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屋里點著腕粗蠟燭，亮若午時。

    瞧著鏡中身著富貴長公主服飾的自己，涼薄一笑，輕撫下顎：“流蘇，我的下巴近是不是和你的劍一樣尖了？”

    “姐。”流蘇指尖顫動，滑過腰間軟劍。

    “游覽一番含元殿，看長安后，我會好好養(yǎng)著自己的，吃飯，睡覺，喝藥，每天不做其他事。”我輕快著，踏出將軍府。

    居然還是大將軍的專用馬車，“爹呢？走了多久？”

    “半個時辰前開始朝議，一個時辰前大將軍出府。”

    “嗯，去含元殿。”

    駛過巍巍宮門，借著大將軍的威信，直達(dá)大明宮含元殿。

    跟隨上官毅之多年的老車夫為我打開車門，他歷經(jīng)風(fēng)波沉穩(wěn)不變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的緊張。

    站含元殿腳底，我終于明白為何世人含元殿前總是覺得自己渺。老車夫緊張，我的手心也炙熱得冒汗不已。

    我凝望高高上的含元殿，努力地調(diào)整自己。

    集聚傲氣，讓自己變成剛出匣的寶劍，鋒芒直逼青天。

    腳步沉穩(wěn)，踏上第一步臺階。

    一柄長矛刺晃晃地?fù)踝×宋业娜ヂ贰Ｄ鞘且粋�年輕的侍衛(wèi)，棱角分明的臉上還猶帶稚氣，找不到皇宮的殘酷。他尚含元殿之外，守著這條通往整個國家權(quán)利巔峰的道路，依然保有少年的耿直。

    只是，我現(xiàn)必須通過這條路。

    臉含慍怒，眼帶厲光，盯著年輕侍衛(wèi)單純的眼瞳，凜冽的氣勢步步緊逼。

    我明顯地感覺到年輕侍衛(wèi)的慌張以及不安，他多日執(zhí)矛的手開始輕微顫抖。

    輕輕笑起，卻是壓迫不減，我清聲道：“你受訓(xùn)殿前侍衛(wèi)時，可曾聽過長公主不準(zhǔn)入金鑾殿？”

    侍衛(wèi)滿臉茫然，橫路前的長矛一點一點地落下。

    “還不退下，竟敢擋長公主的駕！”老車夫適時的一聲喝斥，終于讓年輕的侍衛(wèi)徹底放棄，他驚惶回到原地。

    我踏上了通向九天之上金鑾殿的白玉階。

    雪簌簌落下，白玉階上鋪了細(xì)細(xì)一層。白的雪，白的玉階，似乎一切都那么純凈。只有守護玉階兩邊侍衛(wèi)盔甲上的猩紅披風(fēng)才是有顏色的，血一般的沸騰。

    白玉階上的雕龍翔鳳我腳下踏過，墨黑如夜的長公主長袍，優(yōu)雅地拖行地，逶迤一路，薄白的雪地上留下長而淺的痕跡。

    柱粗需環(huán)抱，檐飛可上天，朱紅似晚霞，金碧耀比星。這樣的含元殿，這樣的金鑾殿，就呈現(xiàn)了我的眼前。

    “大皇子三年不曾宮，突然之間分封晉王，只怕百姓不服。”

    “先帝遺詔此，有何不妥？”

    “遺詔流落民間多年，大皇子亦流落民間多年。若以制禮法……”

    含元殿中的激烈爭吵朔朔寒風(fēng)中依舊聽得清晰無比。

    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拿捏著皇家威儀。空蕩的殿廊里北風(fēng)寒氣肆意侵蝕我冰涼的肌膚，想必金鑾殿中應(yīng)該是溫暖無比的，因為我站殿口就感覺到了一陣暖若春陽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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