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約,也是當初嘉慶提出的三個條件之一,如今反過來唐人也提出了一樣的要求』過大唐的修約自然跟大清的修約那就不會是一回事了。
最早移民條約簽訂的時候,更多的是確定了一個意向性或者綱領(lǐng)性的文件,約中最重要表達的一個意思就是,清國有義務(wù)協(xié)助大唐展開移民工作。至于具體的細節(jié),很多都沒有涉及,所以操作起來由唐人自己的算,清國偶有商議,不過大唐顧及的時候卻不太多。
反過來,這樣一個在條款上意義不明的條約,在青州案爆發(fā)之后,同樣給唐人帶來了一些麻煩。由于沒有寫清楚這個移民應(yīng)該如何開展,清國的配合應(yīng)該盡到怎樣的義務(wù),每年應(yīng)該有多少移民總量,雙方在移民上應(yīng)該如何投入,都沒有特別的交待。所以清國采齲糊的手法,或者進行消極應(yīng)對的時候,對唐人來也很麻煩。
所以事到如今,大唐也希望以一個更確定且更有利于自己的條約重新開始執(zhí)行。
為了保資位,嘉慶對于不再糾纏唐人與青州案的關(guān)系,沒有什么太大要求。高高提起輕輕放下,只要淡化一下輿論,隨便懲治一部分人,自然就能揭過去。雖然城外打得巷嘩啦,但兩軍聯(lián)合演習這樣的名頭打出去,多少還是能唬諄部分人的。畢竟現(xiàn)在又不是移動端互聯(lián)時代,就算是京內(nèi)的百姓知道些什么,天下人不一定知道。而大清國的新聞媒體,絕大多數(shù)都跟唐人有瓜葛。唐人精明得厲害。這些天的報道都是按住不發(fā)。所以也給嘉慶留足了余地。
至于“聯(lián)合軍演”需要花錢。自然不可能像唐人開口要8萬唐元那么多,但是嘉慶可以著兵部,籌劃好幾個商演,然后搞幾個并不存在的什么軍購案,這8萬唐元雖然數(shù)額不算,但是對于朝廷來也不能算太肉疼。
8萬唐元看上去比以前大唐打仗所花的錢是要少很多,不過確實大唐陸軍第一旅前后只打了三天仗,雖然軍隊開拔作戰(zhàn)。從彈藥、油料到糧秣,加上各種后勤保障,都是不的一筆錢,受損的武械,器裝備需要修復,這都是支出。當然這些支出絕對到不了八百萬的級別,數(shù)百輛裝甲車輛的運作費用雖大,打出的槍炮彈藥雖多,然后滿打滿算1萬唐元足以收場。
當然多要也并不是不行,清廷也出得起錢,只是就單純白南的立炒看。他也不希望過度去刺激清朝,也不希望在清國頭上猛發(fā)利市。即便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去吞并滿清的打算。但是卻沒必要采用什么過于激烈的手段。他需要的仍舊是清國內(nèi)部的有序穩(wěn)定,這樣是最佳維護大唐利益的手段。所以,大清國是可以亂的,但是亂必須由白南點頭。畢竟是自己的國家,雖然現(xiàn)在坐天下的人是不應(yīng)該的人,但是這錢還是會轉(zhuǎn)嫁到老百姓身上,白南不愿意太過糾纏。
此時的紀昀心中居然略有輕松,世人皆認為唐人重利輕義,對于金銀是精打細算,不喜歡吃虧。唐人卻沒有抓租個把柄狠狠地敲詐清廷,甚至還給了一些看上去還不錯的梯子,讓嘉慶能夠順著下來,紀昀多少還有些欣慰的。
唐人做事強頑執(zhí)拗,但是卻也是敞亮的,用很多老輩人的話就做事有章法有規(guī)矩⊥前兩個條件而言,紀昀是沒有什么意見的,他相信皇上也不會有什么意見,甚至會跟他一樣長長地松一口氣。
而最關(guān)鍵的就是看最后一個條件了。
朱永芳手上自然有套的大唐修約要求細節(jié),實際上在大唐陸軍第一旅開始“演習”的時候,大唐國內(nèi)已經(jīng)將這些東西發(fā)到了駐清使館。
紀昀看到的是一份長達數(shù)百頁的條款,現(xiàn)在跟唐人打交道時間長了,紀昀也漸漸熟悉了唐人的做事方法,唐人有時候很喜歡提綱挈領(lǐng)地給一個東西,但很多時候他們又喜歡把事情拆的特別細碎,一分一毫一針一線都不能放過。紀昀自然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中國人是格外聰明的一種人,他們很會鉆空子,而唐人也是中國人,他們討厭被鉆空子,因為那會很麻煩,所以為了防止之后的麻煩,他們寧愿一開始的時候麻煩一定,盡量把條款做得細致縝密,不給人留下什么空子。
唐人愛法尊法重法,只要落在紙面上的,他們都會拿出來用,而且義正言辭。大多數(shù)時候,這些東西不是用來束縛唐人做事的,而是保護他們的利益的。
紀昀翻開手中的新約,知道又要花時間了。大略瀏覽,紀昀的眉毛皺的極深,臉上的皺紋似乎可以夾死一只飛蟲,他認真地看著面前的朱永芳,這位使節(jié)還是不慌不忙的模樣,就坐在紀昀身邊喝茶,也不催他快看完,似乎一切都跟他無關(guān)。
“怪不得頭兩個條件那么優(yōu)惠,原來貴國是在這里等著呢。”
比起舊約,新約不僅在篇幅上大大擴容了,而且對于清國來更加不利了。新約重申了唐清兩國在移民問題上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而實際上權(quán)利是單方面的,義務(wù)幾乎也可以是單方面的。條約開篇就明了,清國必須無條件配合大唐進行移民事務(wù)處理。
唐國在每年將制定下一年度的移民計劃,計劃將包括移民總?cè)藬?shù)、性別和年齡比例結(jié)構(gòu)、移民來源地分布、遷移的補償金額和模式,等等等內(nèi)容。原則上,每年移民計劃的總?cè)藬?shù)應(yīng)為1萬-15萬人之間。條約上又對可以對移民數(shù)量進行調(diào)整的幾種情況,從天災(zāi)到戰(zhàn)爭等等情況都有考慮進去,不可謂不細致。
這個規(guī)定相當于使得清國希望改變自己人口持續(xù)性流血的意愿完落空,如果條約正式簽訂。清國仍將面臨這種嚴重的持續(xù)性人口外流失血的局面。這對清國的社會必然會造成各種問題。而且積累起來。可能愈演愈烈。
紀昀也同時明白,這也是大唐的想法,大唐也許并沒有主觀上的打算去削弱清國,但是他們對于人口的渴望是顯而易見的。這次的動蕩,雖然很多人認為青州案是招致沖突的根源,但實質(zhì)上真正引發(fā)唐軍不吝動手的,還是嘉慶沒輕沒重地面停止了向大唐的移民輸送。在一些人看來這似乎沒有什么嚴重的,但紀昀對于唐國內(nèi)部有著足夠的認識。唐國需要人口去填充自己龐大而又豐饒的國土。唐國雖然傲視球。力壓歐洲諸國,但是紀昀用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是隱隱察覺到了,這其實是一郴個民族爭奪生存空間的競爭 管唐國現(xiàn)在似乎生存空間過剩,但為子孫后代、為萬世謀福開功業(yè),這向來都是華夏人最樸素最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
況且大唐在國內(nèi)有著各種提前預(yù)置的建設(shè),清國斷了移民來源,實際會給大唐帶來連帶性的各種損失,一些損失可能是當即出現(xiàn)的,另一些可能是延遲才能顯現(xiàn)。紀昀不清楚這個損失規(guī)模會有多大,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嘉慶瘍的這個切入點很準,一下子就把唐人打痛了。而痛了的唐人很可怕。
現(xiàn)在是大清國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紀昀繼續(xù)往下看,看下去是心驚肉跳。大唐對于清政府對其移民的配合程度,做了極為細致的要求。清政府從朝廷到地方都有什么樣的義務(wù),做怎樣的配合,都寫得明明白白。更讓紀昀恐慌的是,他找遍了所有的條文,沒有找到大唐對這些工作進行資助的條款,而只看到了一條,清政府對移民事務(wù)的配合而產(chǎn)生的經(jīng)費自理。
雖以前唐清之間的移民事務(wù),清廷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自理經(jīng)費的,但是從移民的運輸?shù)焦賳T辦差等等花費,實際上是由大唐方面出資的,而現(xiàn)在大唐不僅要求清政府成立專門的機構(gòu)協(xié)助大唐移民局進行移民工作,而且還要求這個機構(gòu)的花費由清廷自己買單。
紀昀不太清楚大唐這些年在移民上花了多少錢,但是一個簡單認知是不會錯的,那就是比大唐軍事投入多得多。大唐鐵軍已經(jīng)強到如斯地步,那么移民投入的錢更多,那將是如何恐怖的一個數(shù)字。畢竟紀昀隱約知道,大唐的財政收入,數(shù)十倍******國。
即便紀昀不愿意相信,但是唐人的驕傲是寫在自己的臉上的,唐人的闊綽也是能看得見的。
清廷的配合也許不會支出到大唐花費金額那個量級,但僅是一個零頭的話,也會給大清產(chǎn)生巨大的負擔。這個投入不會給清廷帶來任何的實質(zhì)回報,反而會導致大清國持續(xù)性緩慢失血。紀昀知道這是極為瘋狂的,能就想拒絕。
坐在那兒的朱永芳似乎看穿了紀昀的表情變化,他在沙發(fā)里,也沒有直起身子,表情仍舊是那么淡漠,他了一句話:“大學士,我們唐人不擅長談判,我們只懂講兩個字,一個是好,一個是不。”
紀昀聽著他的話,如墜冰窟,這個儒雅的男人即便是沒有任何明著威脅的話,但他那副漫不經(jīng)心似的表情,還有那輕柔柔的話,都讓紀昀頓感無力。清廷如果同意條約,那么朱永芳就會代表唐人好;清廷如果不同意條約,那么朱永芳就不↓了這兩種之外,再沒有別的楊。
也就是,大唐不談判,你們或者接受,或者不接受,就這樣。
接受了這條約沒什么好講的,那么如果不接受,紀昀忍不向紫禁城的方向,十二年前,現(xiàn)在坐上了大唐總統(tǒng)之位的那個男人親手把一代英主從龍椅上拉了下來,扔到了海外的島嶼上去養(yǎng)老,一文不名。能做一次,自然就能做第二次,唐軍就在城外,華北新軍無作戰(zhàn)意志,而禁衛(wèi)軍又不堪一用。甚至紀昀都能猜到,朝廷里不知道還有多少唐人的暗樁。有些人是拿著唐人好處的,有些人則是趨炎附勢的,興許不用唐軍區(qū)攻城,就有哪個自認有眼力的把城門打開了。
紀昀的腰不由微微彎了一下,他年紀很大了,坐在沙發(fā)里很舒服,剛才看那條約直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也許是累了,不由微微貼近了那柔軟的椅背,這讓他感覺到似乎輕松了些許。
這個面積不算太大的會客廳金碧輝煌的,水晶的大吊燈,即便是在白日也照耀著璀璨的光芒,有著繁復而充滿美感的地毯,帶有濃厚中國傳統(tǒng)特征又充滿唐人簡潔明快審美觀的實木家具,從會客廳的一應(yīng)陳設(shè),似乎都能感覺出一種奢華。或者更精確地那是一種真正的富貴,帶有強烈自信的富貴,這房間昭示著布置者和主人的氣場,那種氣場此刻十分得壓人。紀昀一個老頭枯坐于那里,覺得自己身上凈是難聞的陳腐氣和晦暗的色,被那冉冉亮麗的金光和新而貴的氣場,拘束而壓制著。
紀昀很不想呆在這里。
少年時,他對于大清國充滿了萬丈豪情,科場得意仕途順達,紀昀那時候是個奴才,填詞寫文的奴才,卻覺得自己的腰板子很直,氣息很尊貴。現(xiàn)在的紀昀,沒有那股氣了。即便他已經(jīng)不再跪,也不自稱奴才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丟掉的那股氣。也許是步入中年時,也許是第一次遇到坎坷時』過他琢磨了一會兒,終究確定,那股氣丟在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城破了。
從那開始,有人不留辮子了,朝服改了模樣,大人們不再見上官和皇上就下跪了,城里有了電燈,大人們出行有了形車。好像一切都變得更好了,很多官員滿足于自己地位的提高,更加努力地在鉆營著,包括他紀昀自己。
那時候他就很清楚的知道,城破了是一個新的機會,一個讓滿朝漢族文官抬起頭,揚眉吐氣的機會。
但是今時今日,紀昀攥著那厚厚的一摞條約紙文,被那琉璃吊燈照耀著,恍然間發(fā)覺了一件事。
十二年前,城破了,國也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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