頭子的氣勢耶！”水若瞧著剛包好傷口的大牛，調侃起來，頓時整個傷兵營熱鬧起來。

    大牛如此被侃，居然沒有象往常一般大叫反駁，反而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搔著頭。

    水若奇了，叫道，“大牛，你該不會考慮轉業做山寨王吧？”

    這會兒，周圍的兵們笑成了一堆兒，兵甲上前，“若子，你有所不知。大牛他進咱百戰團的時候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土匪頭子。要不是當年龍將軍刀下留人，他早投胎去了。”

    “真的？我還以為，哈哈！！！大牛，看不出來你也有段輝煌的過去呀！”完，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不遠處軍醫帳中正給病患包扎傷口的華振瞧著這一幕也會心地笑了笑。這丫頭，當初不應該只從她的外表瞧了她。相處這么久，她活潑大方、天真善良的率直性子深得人心，不管是軍中將軍士兵，還是廚房醫帳，有她的地方就少不了笑聲，活脫脫就是一開心甜妞兒。難怪連性子一慣冷淡的龍將軍也對她另眼相待。

    水若包扎完大牛的傷后，左右看了一圈兒，納悶地問起，“大牛哥，怎么不見牛哥？該不會他又嘴饞，跑到廚房偷吃的了？”

    剎時，整個氣氛凝重下來。正裂嘴笑的士兵聞言表情一僵，忙低下了頭。看他們的樣子，水若斂去了笑容，心剎時像壓上了十幾塊大石，沉甸甸的。

    “大牛哥……”

    “若子，別問了。牛他……他為了救一個兄弟，先走了。”

    輕輕的嘆息聲回蕩耳邊，仿佛為逝者送去的慰嘆。水若腦子里不斷出現往日他們一起的開心場景，咋聞惡耗，一時竟讓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映。霍然起身，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眼前一陣模糊，一片霧藹中，仿佛看見一張張年輕的笑臉，突然化身殘臂斷腿。她一個趔趄，身子不穩搖晃著朝一方倒去。

    “若子——”眾人驚呼。

    京云黑月見著也來不及出手，突然串出一條頎長的黑影，眨眼卷住了水若的身子。一閃，兩人落離眾人較遠的一顆大樹下，黑衛們立即跟了上去。

    “少主。”二人立即躬身半跪下。

    水若抬頭，望進一雙滿是擔憂的黑眸中，心隱隱做痛，“御……”

    龍御冷眼掃向黑衛，半跪的兩人背脊直發涼。天哪，這回怕不罪加一等，也得脫層皮了。

    孰料水若拉往了龍御剛抬起的手，道，“御，你別怪他們。是我自己要來的！他們也幫了我不少忙。”

    龍御低頭審視水若，眉一擢，沉聲道，“你不該來這兒的。”

    讀出他眼中的擔心，水若笑笑，“沒關系，這是我自愿的。”原來，他不讓他來迎接大家，是怕她見著通過呀！這個表面冷血的男人，其實心卻是這般細膩。

    “你這傻丫頭。”

    “傻就傻嘛！好了啦，別這樣子。叫人看見多不好！”水若叫出龍御的懷抱。看看跪著的黑衛，“御，今天他們也幫了我不少忙。就讓他們回去好好休息吧！”

    龍御盯著黑衛半晌，才道，“你們下去吧！”

    呼，兩人終于放心地吐出一口氣。“是。”眨眼兒消失了。兩人心下這才明白，原來問題就這么一兩句話給解決了呀！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龍御也不管遠處兵士的目光，披風一揚，卷起水若，飛身離開。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天邊被染成金桔色，繚繚炊煙四起，一只飛鷹劃過天際，留下一聲驚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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