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合，沒有絢爛的夕陽，天際一片陰沉沉散不開的云。

    我也不知道愣愣地坐了多久，但桌上的飯菜確已涼透。是請來的江南廚娘做的精細米粥，及幾碟不知用什么腌制的涼菜。紅木牙筷搭青花碟的邊緣，直襯得盤中青菜翠生生的。

    飯菜完好，是我沒有挪動筷子一分。

    姐出去已經整整一個下午，即使難得的美食，我又哪里能吃得下一粒米呢？

    爹身邊的仆童剛剛來傳話，是掌燈時分要姐到書房，不得拖延片刻！

    近日爹管束得來嚴厲，每天都會派人來問候起居。問候是假，只是想知道我與姐是否安穩地待府中。如今長安帝都暗潮涌動，各方勢力交手不斷，明暗交錯，誰也無法看透后成敗。

    怕是爹也不知道該如何著漩渦中站得穩腳跟，只有現這樣沉默，以期望可以明哲保身而已！

    “二姐，老爺讓大姐去書房。”洪亮的傳話聲自院門處響起，打住了我的思緒。

    有些焦急了，我起身之際，竟然打翻了一碟涼菜。瓷碟倉促間重跌地面，清脆的破裂聲，驚斷了院里的人聲。

    青菜翻滾地，菜油也從瓷碟裂縫中流出，香氣彌漫。

    “老爺等大姐不到，已經發脾氣了。”府中的大管家步履匆忙，沖到了我面前。

    整整衣袖，我強壓住狂跳的心：“大管家，方才吃飯時，姐不心打翻了菜碟，油污了前襟，正內室換衣裳呢。要不你先回去向爹爹明，只一會兒，姐換好衣裳便過去。”夏日里特有的潮氣充溢了整間閣樓，我的衣裳后背像是吸足了潮氣，黏住一大片的后背。

    “不必了，的就等著大姐出來，為大姐開路。”管家謙恭低頭道。可我卻分明看到了他因得意而翹起的胡須。

    何時暑氣也能讓人窒息了？

    “麻煩總管多等了。”清淡的聲音從內室紗簾后傳來，如一陣清風，吹散悶氣。

    是姐！我暢快一笑，斜瞧著管家：“總管好生等著吧！”便快步進入內室。

    姐扶著椅靠正急急喘著氣，額頭上淌滿了細密汗珠。我三兩步沖去，一把抱住姐的肩膀：“姐，終于想起了你可憐的妹了……，離得開你的那位洛大人了……”

    姐撫過我的長發：“幫我換了衣裳，去見爹。”

    姐太過平靜，平常這樣不羈的話，姐一定會一正經地教訓我兩句。“姐，有事嗎？”我扯住姐的袖子，抓得極緊。

    “沒事。”姐得極快，順手盤起一個簡單的發髻。匆匆拭了臉上汗水便裊裊出了內室，跟著管家離去。

    沒事，沒事……，沒事為何話聲如此飄渺，姐向來不會謊，剛才也是匆忙回答我一句，就急急地離去，甚至連我的眼睛也沒敢看一眼。

    一定有事！

    我一跺腳，就沖向了爹的書房。

    一路的急行，甚至可以感覺到我的袖口帶起了空氣里的水滴。離書房來近，水珠也來多，仿若千斤的水壓了我的身上。

    不對，這樣做是不對的，隱隱地心里。

    突然止了腳步，我回頭一看，來時的石板路上滴滴汗珠。

    果然我已經緊張到了流汗水。蘇婉，要冷靜啊，這樣的闖入只會害了姐的！我不甘心地咬咬牙，掉頭走向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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